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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上的伤不时时包起来成吗?”柳寻仙不答反问,走到她身后,刻意躲过她要接手擦头发的动作。
嫣然清清嗓子,“刚才我包着脸是因为出门去见你,在屋里见不了风,想来没什么要紧。”
“你用的药可是雪融生肌膏?”
她怎么记得,“我也不知道那膏药叫什么,似乎从前用过,也学过怎么配,抓药时就自然而然地配来用了,好在有些效果。”
柳寻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如果还要什么药就去药房取,要用名贵的也无需避人。”
嫣然脸上发烧,“药不药的都是小事,食疗也很重要,像阁主你这样的身子,不补荤,气血恢复的就慢,其实我今天喝的鸡汤就很好,你也该时时补一些。”
柳寻仙但笑不语;嫣然却越说越来劲,肚子还是撑的,嘴又开始发馋,“阁主大人修道吗?心怀慈悲不杀生?”
阁主大人明显看到她喉咙一动一动地咽口水,忍着笑回了句,“我连杀人都不眨眼,何况那些畜生。”
嫣然背对着柳寻仙,虽看不到他的脸,却也感受到身后的寒意,口中的津液干了,劝他吃荤的话也都咽到了肚子里。
柳寻仙擦完她头发,走到铜盆前把手洗了,又回身到她面前仔细看她脸上留下的浅浅的红痕,口里喃喃,“别留下疤痕才好。”
“阁主大人说什么?”
“这几日你不要出门了,等脸上的伤好了再去肃宁园。我会安排人给你做些肉食,你想吃什么就同他们说。”
嫣然眯起眼上下打量柳寻仙,“阁主大人可是对我有所求?”
柳寻仙上前一步,却不敢靠的太近,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也不敢笑的太明显,“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侍子侍女都觉出不对了,何况是我。阁主大人原本还防着我,怎么突然就把我奉若上宾,好吃好住的招待起来?”
柳寻仙明眸闪闪,也不答话,笑盈盈地把人看毛了才反问了一句,“我下手打你时,你预备怎么应对?硬接下我那一掌还是出手格挡?”
“阁主大人出手那么快,我哪里反应的过来。”
他才不信她的敷衍,“我出手时,你明明也是一身杀气,若非我收手回来,你恐怕已打定主意玉石俱焚了。”
嫣然把手一摊,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你最后不是收手回来了吗,万幸咱们没撕破脸,和气生财嘛。”
她说这话时脸上既没有惧意,也没有戾气,有的只是一派随遇而安的淡然;柳寻仙极力隐藏的情绪又溢满了一些,人也不自觉地又靠近了几步。
嫣然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我知道阁主大人收我做丫鬟只是敷衍的幌子,如今这只有你我,你何不把心里的打算直言相告,让我生死都得个明白。”
第99章 别无所求
“要是我说我心里没打算,对你也无所求,你信吗?”
柳寻仙笑的云淡风轻,那一派风流倜傥,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成仙。
嫣然却笑不出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阁主大人说你无所求,我反倒不知如何自处。你要是预备练功时把我当成活人冰降火,那我接受你的好意还心安理得些。”
她喋喋不休,柳寻仙却充耳未闻,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中情不自禁唤了声“嫣然”。
如泣如诉的沉声让她浑身寒毛倒竖,心也像被羽毛轻轻柔柔地瘙痒,“嫣然是我从前的名字吗?为什么我听着没有半分违和,反倒十分亲切?”
柳寻仙点点头,眸子如黑猫眼石般晶莹闪烁;她越发觉得她没失忆之前认识他,说不定他们两人还是缘分纠缠的旧识,否则他不会在看清她容貌后就暖言和语,恭敬温柔。
“我与阁主大人……之前是否相识?”
柳寻仙轻轻从嘴里吐出一个“是”,声音有些哽,被硬生生掩饰住了;柳寻仙瞳深不见底,让人一见就失了魂魄,看他忍哀藏痛的模样,她也觉得喉咙发痒,“怪不得在寒潭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故人。”
他却垂下眼不去看她,只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胳膊,“我帮你换药。”
嫣然原本还对他满是戒备,三言两语下来,却由着他帮忙包扎,更半点也没怀疑他会趁机捏碎她的断骨;在他承认是她故人之前,她可万万不敢将伤处送到他手里。
柳寻仙动作谨慎,却十分利落,比她自己包的要牢靠许多;嫣然坐在床上等他洗掉手上的接骨膏药,斟酌问了句,“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我是你的什么人”。
柳寻仙本侧着身子洗手,听完这句,就把整个身子都背过去了,酝酿半天才答了一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嫣然满腹疑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那我们怎么会是故人?”
“我们一别多年,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彼此还有重逢的一日。”
这……是怎么回事?
“那我们分别之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寻仙半天不回话,嫣然一心急,撑着拐腿就要走过去。
柳寻仙却先一步转过身来,“我们没分别之前天天都在一起,除了双亲,你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人。”
嫣然瞪圆眼坐回床上,感染到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的悲戚,心也酸的不行,“那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这些事我会慢慢的告诉你,就算你想起从前,也不一定会记得我。”
她虽然好奇,却也知道他大概不会再说什么,也就知情识趣地没有再问。
之后的十几天,柳寻仙都没出现,嫣然不用再自己动手煎药,天天躲在屋里子养伤;阁主大人特别给她找了个荤菜厨子,她每日吃的由精简的素食变成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皮外伤恢复迅速,骨头也长好了许多;百无聊赖之下,找清风明月帮她拿了些针线丝绸,闲不住了就绣东西。
何琼来送饭时,嫣然总要问一句“你家主人如何”;何琼一开始还不想理,撑不住她天天问,不得已才实言相告,他家主人出门办事去了。
又过了半月余,柳寻仙终于来看她,进门时一身风尘仆仆,与平日精致无双的风度很不相容。
嫣然心里欢喜,却说不清为什么,“这寻仙阁不会只是阁主大人的别院吧?”
柳寻仙本一脸急切,听她这么说,人也沉稳了下来,“为什么问这个?”
“就算出门办事,晚上也要回来睡觉啊,连着一个来月不见人,恐怕是回正经府邸了吧。”
柳寻仙笑而不语,走到她身边看她手边摆弄的刺绣花样,皱着眉头憋出一句,“绣的不错。”
嫣然被他迫不得已的礼貌逗的合不拢嘴,“左手绣的怎么比得上右手绣的,可惜我右手摔断了,不能用力,否则肯定要比这好看。”
柳寻仙抓起她的右手轻轻抚摸,“右手筋全断了,就算养好骨伤,以后也不一定用得上力,拿剑是肯定拿不了了,就算是拿针拿筷,也不太容易。”
两人有了身体接触,嫣然却没觉得有半点不妥,“断了也未必续不上,我脑子里已有几个方法,等骨伤好了就挨个试试,拿剑的确是拿不了了,不过我也没打算用它拿剑啊,只要能拿针拿笔就行了。”
柳寻仙笑道,“这伤本就无伤大雅,的确没必要庸人自扰。”说着取来接骨的膏药,动手给她换起来。
她早上才换完药的,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扫他的兴。
“这些天没见,你似乎圆润了些。”
柳寻仙说这话本无意,嫣然脸却红起来,“整日里除了吃睡就是傻坐着,每顿大鱼大肉,不圆润就怪了。你的侍子们把雅宁轩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我再偷溜出去闯祸。”
两个人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闲聊,女侍们在外头大眼瞪小眼。
望舒三个跟着主人奔走了一个月,满是疲态,偏偏何琼忍不住好奇,“从前主人回来,总要先焚香沐浴,今日怎么什么都不顾了?”
织女笑的别有深意,“主人在外时就心不在焉,心里恐怕早就惦记的不得了了。”
“这趟出去,为的是什么事?”
麻姑与织女对视一眼,都有口难言,还是望舒开口道,“维王让主人把黑虎山崖上谷底搜个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谁的人谁的尸?”话问出口何琼自己就想明白了,“莫非是屋里的那一个?”
望舒点了点头;“我们明知人在哪,还要山上山下的找,自然连个衣料边角都找不到,维王不肯善罢甘休,生生折腾了主人这些天。”
麻姑愤愤,“维王日日不眠不休,主人也不得片刻闲暇,他手下原是暗堂的那几个都撑不住了,有大胆的说那人被谷底的野兽吃的尸骨无存,他就下令将人行杖,发疯发癫莫名其妙,底下的人却半个字也不敢劝。”
何琼心里有些慌,“那我们现在……算不算知情不报,窝藏要犯?”
织女冷笑,“要犯?维王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恐怕屋里那美人是他爱姬。”
“怪不得那女子穿宫锦,原来真是大有来头。”何琼说完这一句,心中更有疑惑,“主人怎会同维王的人有牵扯?还口口声声称她嫣然,叫的同故人一般。”
望舒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年我们同主人在一起,从不知他认识这么个女子,若说主人与她是故人,却为何还要彻查她过往的经历?”
麻姑望向何琼,“主人一走一月,也顾不得辛左使查到了什么没有,我们出门时可有飞鸽传书来?”
何琼点头向望舒道,“辛左使有送信来,你不在,我也解不出信上写了什么,恐怕主人问你,你快去誊译了吧。”
望舒忙忙去了;麻姑与织女想去洗浴整理,不得吩咐不敢擅离,等到太阳都落了,何琼敲门送饭,柳寻仙才从雅宁轩出来,见两侍女钗摇衣乱的模样,眼都眯起来,“都回来几个时辰了,为什么不去梳洗?”
二人对看一眼,告罪跑了;柳寻仙回寒宁轩焚香沐浴,换好干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