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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前院吧。”燕离看了看外面的天,对容锦说道:“天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雨。”
入了秋以后,一场秋雨一场凉。
明明昨天还热得让人恨不得浸在水里,谁想到一夜的功夫,天气就变了个,气温骤降,容锦今天在湖色镶草绿色宽边的小袄外又套了件草绿色的妆花褙子。
两人一路朝前院的花厅走去。
“蓝楹她们应该已经离开燕州了吧?”容锦问道。
原本京都到燕州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话也就是半旬,但因为蓝楹和青语是扶棺返乡,这路程就慢了下来。花了近两月的时间才到燕州。
“嗯,离开了。”燕离轻声说道:“前些日子琳琅收到了蓝姨捎来信,她们已经去了澄州府,打算先把那里的据点撒下,那边的产业也要结束,所有明面上的东西,都要转到暗处,只怕这个年也赶不回来过了。”
容锦听着燕离言语间难掩黯然,不由便伸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轻声说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也不在乎这一朝一夕的。”
燕离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的,就是……”
容锦看向燕离。
燕离步子微顿,目光看向远处乌云沉沉的天,轻声说道:“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容锦紧了紧掌心间的手,轻声说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暴露,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竟量的争取时间,把损失降到最低!”
“我明白的。”燕离点头说道:“他是他,旁人是旁人,我不能因为一个他,而葬送了他们的生活和性命!”
容锦点头,绽起一抹浅笑,说道:“你明白就好。”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花厅。
而几乎是她们才在花厅坐下,阴沉了一早上的天,在刮过一场肆意的狂风后“噼里啪啦”的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容锦看着外面那好似从天下扔下的,一无望无孙的大网一样的雨,回头对身侧的燕离说道:“也不知道那姓韩的出门前,有没有看黄历,怎么就选了这样一个日子?”
燕离才要回答他,外面却是响起杏花清脆的声音,“郡主,吴管事让人来说,客人已经到了,正领着往花厅来。”
容锦点了点头,对燕离说道:“我们到门口迎迎吧。”
燕离起身,陪着容锦往门槛走,而几乎是他们才在门槛处站定,便看到长廊下,吴继富的身侧,是一抹修长挺拔穿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的男子,男子目不斜视,行走间带着一种浑然自成的霸气和凌厉。
他就是韩铖吗?
容锦不由便细细的打亮起来,黑亮的用一根莹润如雪的玉簪绾在头上,剑眉斜飞英挺,黑眸细长锐利,削薄轻抿的唇,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依稀能从眉眼间看到他年轻时的肆意张扬!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容锦便有一种感觉,韩铖他就像是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原来,这就是韩铖!
容锦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能成为护国公主的心腹,而在护国公主离开后,又能成为天子近臣!
这是一个天生的大将之才!
从长廊到花厅间有一段空缺的距离,吴继富打起手里的桐油伞,递给了韩铖。
韩铖接在手里,骨节分明手握着雨伞,走进雨雾。
虽然大雨如注,但他却如同闲庭信步,几步的距离,走得不慌不忙,如同一副缓缓的展开的江南画卷。
“战王风姿,果然不同!”燕离在容锦耳边轻声说道:“我忽然就理解了,为舍燕文素宁可以继室身份,也要嫁进韩府,嫁给他了!”
容锦点头。
是啊,这样的男子,不曾动心也罢,一旦动心,只怕即便是死,也要拥有,也要在牌位上贯上他的姓氏罢?
容锦唇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对已经走到廊檐下,将手里的桐油伞交给吴继富,回头朝他看来的韩铖,说道:“韩先生,里面请。”
听到容锦的声音,韩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容锦脸上。
容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韩铖似乎身子颤了颤,但等她想仔细看时,却只见韩铖已经微微颌首,掸了掸落在袍摆上的雨水,打算往花厅里走,只是在目光对上神色淡淡站在容锦身侧的燕离时,却是拧了眉头,对容锦道。
“这位是……”
韩铖一开口,容锦才发现,他不但有张出色的外表,还有一把好嗓子,声音磁性如缓缓奏起的大提琴声。
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想探听下韩铖的目的,所以,燕离易过容。
此刻的他,顶着一张顶多只能算清秀的脸,站在貌美如花的容锦身边,除了那一身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外,从长相的角度说,只会让人惊叹,容锦这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容锦没有让燕离开口,而是对韩铖说道:“这是我表兄,因家中没有长辈,所以让表兄陪着一起待客。”
表兄?
韩铖看向燕离,默了一默后,问道:“他是容启轩?”
呃!
容锦怔了怔。
容启轩这个名字,若不是听韩铖提起,她怕是都要忘了。
但一怔过后,她却是看向正目光锐利上下打量燕离的韩铖,问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我……”韩铖张了张嘴,目光对上容锦那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孔后,咽了咽干干的喉咙,轻声说道:“我们进屋说吧,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容锦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韩铖目光再次撩了眼燕离,拾脚进了屋子。
容锦与燕离交换了个一眼神,也跟着进了花厅。
宾主落坐后,杏雨将早就准备好的茶端了上来,放到了韩铖身边的桌子上,这才低眉垂眼的退到了一边。
“让她们都退下吧。”韩铖端了手里的茶盏,掀了茶盖,一边撇着浮沫,一边对容锦说道:“退到三丈外,至于你这位表兄,最好也叫他退下!”
容锦顿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
韩铖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当久了?
摆谱摆到他这郡主府来了?
见容锦没有吱声,韩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睃了眼容锦,淡淡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容锦想了想,朝燕离看去。
其实燕离这个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因为脸上戴着面具,而不显罢了。
见容锦朝他看来,他点了点头。
容锦便对杏雨说道:“杏雨,你带着他们都退下。”
“是,郡主。”
杏雨转身走了出去,对门外侍候的小丫鬟和小厮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人便走得干干净净,天地间似乎除了雨,再也没有别的!
因为太过惊骇,容锦下意识的也端了桌几上的茶盏,打算喝口水缓缓她乱了节奏的心跳。
“我是北齐人。”
耳边响起韩铖的声音。
容锦手上动作一顿,先是与燕离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看向韩铖,“北齐人?”
韩铖点头,“北齐战王,你听说过吗?”
容锦点头,将手里的茶盏凑到嘴边,打算喝口茶,再继续打这场艰苦的战。
只是,就在她把茶盏凑到嘴边,正打算浅抿一口时,韩铖却再次开口了。
“我是你父亲!”
用石破天惊来形容也不为过!
容锦一刹那的震惊,就如同她亲眼到了孙猴子从石头缝里崩出来!而之所以能从这片惊怔中醒过来神来,完全是因为她手里的那一盏热茶。
因为太过惊愕,而忘了手里的动作,她将一半的热茶都倒进了嘴里。
“啊呸……”
嘴唇一瞬间便麻了,舌头也是跟着麻了麻,但下一刻却是火烧火燎的痛,容锦下意识的便将满嘴的茶吐了出来。不偏不斜,正吐了韩铖身前一地!
韩铖本就冷凛的脸顿时越发的冷了,一对锐利的眸猛的便眯了眯,落在了容锦身上。只是,下一瞬,他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如刀刃般寒意朝他看来。
他下意识的迎上去,对上了燕离那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目光!这样的目光,便是身为年少成名身经百战的韩铖也感觉到了一种身不由己的颤栗感。
“是不是烫到了?”成功的震慑了韩铖后,燕离回头看向正吐着舌头的容锦轻声问道。
容锦点头,舌头麻的得连话都没说!
燕离抬头,狠狠的睃了眼一侧拧眉思虑的韩铖,对着空空的花厅说道:“去取块冰来!”
韩铖不由便疑惑的抬头,下人明明都退开了,他这是在吩咐谁?
但就在燕离吩咐过后没多久,韩铖便看到一个黄衣少女,手里托着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径自走到容锦跟前后,少女把托盘里的白瓷小碗取了出来放到桌上。
韩铖是习武之人,且还是武道高手。
他自然看出这黄衣少女并不是一般的婢女,非但不是一般的婢女,而且身手还是很不错!
这样的婢女……韩铖的目光再次落在正小心将碗里的冰放到容锦嘴里的燕离,眉头越凝越紧,“你到底是谁?”
燕离却是突然一个冷眸扫来,话跟冰碴子似的砸了过来,“她要是烫坏了舌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韩铖瞪圆了眼,这回到是换他失了反应。
容锦好不容易解了嘴里的痛苦后,对被燕离一句话给怔得忘了反应的韩铖,说道:“你说,你是我父亲?”
韩铖点头,“没错,我是你父亲,亲生父亲!”
话声才落,便见一道白光朝他飞了过来,他想也不想,袍袖一挥,被容锦砸过来的碗便落在一边,碎成了渣。
“容锦,你干什么?你竟敢对你的父亲动手?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