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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不知道,秦长歌这个娘极其恶劣--如果萧溶不能以紧急集合的速度把自己整理干净迅速坐到桌前的话--她会笑盈盈说:哎呀,时间太长了,这啥啥啥都馊了……不行不行,不能让你坏肚子,倒掉倒掉。
而非常巧合的是,每次“馊掉”被倒掉的食物,一定是萧包子最爱吃的东西。
而当萧包子欲哭无泪咬着手指看见因为自己赖床一会儿便神速“馊掉”的食物被毫不怜惜的倒掉,如是三番之后,他终于深刻的认识到速度的重要性了。
母子两人享用完毕,秦长歌将小婢叫进来,听她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妖怪”之后,拊掌道:“哎呀,这可不成,怕是惹了不干净的物事,”她四面看看,又阴森森道:“这院子偏僻哦……”
小婢给她语气里的暗示讲得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这……这可怎么办好……”
想了想,展颜一笑,秦长歌道:“有了,听说西府大街那里有个算命先儿,是上清天师的第三十二代传人,写得好符,最擅镇邪除灵,我去求张符来。”
说着便吩咐小婢守门,顶着光明堂皇的理由,自携了萧包子出府去了。
到了棺材店,远远见祁繁和容啸天正送出一个人来,那人十分精悍,一看就是武林中人,神色却对祁繁十分感谢,捧着一盒物事,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祁繁笑着点头,说了几句话,有意无意间和容啸天对视一眼,便见容啸天命人牵了马来,和那男子一起去了。
萧包子见他两人,便要扑上前去,秦长歌却一把拉住了他,道,等等。
眯着眼,隔街见祁繁默默出神,似是想了想,顿了顿足,自己也牵过匹马欲待上马。
秦长歌立即走了出来。
祁繁一抬头见了她,微微一怔,翻身下马,道:“明姑娘,如何今天就来了?”
秦长歌微笑看他:“祁兄,出门哪?”
“哦不,”祁繁一笑,“不算出门,正是想去找您。”
“哦?”秦长歌往里走,左右张望,“容兄人呢?”
“哦,”祁繁跟进来,看看院子里晾晒的糖,又低头去搅糖汁,“先前素帮主派人来找您,说有事寻您商议,您不在,咱们也不好说您的去向,又担心您才进赵王府就出来会启人疑窦,啸天当时没事,就先去了,我正准备自己去寻您,正巧您来了。”
秦长歌哦了一声,低头看祁繁搅糖,漫不经心道:“素帮主那边说什么?”
“也没什么,我猜着是那个刺客的事有了眉目,”祁繁突然想起一事,伸手在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秦长歌,“公主那边关于您询问离国事由的回信。”
“唔,”秦长歌接过尚未拆开的字条,打开扫了一眼,神色不动的收进怀中,继续道:“没别的事吧?”
“能有什么事?”祁繁笑,“就算您不去,啸天回来也会和您说清楚的。”
“是啊,”秦长歌坐下,“那我不去了,等他回来吧。”
“好,”祁繁看了看天色,道:“先前首饰铺掌柜捎信要我去趟,说最近进的货有点问题,您先坐坐,我稍候就来。”
秦长歌应了,目送祁繁出门,飞快的跟了出去,眼见祁繁是向着西府大街首饰店的方向去了,又返身回店中,想了想道:“儿子,先前在门口,那人手中抱着的盒子,好像是我们店里的东西哦。”
萧包子想了想,道:“是哦,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有咱们的记号嘛。”
“那盒子一般装什么?你的糖食?”秦长歌笑。
“我的糖食,小气衡叔叔才不舍得用这么好的盒子,”包子哀怨,“那是装宝贵药草的,我在祁叔叔屋子里见过,他有一个专门的药架子,每个格子放不同的盒子,盒子和架子上有药名,不过那个架子我只见过一次,平时看不见的。”
“哦……”秦长歌笑嘻嘻道:“我们去翻翻,看他藏了什么好东西。”
“好好好,去偷去偷--”,包子对于破坏一向很有兴趣,立即目光发亮的拖了她去祁繁屋里,只一进门,秦长歌的目光便落在床沿的帐钩上。
当初,问他们三人,都想学什么,好武的容啸天和楚非欢选了灭神掌,祁繁却学了机关之术。
这也是千绝门的规矩,千绝门号称千绝,但凡医药星象武功机关之类绝技浩瀚如海,为防贪多嚼不烂,每个弟子,入门后由师尊考察心智天分后,定下可以学的项数,然后按自己的兴趣择选决定要学什么,再由上一辈专精此项绝艺的师长辈指导,凰盟三杰不算是秦长歌的弟子,但也算半个千绝门的人,按照门内规矩,非直系千绝门人,授技不可超过三种,秦长歌因循这个旧例,各授了一技。
所以师承于她的祁繁的机关,在她看来,雕虫小技耳。
窗户开着,清风徐来,靠在窗边的帐钩却一动不动,太明显了吧?秦长歌一笑,伸手一拉。
轧轧连响,整面墙移开,现出博古架。
萧包子哗一声,难得的用眼光表示了对娘的崇拜。
秦长歌一眼扫过去,发现架子第三层中间一格,空了,而架子上的标签,贴着,“金虺珠”。
手指一颤,秦长歌呆住。
金虺珠……
她不及再想,返身就走。
正撞上祁衡,匆匆道:“照看溶儿,我去去就来。”
奔到院中,牵出一匹马,飞身上马,直奔炽焰总坛。
长鞭连甩,秦长歌疾驰在寒气渐渐弥漫的黄昏中,俯低身体,不住策缰,只觉耳旁风声呼啸,发根微痛,发丝似已在极速的奔驰中被风扯直,先前微微出了些汗,瞬间又被风吹干,冰凉的贴在身上,冻得肌肤生生起栗。
希望……没有迟。
金虺珠,生于陇东万虺谷中的奇兽金虺的内丹,色赤红,寻常人用之,是巨毒必死之物,唯独对因霸道掌力下行而致的经脉枯淤之症有奇效。
霸道绝伦无法驱除的掌力,灭神掌。
“……最近帮中延请了位客人,虽然年轻,却才识出众,武学一道,犹为奇才,我每日和他论武,自觉受益匪浅,可惜天妒英杰,他却有重疾在身,每一发作,苦不堪言,我的纯阳内功,却可对他裨益一二……”
当日未曾在意的素玄的话,在刚才看见金虺珠的那刹,突然极其清晰的掠过脑海。
炽焰帮为素玄极其推重的神秘病人……求药的炽焰帮属下……容啸天和祁繁对望的神色……祁繁的避而不谈……祁繁的借口商号有事离开……金虺珠……纯阳内功……
这些散落的事情,在看到那个药名的刹那,被秦长歌迅速连串成线。
线的尾端,系着一个据传早已死去的人的下落。
祁繁和容啸天定然也是因为求药一事,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容啸天跟了去,而祁繁,因为不放心,也想办法抽身前去。
他们如果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年前未了之债讨完。
非欢!
秦长歌深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想到?!
第七十七章 父子
秦长歌前脚出门,后脚萧包子就溜出门去。
刚才在街上远远看见陈记糕铺的枣泥千层糕出炉了,那香味十里外都闻得到,包子馋涎欲滴,恨不得立即冲过去买上一堆,可惜娘最恨他吃甜食,只要她在,那是绝对和甜糕无缘的。
啊,谢天谢地娘出去了。
包子眯着双眼一路寻香飘去,神魂俱醉的飘到铺子门口……眼前,那刚出锅的雪白粉嫩的甜糕,中间夹着紫红细腻的枣泥,白红相间,层次鲜明,咬一口,香软、粉糯、清甜、入口即化……
咬一口……
“啊!”
千层糕咻的消失,包子迷蒙的睁眼,咦,糕呢?这是谁的爪子,咬在我嘴里?
呸呸呸!
吐掉假冒产品,包子抬头怒瞪打断他好梦的恶客。
那恶客一脸郁怒的也低头看着他。
……
皇帝大人,您很闲么?没人造反么?国家大事都办完了么?后宫妃子们都轮过一遍了么?
您怎么有事没事就爱在这街上转呢?
包子欲哭无泪的转身,抬腿,跑!
蹬蹬蹬跑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后衣领拎在高贵的陛下龙爪中呢,尽在原地踏步了。
萧溶萧太子立即决定以后一定要在后衣领上放毒,插针,设机关--这衣领已经被人拎过两次了,他聪明绝顶玉树临风的萧公子要是还会犯第三次同样的错误,那也不用在郢都混了。
叫你们拎,叫你们下次再拎--哼哼!
想象着皇帝或王爷抱手跳脚的狼狈,萧包子阴险的笑起来。
萧玦沉着脸,盯着萧包子,他记得他是明霜拣回来的小乞丐,伶俐得很,只是……他莫名其妙的在笑什么?
不过,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和一个孩子纠缠?
今日原本不应出宫的,本打算处理完一天的国事后叫进户部尚书,安排下明年春赈的事宜,却在搁下墨汁新鲜的紫毫笔后,看着堆满奏简文书的御案,再看向眼前辉煌而空寂的大殿,再遥及大殿外平坦光滑如浩浩水面的偌大广场,和广场上方一望无际的苍穹,忽觉尘世如此广阔,人生却何等局促,而寂寥深深,如潮水漫上心头。
不知不觉便丢开手,漫步过踏足无声的紫金镶花的厚软地毯,漫步过直线般排列在御道两侧钉子般立得笔直的禁军护卫,漫步过玉阶丹陛铜龟铜鹤,漫步过碧水盈盈的玉带桥,漫步出了沉重巍峨,高耸如可顶天的巨大宫门。
神思恍惚,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谁,更不知道跟随他的大太监于海和禁军统领,御前侍卫首领见他神色郁郁的出宫,不敢阻拦,立即急若星火的安排关防快马传递,自己亲自带了上千侍卫军士,匆匆换装跟随。
下了朝的萧玦,一向只穿黑色锦袍,只在袖口袍摆绣金龙,今日这件尤其简单,绣的不过麒麟而已,麒麟双目虽是龙眼大的极品离国海珠,但并不算太打眼,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