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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到你,再在你脸上擦我的绣鞋……
……
萧玦早已怔在了御座上,浑浑噩噩僵木不知动弹。
她还活着?她们还活着?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真的没死?
只是,为何着些许年她都不曾出现,却在近日这么凑巧的时机到来?
心潮翻涌,不知悲欢,往昔的女子影像与此刻阶下仰首而笑的容颜交替闪回,不住重合,恍恍惚惚中似真似幻而又非真非幻,她就在眼前,依旧无双国色,依旧风致高华……此番似喜似疑似惊似怔,云涛雾卷若明若暗,几近失声。
“陛下……”他说不出话,阶下依然而立的雍容女子,却已微笑开口,“别来无恙?”
她以当年睿懿母仪天下的神后之姿,仪态万千的轻轻施礼,眼波流动,风采绝妙,“与君一别久矣……臣妾不胜思念陛下。”
那思念二字,含在齿间,轻柔旖旎,绣而芙蓉,一笑而开。
她微笑着轻握那幼童,“溶儿,来拜见你父皇。”
那孩子及其乖巧的上前,俯首阶下,声音清朗,小小年纪便隐隐气度非凡,“溶儿见过父皇!”
“……起来吧……”半晌萧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此时心中虽难掩激动,但长久以来久居高位者,定力多半是要有几分的,加之犹存的几分疑惑,令他深知此刻并不可朝堂认子,否则万一事情有诡,西梁国体液将因此蒙羞。
他双手按在龙案上,借助冰凉光滑的红木触感,宁定自己的心神,半晌,缓缓道:“你……因何而去,因何而来?”
“臣妾因人陷害之局而去,为解恩人被人陷害之局而来,”假睿懿答得从容流畅,“事关宫闱隐秘,不宜宣诸朝堂,但臣妾本人在此,便已是最好的证明,请陛下还赵王清白,并追究设局陷人者欺君之罪!”
萧玦细细的将假睿懿打量半晌……那神情,风姿,眉目,举止,言谈,无一不似,时光对于美丽的女子似乎别有一份偏爱,三年光阴,并未对昔年的她有任何牋寒,翻倒将最为动人的韵致,丝毫不改完完整整的保留了下来,她婷婷当面,鲜活如初,便要硬指她不是长歌,都觉得荒谬无措。
只是,最初那份震惊激动过后,为何此刻心中并无喜悦?并无当年每一见她便由衷生出的浪潮拍案,令人澎湃而激越的莫名喜悦?
再次将目光转向虽然局势彻底翻转,却仍无惊骇之色,只是皱眉若有所思地明霜,……她,要如何自辩?在这极其不利于她的情势下?
他尚自沉思,假睿懿怎肯放过泰长歌,步步紧逼,“陛下,臣妾知道今日出现得太过突兀,难以取信于您,但溶儿当面,确实实实在在的西梁国太子,您的谷中骨血中血,臣妾斗胆,请求滴血认亲。”
泰长歌心中一跳。
她经过现代这一世,自然之道滴血认亲的非科学性,但是在落后的时代,只是强大的不可摧毁的认亲手段。
而以蕴华擅长毒蛊的南闽邪教的出身,想要在滴血过程中搞出点猫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就算从现代医学上来看,A型血和B型血本身就极易相溶,萧玦那个性鲜明郎锐,像是A型血的特征,就是凑巧,也有可能试出一堆儿子来。
这丫真狠毒,认了儿子,还能不认娘?何况这个娘还克隆得比原版还要正版。
泰长歌无声叹气……当她看见情势不可晚会的逆势,萧玦首肯,内侍端出金盂玉碗清水的时候。
再看见群臣伸脖子瞪眼睛,看着金殿之上,那孩子和萧玦个子挤了一滴血,滴就玉碗清水之中,众人屏息等候,隐约似可闻心跳如鼓。
时间这一刻,漫长至难捱。
那两滴血滴在清水中游弋,似是有所感应亦有所召唤,无拘无束的奔向对方而去。
最终缓缓,而又众望所归的融合在了一起。
泰长歌看着萧玦此刻终于难掩的激动惊喜申请。
哀怨的叹息,几乎就要冲出口了。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
眼下,局势突然逆转,不容她反应的。走到难以翻转的地步。
眼下,她能做什么?
是拆穿假睿懿的身份,毫无证据的用那个面孔几乎无人知晓,极其神秘的彩蛊教来为自己辩白?
就算自己走了狗屎运,皇帝陛下相信了,那么,如何推翻那张脸?……蕴华那张脸,杀伤力是在巨大,就算现在泰长歌和萧玦说:“娘的,这丫是个南闽盗版。我才是西梁版睿懿,只怕也不抵她把这张脸一摆来得有说服力。
……办法不是没有,毕竟真正和萧玦做过夫妻,两人耳鬓厮磨那些旖旎旧事,真的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随便提出一件,也足够萧玦激动的飞扑来认妻了。
或者,使计让蕴华自现马脚,这对阴谋诡计信手拈来的泰长歌根本不是问题,只是那个假太子呢?萧玦大约心里已经认了他,毕竟在这个时代,滴血能溶,便几乎可以等同于铁板钉钉的真实亲生,不可颠覆,而笑容,这个失踪时仅仅一岁的孩子,在萧玦和天下视野里未曾有机会表露过任何自己的个人特征,要想在滴血认亲认定血脉后再推翻假太子,最起码现在还真没有好办法。
当然,萧玦认了自己这个妻,对方的儿子自然是假的。
只是……认妻?
在这里?
泰长歌一直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太早揭露,更不愿意揭露于这朝堂之上天下之前,今天只要萧玦认了她,明日整个内川大陆都会知道。
“此案势必惊动天下,诸国之下,必将关注我主应对——此女行为无耻,穷凶极恶,居然妄以白衣之身于朝堂之上,构陷亲王,行径令人发指,次镣不除,何以对天下,何以对臣民,何以对我有功藩属,何以对我西梁国栋梁!”
“赵王乃国之长城,怎可于金殿之上,为宵小所辱!请诛此等不知纲常天理之逆贼!”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此刻群情奋勇,万众一心,空前的热烈和团结。
也都十分聪明的,一字不提:此女行为周密,背后必有相关势力,尚需彻查。
笑话,这些宦海沉浮的老手,谁看不出此刻赵王已经将这个女子恨毒了,只恨不得她立刻血溅朝堂,哪肯再慢慢查证,给予对方时间反应导致节外生枝?自然也乐于成全,心照不宣,一片喊杀之声。
微微冷笑,泰长歌闭目不语——是在说不得,也只好鱼死网破了。
深吸一口气,萧玦何尝是笨人,心若明镜,照得见诸般飞扬尘埃,他既然早知群臣心思,哪里肯被牵着鼻子走,目光一扫,群臣立时噤声。
一片凛然的沉寂之中,萧玦声音回荡在站了近百人依旧空旷畅朗的大殿里,显得分外清晰森然:“此等大案,令人竞争瞠目,朕自然要有交待——不仅要有交待,还不能草率交待,此女一孤弱女子,何能独立搜集这许多证词并寻来这许多证人?背后定有人主使,此人枭獍之心,竟妄图害我皇帝!真髓怜惜生灵,也不当为此穷凶恶极之徒有所宽悯,朕,不惜再兴大狱!但凡欺君饰罪者,无有可恕!三尺之冰,正为汝设!来人——”
他俯身对着跪地听宣的侍卫,目色幽深,冷冷道:“交刑部主审,五笔彻查此女身份来历,及身后有无相关主使诸事,几十报朕!”
也不容人再反应,长身而起,携了“儿子”的手,对假睿懿温言道:“一别久矣,朕有满腹的话儿想和你说,也不知你近年过得好不好,长乐宫已毁,朕带你去看看凤仪宫。”
目光一闪,泰长歌微微舒了一口气。
萧玦……已经不是当年的萧玦了。
这是要套问蕴华了——他没有完全相信,最起码对蕴华,没有。
泰长歌无声冷笑——假皇后啊假皇后,你要如何和萧皇帝畅谈当年呢?
那厢,蕴华神色如常的盈盈施礼,浅笑道:“臣妾亦思念陛下彻夜清谈,长夜剪烛,月移花影之下,诉久别重逢之思,不知今夕何夕。”
她明明语气坦荡,一宇无涉于私情,然而不知为何,听来却觉余情婉转荡气回肠,那两个‘夜’字,那句不知今夕何夕,每个字都微微地起了尾音,似是嫣红娇软的花瓣飘荡入心,搔得人心痒难当,一颦一笑,风情无限。
萧玦的手势,缓了一缓,原本不打算碰她的手,突伸来,款款牵了她的手。
泰长歌心中一震……媚术……她用了媚术……
这女人好本事……隐而不发,似若无形,竟能于对谈言语中不着痕迹的揉入媚功!
泰长歌吸气……嘶……当初就不应该想着留下她来追索南闽彩蛊教和萧琛的关系……应该直接杀了她的……
那两人手指相交,相视一笑,萧玦满面喜悦,正要举步,蕴华忽然嘤咛一声,脸色苍白,莲折梅落风卷娇絮般,软软倒了下去!
那孩子立即飞扑而至,娇嫩童音里慢慢焦急和哭音:“母后……母后……你又犯病了……”
哗然声中,萧玦满面焦灼,先掐入人中再输真气,无奈怀中佳人动也不动,萧玦霍然抬头,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娘有伤……一直没好……”假太子抽抽噎噎,哭的煞是可怜,“……王爷叔叔知道……”
“陛下,”萧琛适时上前一步,肃然道:“其实若非皇后为人所害,臣弟无奈之下不敢声言,她早已和陛下团聚,今日大约是听闻臣弟身处危境,她才不顾凤体急急赶来……此事说来话长,救人要紧,请容臣弟稍后在禀。只是臣弟要提醒陛下一句,臣弟觉得,臣弟今日陷此重罪,完全和皇后被害有关,这些人步步紧逼,竟是再不容陛下夫妻团聚,兄弟和睦了。”
“来人!”萧玦霍然抬头,满脸杀气,怖然道:“将这干人速速打入太陛天牢,三日之内,刑部必须追查此案余孽,连同今日上殿诬告佐证者,三日之后,全数处斩!”
!!!
好,好,好狠的一招!
泰长歌男的的佩服了人家一回。
这叫釜底抽薪啊,晕了,伤了,还谈个啥的情?
假皇后病重不醒,家儿子整日哭啼,真皇帝焦头烂额心慌伤痛,还记得清醒的去思考有没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