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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出了事?莫不是鼎家趁着他出宫,行逼宫之事?不太可能,那老虔婆再如何器重外家,也断断不会允许他们改朝换代,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武则天。
“知道了,你下去吧。传军医步风眠来见。”
再醒来的时候,屋里黑得只剩下床头的一盏昏暗的蜡烛。
喜桂趴在她的床头,感觉到主子的动静,马上惊醒过来。
“夫人,你可算是醒啦,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晔謦翾死灰的眼睛盯着蓝色的纱帐顶,脑子里嗡嗡地响着的是昏迷前太医令的话,“除非华佗再世……夫人,请恕臣等无能……”
他们的话如同判了旭儿的死罪。
“旭儿呢?我的旭儿怎么样?我要去看旭儿……”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双脚下地虚浮无力,只得扶着床柱子才能起来。
“夫人,你快躺下,太医说您忧伤过度需要静养。”
“我要去看旭儿,告诉我,旭儿,他怎么样了?”
她钳住喜桂的肩膀,死命的摇,喜桂只是低垂的头仿佛要与胸口接在一起。
“告诉我……”
凄厉的叫声,是命令,更是一位母亲歇斯底里的哀求,让闻者也难免伤心落泪
喜桂“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痛哭着。
“夫人……小公子……小公子……他走了……”
她踉跄了几步,重新摔坐回床上。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话了,宛如千万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胸口那处早已不是痛,而是一种近乎灭顶的绝望。
“啊…………”
突然,她发了狂一般地推开喜桂往外冲,冲向小兴旭的房间。
小兴旭住的见山轩里寂静冰冷,就深渊里的冰窖,没有一丝生气,一点声音。
平日里,他总喜欢在院子里玩耍,撒娇地叫着她“娘亲……”稚嫩的声音如今已是听不见了。
冲进房里,也是无人,只有王嬷嬷啜泣地守在床边,一遍一遍地擦拭着那小小的身体,他躺在那张她亲自为他画图订制的紫檀木架子床上,苍白的脸上了无生息。
她从嬷嬷手里抢过小兴旭,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没有泪水,她的嘴角仍是笑着,笑得鬼魅,如暗夜里的阴魂。
作者有话要说:悠漾知道定是要挨骂的啦,不过呀,骂是好事,说明大家入戏嘛!
☆、白头翁送少年郎
晔謦翾从嬷嬷手里抢过小兴旭,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没有泪水,她的嘴角仍是笑着,笑得鬼魅,如暗夜里的阴魂。
“旭儿,你跟娘说话……旭儿……你不可以贪睡了,你起来跟娘说话,你要再不起来,娘可就要生气了……”
王嬷嬷痛哭地跪倒在她面前,看着她这副样子,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夫人……小公子已经……走了……”
“你胡说?”晔謦翾大声地怒斥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抚着怀中的孩子,细声细语地说,“嘘……你不可以这么大声,会吵着旭儿的,他只是睡着了,我要在这陪他,他一会醒来会找娘亲的……”
屋外匆忙脚步走进两个人,看见屋内这一幕赫然顿住脚步,眼眶盈泪,脚如生根一般。
“旭儿乖,娘亲在这里陪你。娘给你唱歌谣,好不好?芦苇高,芦苇长,芦苇笛声多悠扬。牧童相和在远方,令人牵挂爹和娘……”
“翾儿……我的孩子……”
晔统庚走上前,颤抖地伸出手,尚未碰到晔謦翾,她就像惊弓之鸟一般躲开,抱着小兴旭缩进床角里,靠着墙,戒备地看着眼前所有人。
“你们不要碰我的孩子,谁也不想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碰我的孩子……谁也别想碰我的孩子……”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糜玉珩连宫里都来不及回,先到了贤平居,听到这样凄切的话语,看着床上已是神志不清的人儿,胸口是说不出的苦痛。
翾儿,我不该走的,如若我在,他们万不敢伤你分毫。
糜玉珩咬牙转身,紧紧攥着拳头离去,他的方向不是裕央殿,也不是寿康殿,而是和玺殿。
是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将她害到这步田地。
“叩见大王。”
和玺殿门被禁卫军团团围住,糜玉珩眯着眼看着殿门前恭敬行礼的将士,他不会天真的认为鼎琠伊已被禁锢在和玺殿,这些人不过是奉命来保护她的。
“大王,太皇太后懿旨,王后娘娘身体欠佳,留守宫中,谁也不见。”
“孤也不见吗?”
“这……”
眼前人毕竟是王,禁卫军迟疑了。
“闪开。”
甩开禁卫军将士,糜玉珩大步流星地入殿去。
“赶紧去禀报太皇太后。”
和玺殿里,鼎琠伊正跪在佛像前转着佛珠念着经,握着佛珠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
“一个满手血腥的人诵经念佛,也不怕玷污了佛祖的圣耳。你也配……”
糜玉珩一把扯掉鼎琠伊手中的檀香佛珠,断了线的佛珠噼噼啪啪地跪了一地。
没见过如此粗鲁的糜玉珩,鼎琠伊吓得跪坐在地上,两眼发直。
“大……大王……”
“怎么?看见孤很意外吗?起来……”
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毫不留力地一提,力气大得几乎将她的手扯得脱臼,只听见她惊声呼出痛来。
“你痛?你有翾……夫人痛?嗯?你手上沾满了一个两岁孩子的鲜血,孤问你,你此生如何能安寝?杀人偿命,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今日孤就要你为旭儿偿命。”
她死命的挣扎,他就是不放手,她手腕的位置几乎要被他掐断一般。
“来人。”
“末将在。”
“将王后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禁卫军听令,面面相觑,犹豫着却无人刚上前接令。
“放开我!大王如何证明是我?无凭无据的,大王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你还敢口出狂言?”他掐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地靠进她,然后死死地掐住她的下颚,不让她逃避他的眼神。“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你抚着良心自问,当真不是你做的?你的手上当真没有孩子的献血?你不是信佛吗?你对着佛祖发誓。”
她撇过头,竟不敢看桌上的佛像半眼。
“怎么?不敢吗?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会念起佛来?你以为佛祖会宽恕你?就算佛祖会宽恕你,孤也不会原谅你,你今日必定要为旭儿偿命。”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是不是连王命都不听了?”
“末将不敢。”禁卫军不敢再迟疑,上前揪住鼎琠伊,“王后娘娘,得罪了。”
“你们谁敢抓我?我是当朝王后,我……”
“当朝王后?孤现在就废了你。礼子,颁旨。”
“是。”
礼子毕竟是他的心腹,半点迟疑没有。
“慢着。”
只是总有人不会让他们这么如愿。
鼎太后一身凤袍地出现在和玺殿,几十年的宫廷生活,就算境况再复杂,她也从不会失了国后威仪。
淅淅沥沥又下起雨来,晔统庚负手站在见山轩屋外的廊子上,仰起头接下风中飘落的星点细雨,任凭它们落在脸上,掩住脸上原本的湿意。
这一夜之间,他好似苍老了好多,两鬓的白发让元夕君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相爷……”
带着仍旧散不去的哭腔,元夕君想劝,但此时此刻却觉得任何劝慰的话语都是多余、无用的,那屋子里躺着的是他的亲外孙。
两鬓白发,真正是白头人送了黑头人。
“翾儿……怎么样了?”
苍老的声音说到自己的女儿,有点颤抖,他曾经直面政坛上多少为难,从不曾这般软弱,如今,却不敢去看。
元夕君摇摇头,“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忧伤过度,以至于神智恍惚……”
是啊,如何能不忧伤过度?
晔统庚睁开眼,看着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母亲,您临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翾儿,如今……儿子辜负您老人家了……
“相爷……太皇太后那……我们该如何去回……”
只听一声巨响,晔统庚抬腿踢翻来脚边盛开的杜鹃花,花盆碎裂,泥土撒了一地,艳红的杜鹃花倒在雨里,任由雨水的浇打,如血般刺目。
“无须去回……太医令自会去告诉她……”
昨日,寿康殿的嬷嬷突然到府上传旨,说鼎太后有要事召见。
晔统庚心中便隐约起了不祥的预感,到了宫中才得知外孙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
“哀家明白相爷此时心中定是万分悲痛,恨不得将歹心之人揪出来痛而杀之。哀家又何尝不想如此!小公子是那样的讨人喜欢……哀家对他也甚是看重的……”
说着说着鼎太后手执丝帕掩面竟落下泪来。
谁人不知她这是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只是,相爷乃一国之相,还望以大局为重。”
原来这狠毒的老太婆是想借翾儿之手给公子墨写下平安家书,让公子墨退兵。
他胸中怒火如何能肯,但这老太婆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拿住人的弱点。
她不忘,他还有个儿子。
威逼利诱之下,他让步了。
但是,当他在贤平居,看到外孙的死状,看到疯癫的女儿,任何协议都被熊熊怒火烧为灰烬。
与他不同,元夕君新中国是另一番想法,这是她第一次与他有了相左的意见。晔思成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此生唯一的希望,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越娘,可是打听到宫中出了何事?”
秦越娘前脚才进院门,杨鱼礼已经迫不及待上前追问。
只见秦越娘神色慌张,恍若逃避似的,避开他急切的眼神。
“赶紧说……”
公仲孜墨还在前方等着他们的消息,而她这是在干什么?
“我打探回来的消息……不是宫中出事,是……贤平居出事了。”
“把话说清楚。”
原以为只是宫中大变,是好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