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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吓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数步。他们早知黄蓉的父亲是个极厉害的大魔头,此时个个心中都在想,曾罪过黄蓉,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麻烦。
黄药师那日到得亡妻墓中倾诉之后,心中极乱,一夜未归。第二日,哑仆却急匆匆寻来,告诉他黄蓉与安如风同时不见了。黄药师大怒,知道他们是回归大陆,于是一路向西追寻。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中寻一艘船,真是谈何容易?纵令黄药师身怀异术,但来来去去的找寻,竟是一无眉目。
日子久了,心中担忧越甚。知道女儿是寻郭靖,怕她上了大船丢了性命。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安如风竟然真的敢再次出走。茫茫人海,若她存心躲藏,真要找到她便不知道是何时的事情。一时间,心乱如麻,只是在船头运起内力吹箫,只盼有人听见,出声呼应,岂知却遇上了欧阳锋。
此时知道船上竟有金国王爷,更是不愿久留。只向欧阳锋拱拱手道:“兄弟赶着去找寻小女,失陪了。”转身就走。
灵智上人适才被欧阳锋、周伯通摆布得满腹怒火,这时见上船来的又是个十分傲慢无礼之人,心有不服,只想骗他。他故意说出黄蓉与安如风的音貌。黄药师停步转身,脸现喜色。原来两人竟然在一起。直问道:“是啊,大师可曾见到?”
智上人冷冷地道:“见倒是见过的,只不过是死的,不是活的。”
黄药师心中一寒,忙道:“什么?”这两个字说得声音也颤了。
灵智上人道:“三天之前,我曾在海面上见到两个小姑娘的浮尸。一个身穿白衫,头发上束了一个金环;另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看起来与那个白衫姑娘倒是十分相像。二人容貌本来倒也挺标致。唉,可惜,可惜!可惜全身给海水浸得肿胀了。”他说的正是黄蓉和安如风的衣饰打扮。
黄药师心神大乱,身子一晃,脸色登时苍白,过了一阵,方问:“这话当真?”众人明明见到黄蓉他们离船不久,却听灵智上人如此相欺,各自起了幸灾乐祸之心,要瞧黄药师的伤心模样,都不作声。
黄药师本来极其精明,哪里会上当。可是关心则乱,瞧得灵智上人说得绘声绘色,便已心下大乱,更是分不清是非真假。他看向欧阳锋,以辨真伪。可欧阳锋哪里怀得好意,只是不说出事实。欧阳克却敛眉坐在一旁,不吭一声。灵智上人越发得意,顺便又把洪七公、郭靖与周伯通的相貌形容一通。
黄药师想到亡妻,想到女儿,又想安如风离开前,自己说的那句:“既然是喜欢,那么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心中茫然无措,双手发抖,脸上忽而雪白,忽而绯红。人人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心中都是充满畏惧之意,即便是欧阳锋,也感到惴惴不安,气凝丹田,全神戒备,甲板上一时寂静异常。
突然黄药师仰天狂笑,声若龙吟,悠然不绝。笑声之中却隐隐然有一阵寒意,众人越听越感凄凉,不知不觉之间,笑声竟已变成了哭声,但听他放声大哭,悲切异常。
黄药师哭了一阵,举起玉箫击打船舷,唱了起来:“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方朝华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晞。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歌声悲切难言,充满着舔犊情深。众人哑口,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肆意表达情感。
忽而声音越转越低沉,哀怨凄婉得令人闻之落泪。“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语痴入骨,情伤肠断。众人听了后,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番谎言为什么会让他露出这样一面。
欧阳克皱眉看去,只见黄药师神情悲切,似是情难自已。突然低吟:“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忽然“拍”地一声,玉箫折为两截。黄药师怔在当地,突然走向船头。灵智上人抢上前去,双手一拦,冷笑道:“你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闹些什么?”
黄药师随手伸出右手,抓住了灵智上人颈后的那块肥肉,转了半个圈子,将他头下脚上的倒转了过来,向下掷去,扑的一声,他一个肥肥的光脑袋已插入船板之中,直没至肩。随即青影一晃,已自跃入来船,转舵扬帆去了。
突然船下走出来一人,唇红齿白,竟然是完颜康。他与穆念慈翻脸之后,便想办法与完颜洪烈聚头。瞧到黄蓉郭靖,只是吓得不敢出来。不知道欧阳锋与他们到底是何关系,也观察半晌,此时方才安心。
众人问道黄药师方才地说些什么。完颜康道:“他之前唱的是三国时候曹子建痛失爱女所做的诗。”想到另一首曲子,他不由地沉吟了一会儿,暗忖:“真是奇了。难道那个与黄蓉极像的女子竟然与他有情?”想到此处,他突然看了看欧阳克。他为什么要吟那首李煜的《相见欢》,难道是想提醒黄药师,那些人只是离去,并未死亡。
欧阳克只是淡笑,目不斜视,不理完颜康的打量。心中涌上的却是疲累感。没料以黄药师竟会如此肆意哭笑,那两首曲子让他跟着心潮澎湃。最后终于一时不忍。这下,怕是要招到麻烦了。而且,这个小王爷自从出事后,看向他的眼光多了几分阴沉。欧阳克很是不喜。总觉得他没有那么简单,见此人故意提醒,自己看破了他的心思,更是厌恶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与《九阴真经》,真不愿再与这些人混在一起。以往,那些看起来有趣的事情,现在,竟然也觉得索然无味。
旁人哪知两人私下暗流汹涌,只是狂拍完颜康的马屁,直说他文才八斗,学富五车。肉麻之话听得欧阳克都有些受不了,于是借口不适赶紧回房。
打听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安如风五人乘了小船,向西驶往陆地。摇晃中,洪七公脸色不对。郭靖关心地问道:“你老人家觉得怎样?”洪七公不答,气喘连连,声息粗重。他被欧阳锋以“透骨打穴法”点中之后,穴道虽已解开,内伤却又加深了一层。安如风喂他服了九花玉露丸,痛楚稍减,气喘仍是甚急。
此时,陆地望着不远,但直划到天色昏黑,才得上岸。五人在沙滩上睡了一晚,次日清晨,洪七公病势愈重,郭靖急得流下泪来。洪七公却笑道:“就算再活一百年,到头来还是得死。好孩子,我只剩下一个心愿,趁着老叫化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去给我办了罢。”
黄蓉含泪道:“师父请说。”
洪七公笑道:“也算不得是甚么心愿,我是想吃一碗大内御厨做的鸳鸯五珍脍。”
四人只道他有甚么大事,哪知只是吃一碗菜肴。安如风大笑:“七公果然万事不萦于怀,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听得她话中隐有告别之意,洪七公与黄蓉皱了皱眉头。
安如风也不理,只是起身整理了衣衫一番。对着众人一拜:“如风还有事,先走一步。”
“安丫头你准备去哪里?带老顽童一块儿去如何?”周伯通以为她是要去玩,赶紧插口。
安如风一笑,“我这是要去带娃娃,老顽童也一块儿去吗?”
周伯通一听,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讨厌小娃娃。”
黄蓉有些迟疑地问:“你当真要走?”
点点头,安如风微笑:“是的,我另外还有事情。蓉儿,此后你多保重。”
“你,真的不回桃花岛了?”黄蓉有些试探地问。
“不了。”摇摇头,安如风洒脱的一笑。这么辛苦地逃出来,又一头撞回去,岂不是呆子。
张口欲言,最终还是闭嘴不语。黄蓉退回到洪七公旁边。不要,她还是不想告诉安如风那些事情。
“安丫头,以后有机会,你别忘了答应老叫化要做菜给我吃的。”洪七公本来就性情直爽,见她无意留下,也不相劝。
“七公,若是有缘再次碰面,我便做上36道好菜来招待你!”安如风朗声笑道,“郭公子,后会有期!”再打了声招呼,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只是糊弄周伯通,说要去带娃娃。可安如风却是真的想看看孙思竣给接过来。那日虽是情势所逼,但这个孩子凄然的眼神一直让她心中难受。目前孑然一身,没了脱累,如果他真的在姨妈家里住不惯,就帮这个孩子另外安个家吧!
这一路安如风一边为自己配药治内伤,一边习惯性的改装。再一次后悔,没顺来黄药师的人皮面具。当时一心只想跟他保持距离,居然从未想过到他房中搜寻一番。桃花岛人口极少,夜不闭户是常事。真是浪费了大好时机。
只是吞着自己下的药,安如风吐了吐舌头。这个躯壳不但胚子好,更是身强力壮。平时保养得不错,居然没生什么小病。所以,从未想过一连喝上十几剂中药,会这么让自己反胃。倒不是怕苦,可是未经提炼的药又酸又涩,颜色还难看无比,直喝得安如风胃液直翻腾。一时间,真是想念后世的西药丸子。
这会儿,她倒是明白了哑仆们为何见她总是一副又畏又惧的模样,怕是被她三天两头整出来的药汁给整怕了。无良地耸耸肩,自己是想治病,又不是配毒药,估计欧阳克小时候尝的苦药可是不少。
走到附近的集市买了匹马,安如风闲暇无事数了数怀中的银票,大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从欧阳克那里零零碎碎地拐来了近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要不大手大脚,过一辈子小康生活足够有余。
想到欧阳克给了半天,腰包仍然厚度不减,实在是有些感叹。这家伙虽然大方,却总是留些后路,给银子也不够爽快。总要自己威逼利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