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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是这样卑微的要求,现在都要失去了!
豆大的泪珠突然就从林嫔的眼里滚滚而下,哭到伤心处,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她先是慢慢的佝偻着身子,紧接着整个人匍匐在地,却又怕哭声传了出去,双手死死的捂着嘴,任哭声在掌间受伤的兽般沉闷呜咽响起。
韦皇后挑了眉头,大家都是女人,也都是母亲,她能理解林嫔此时的绝望,但这里是深宫,最没用的便是同情心。
“别哭了,”韦皇后的声音闷闷在头顶响起,“你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应该知道,在这里,没用的就是女人的泪水。”
哭得不能自已的林嫔,在听到韦皇后的话时,抖动的身子突然就僵了僵。
是啊,这深宫内院,泪水除了能出卖自已的懦弱可欺外,它还有什么用?慢慢的,林嫔收了泪,缓缓抬起头,用那对红肿的眼睛看着韦皇后,一字一句说道:“娘娘,昨夜皇上召婢前往乾宁殿,实则不为侍寝,而是要求奴婢将出五皇子由淑妃教养。”
韦皇后闭了闭眼。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的自林嫔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胸口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刺痛。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韦皇后才平复了心中的那股刺痛,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幽深的看着跪在地上妆容哭花的林嫔,“你不过是个嫔位,淑妃却是这后宫仅次于本宫的独一份,五皇子由她教养,对五皇子的将来……”
“娘娘,”林嫔惊慌的打断韦皇后的话,“娘娘,婢妾发誓,婢妾从来就没有那个念头,婢妾只想着,五皇子能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做个闲散宗室就行了。”
韦皇后看着情急不已的林嫔,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在唇角漾开。
这个要求难吗?
放在寻常富贵人家,应该不难吧?
即便不是寻常富贵人家,便是这皇宫,若不是遇上燕正天这样的皇上,应该也不难吧?
只可惜……韦皇后垂了眼睑,“林嫔,你是不是担心,五皇子养在淑妃膝下,本宫会对她不利?”
林嫔霍然抬头看向韦皇后。
没错,她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经过这些年的冷眼旁观,她再明白不过,这深宫华庭不过就是一座渡了金的牢笼,她们都是这笼子里的鸟。一日在这笼子里,一日就生死难由己。
她不是那些没有皇子的后妃,她有五皇子,她只要再等个十年,五皇子成年封王僻府另居,她就可以离开这个笼子。
未来的美好是可预期的,她为什么要放去那可预期的美好,而将生命当成一场赌注去博一个不确切的未来?
林嫔摇头,“娘娘,婢妾没有这个想法,婢妾……”
“林嫔。”韦皇后打断林嫔的话,“你怎么想,本宫不在意也无须在意,不过,你既然求到了本宫跟前,本宫可以给你一句话,本宫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过不去。”
林嫔怔怔的看着韦皇后,似是不明白韦皇后的意思。
“娘娘,婢妾不想与五皇子分开,婢妾……”林嫔再次泪流满面的看着韦皇后,“娘娘,求娘娘开恩,垂怜婢妾。”
韦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林嫔,本宫虽是六宫之主,但这天下是皇上的,便是本宫也不能违抗圣意。你,真的求错人了!”
林嫔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韦皇后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给韦秀。
韦秀笑着走了上前,伸手去搀扶地上三魂好似失了二魂半的林嫔,柔声劝道:“林嫔娘娘,您也体谅下我们娘娘吧,皇上金口玉言,他说的话,谁敢反驳?”
林嫔摇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韦秀扬声喊了宫人进来打水侍候林嫔梳洗,等扶了林嫔坐好,她亲自往铜盆里投了帕子服侍林嫔净脸,又接过宫人手里的胭脂水粉,亲手替林嫔上妆。
“其实啊,我家娘娘有一句话,是真的说对了。”韦秀柔声说道。
林嫔抬头看向韦秀。
“林嫔娘娘您真的求错人了,照着奴婢的想法,您求我们家娘娘,还不如去求淑妃娘娘。”韦秀笑了说道:“您看,虽然皇上有意让她教养五皇子,但若是淑妃娘娘自已不同意,以皇上对淑妃娘娘的情份,肯定是不会勉强淑妃娘娘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嫔绝望的目光里如同枯木逢春般,陡然就起了一片生机。
韦秀自然没有错失要嫔这一瞬间的反应,她放了手里的脂盒,拿了镶珠的靶镜对着林嫔照了照,轻声问道:“林嫔娘娘还满意吗?”
林嫔此时哪里还有心去看镜子里的自已,她胡乱的点了点头。
韦秀笑了笑,扶了林嫔站起来,亲自送了她出去,“林嫔娘娘,您还有事,奴婢就不留您了。”
林嫔转身朝韦皇后看去。
“去吧,”韦皇后脸上绽起一抹温和的笑,“本宫也是个母亲,能理解你的心情。”
林嫔眼睛再度一红,屈膝福了一福,匆匆退了下去。
韦秀送走林嫔回来复命。
“娘娘,今天外面天气挺好的,您不出去走走吗?”
韦皇后闻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了摇头,“日头大了些。”顿了顿,轻声问道:“林嫔是不是去了临华殿?”
“是的,奴婢使了翠儿跟着,她亲眼看着林嫔去的临华殿。”韦秀说道。
翠儿是椒房殿的三等宫人。
韦皇后点了点头,想了想,对韦秀说道:“阿秀,我想见一见容锦,你觉得怎么样?”
“见容锦?”韦秀错愕的看向韦皇后。
韦皇后点头。
自上次容锦遇刺的事发生后,既便不曾明言,但双方其实已经是敌对的关系。这个时候,娘娘突然提出要见容锦……韦秀沉吟一番后,抬头朝韦皇后看去。
“娘娘,可是打算将当日皇上利用花各束设计陷害的事告诉容姑娘?”
韦皇后笑了笑。
韦秀见韦皇后没有否认,便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她不由便苦笑着说道:“娘娘,就算是您告诉了她,又能怎样?您别忘了……”
“我知道。”韦皇后打断韦秀的话,“我没想着能化干戈为玉帛,不过,眼下这个时候,不易再横生枝节,既便不能为我所用,也尽量不要轻易竖敌吧!”
韦秀不由便叹了口气。
当日若不是二皇子自作主张,今时今日的局面,有了燕离的支持,二殿下这储君之位真就犹如探囊取物!只可惜……韦秀暗暗摇头,果真是美色误人啊。但诚如娘娘所言,就算是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但如果能尽量化解还是化解吧!
这么一想,韦秀轻声说道:“那奴婢去趟长芳殿?”
韦皇后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
长芳殿,容锦却是正轻声与杏雨说着话。
“让丽妃告诉淑妃皇上要立五皇子做太子?”容锦看向杏雨。
杏雨点头,“丽妃说,不但如此,皇后娘娘还给了她一种叫无极丹的丹药,让鹤翎诱哄皇上服食,她偷偷找人验过了,那丹药里面五石散的份量很足。”
“无极丹!五石散?”
还真是……容锦失笑,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好像历朝历代这皇宫里的女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对那个男人不利,她们的首选,都是药,各种各样的药!犹以这种男女之事助兴的药为主。
笑意微敛,容锦轻声说道:“给皇上喂食无极丹这事也没什么,必竟他们之间并不是寻常的夫妻,只是……只是她让丽妃告诉淑妃皇上要立五皇子做太子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想借淑妃的手将五皇子除掉?”杏雨犹疑的问道:“听宫人说,昨天皇上召了五皇子的生母林嫔侍寝,韦皇后会不会是担心皇上要立五皇子为太子呢?”
这到也是有可能。
燕正天这个男人,容锦相信,韦皇后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储君之位,韦皇后想来却是誓在必得。
“你说得也不是不可能,要真是这样的话……”容锦默了一默,轻声说道:“还真是省了我们不少的力气,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耳边响起燕离磁性低沉的声音。
容锦连忙起身,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燕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出宫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事情办好了,就回来了。”燕离走到容锦身边坐了下来。
杏雨连忙站了起来,“见过燕少主。”
燕离摆了摆手,对容锦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什么只可惜……”
容锦将之前与杏雨的话简要的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我想着五皇子必竟还只是个孩子,却要卷入这样的内斗中,生死只怕尚且难料,一时心有戚戚罢了。”
燕离闻言,不由便是一阵默然。
在他的计划里,不仅是五皇子,便是七皇子也是不能留的。
殿内的气氛一瞬间便滞了滞。
杏雨首先了站了起来,说道:“姑娘,奴婢去给燕少主沏壶热茶来吧。”
容锦点了点头。
待杏雨退了下去,容锦探手覆住燕离搁在桌上的手,脸上绽起抹涩笑,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有些事,我知道并不是以我们的意志为主的。”
燕离反手握住容锦的手,脸上绽起抹宠溺的笑,“傻瓜,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容锦抬头,打断了燕离的话,对上燕离看过来的目光,她摇了摇头,“不合时宜的妇人之仁,只会坏事。我始终坚信,死贫道,不如死道友。所以,你无须为我一时的感概改变什么,再说……”
燕离看向容锦。
容锦笑了笑,“再说,即便我们手下留情,就真的能让他们逃出生天吗?”
自然是不能的。
燕离失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