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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百年不肯疏荣辱 双鬓终应老是非
第二回 今宵胜把银灯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三回 江上秋风无限浪 枕中春梦不多时
第四回 君知天地干戈满 不见江湖行路难
第五回 但见丹诚赤如血 谁知佞言巧似簧
第六回 盗贼纵横甚密迩 形神寂寞甘辛苦
第七回 可怜处处巢君室 何异飘飘托此身
第八回 巨鳌未斩海水动 鱼龙奔走安得宁
第九回 曲突徙薪无恩泽 焦头烂额为上客
第十回 天地何心穷壮士 江湖自古多羁人
第十一回 眼前得丧等云烟 身后是非悬日月
第十二回 人似秋燕来有信 事如春梦了无痕
第十三回 秋风布褐衣犹短 江湖夜雨梦亦寒
第十四回 马思边草拳毛动 雕盼青云睡眼开
第十五回 座中醒客延醉客 江上晴云杂雨云
第十六回 蜗牛角上争何事 石火光中寄此身
第十七回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第十八回 一身转战三千里 一剑曾挡百万师
第十九回 世人逐利争奔走 沥胆堕肝唯恐后
第二十回 玉经琢磨终成器 剑拔沉埋便倚天
第二十一回 江声不尽英雄恨 天意无私草木秋
第二十二回 援琴鸣弦发清商 短歌微吟不能长
第二十三回 铁马夜嘶千里月 雕旗秋卷万重云
第二十四回 城头铁鼓声犹震 匣里金刀血未干
第二十五回 胸中有誓深如海 肯使神州竟陆沉
第二十六回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问苍生问鬼神
第二十七回 亲拾寒琼出幽草 四方风雨鬼神惊
第二十八回 莫言炙手手可热 须臾灰尽火亦灭
第二十九回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第三十回 青云衣兮白霓裳 举长矢兮射天狼
第三十一回 千寻铁锁沉江底 一片降帆出石头
第三十二回 人道青山归去好 青山曾有几人归
第一回 百年不肯疏荣辱 双鬓终应老是非
一带清清的小河湾,绿树环抱,水鸟翔集。河湾畔座落着一个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运河水自南而北划破广袤的齐鲁大地,从河湾边静静地流过。不时驶过的舟船更为这宁静的田园风光增添了几许生趣。
时值深秋,正是漕运最繁忙的季节。商船客船往来不绝,几十艘粮船连成的浩荡船队北运江南的粮米,直抵京师。往来的客商总少不了吃喝穿用,小村庄便出售些柴米杂物,以此谋生。运河水静静地流淌了几百年,不知目睹了多少兴衰事。小村庄也几经变迁,可村民从未断过生计。
夕阳西下,河上的船只渐渐稀少,几艘客船泊入了小河湾。一艘大型客船的船头卓立着两位中年文士。一个面貌俊逸,神态悠然。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众旅客都在忙碌着向村民购物。两位文士却颇有身份,不必亲自下船,自有仆从料理各项琐事。
叫卖声此起彼伏。欣赏着船下讨价还价的热闹景象,两位文士乐趣盎然。那俊逸者拈髯微笑道:“李老弟,你看这些乡野之人,耕织自足,货物相易,何等逍遥。你我在京为官十几年,为五斗米折腰。到如今两鬓苍然,一事无成,岂不令人惭愧。这次返乡,愚兄决计闭门谢客,耕读自娱,了此残生。再也不想步入名利场中,争些蜗角蝇头,辜负了大好年华。”
那和蔼者叹道:“陈兄洒脱,视名利如浮云。小弟却无此福分。”俊逸者诧道:“难道老弟还留恋头上这顶乌纱帽?仕途险恶,你我都是不谙事务的书生,迂腐有余,机变不足,实不相宜。依我之见,只有市井小人最适合为官为宦。试看朝中权贵,有几个彬彬君子,有几个称得上真正的读书人。”和蔼者似有满腹心事,黯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小弟也厌倦了宦海风波,林泉之乐更是小弟梦寐所求。无奈王命在身,岂同儿戏。归隐的念头只好全都抛下。古人云:
十年磨一剑。我在京中磨剑十年,如今也该试试霜锋了。”
这两位文士都是科举出身,在京中做了十几年的翰林院学士。只因不知巴结权贵,一直未得升迁外放。陈翰林厌倦了官场中的尔虞我诈,辞官返回家乡兖州。
他家境殷实,自然不在意翰林院微薄的薪俸。李姓文士大号明辅,与陈翰林交往甚密。十几年的京官生涯,清贫如洗。他本也动了归隐之心,可突然得到吏部的任命,天子钦点他为兖州知府。旁人挖空心思业钻营不到的肥缺,让他唾手而得。
同僚惊诧之余,不免有的忌妒,有的羡慕。亲朋好友都代他欢喜,他却如同大祸临头,终日不乐。只有陈翰林猜到了他几分心事。两位好友合雇了一艘客船,携带家眷,一同前往兖州。今日便在这小河湾停泊过夜。
两人同病相怜十几年,如今一个辞官,一个外放,心情自然大不相同。闲谈之间,不知不觉月上东山。目睹融融月色,粼粼波光,想起范文正公岳阳楼头吟出的千古名篇,无限感慨涌上心头。陈翰林叹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愿老弟身在仕途,不论是顺是逆,都能有这般心境。”书生总脱不了酸腐之气。一提起诗词歌赋,便不知疲倦。直到仆人来唤,两人才发觉天色已晚,相携返回船舱。
船舱中早已排好了晚餐。两家是通家之好,内眷也不须回避。陈李两位夫人各自怀抱儿女,正在舱中相候。李夫人怀中是个男婴,刚满周岁,正在咿呀学语,见到父亲,嚷着要抱。
陈夫人怀中是个女婴,还在襁褓之中,灵动的大眼睛东瞧西望,十分可爱。
见到儿女,陈李二人愁怀顿消。两家人围座进餐,其乐融融。
两位书生久住京师,不知行路的艰难。只道世道太平,盗贼不兴。沿途多在名城大埠过夜,一直平安无事。今日贪赶路程,错过了宿站,在乡间停泊,仍不加提防。两家人各自返舱,哄睡了小儿女,而后也相继安寝。
子夜时分,西北风越刮越急,乌云遮住了月光。二三十个黑衣蒙面的强人悄悄摸到了河湾边,个个身手矫健,每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在林中隐下身形。为首的贼人相过地势,一声招呼,众贼人一拥而上,扑向停泊在河边的几艘客船。
劈开舱门,冲入舱中。
船上的旅客从梦中惊醒,见到这一群如狼似虎的强人,吓得胆战心惊,抖做一团。众贼人大声吆喝道:“爷们是水泊梁山的英雄好汉,识相的乖乖别动。哪个胆敢反抗,当心脑袋搬家。”其实这话等于白说,钢刀架在脖子上,想动也动不了。众旅客大多久走江湖,见过这阵仗,知道强盗劫财不害命。此时唯有自认倒霉,破财消灾了事。
那为首的贼人带着几名同伙跃上陈李两家所居的大船。一冲入舱中,便知逮到了一条大鱼。众贼人将主仆十几人赶到一处,四面围定。余者四处劫掠财物。
陈李二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乍遇大变,不知所措。只有李明辅还有几分胆气,向贼人喝道:“大胆贼子!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打劫,可知王法无情。还不快快退去。“众贼大笑。一名贼人道:“光天化日?你这书呆子可是吓糊涂了。这也算他妈的光天化日?”又有一贼人道:“王法值几文钱一斤?你这一套只能吓唬些愚夫愚妇。遇上咱们闯道的好汉,屁用都不顶。”两名贼人抢上前,将钢刀架到李明辅的后颈上,吓得他噤若寒蝉。
见李明辅遇险,陈李二夫人惊得尖叫起来。众贼人循声望去,眼前为之一亮,纷纷叫道:“这还有两个娘们,生得蛮不赖吗!”“大哥,咱把她俩带回去,好好乐乐。”陈李二夫人虽然已介中年,却风韵尤存。此时的惊惧之态,更令众贼人色心大动。
那贼首骂道:“放屁!这两个破货,连儿子都生下了。又不是他妈的黄花大闺女,带回去干什么?做你老娘吗?你们要乐就在这里乐,趁早办完事,咱们也好走路。”
几名贼人大喜,将陈李二夫人拉出来。一贼人伸手在陈夫人脸上摸了一把,淫笑道:“小娘子,快陪大爷乐上一乐,包你快活。”又有一贼人帮腔道:“咱老九的床上功夫比你那呆鸟老公不知强上多少倍。快让你老公见识见识,学上两手,你以后受用不尽。”蓦听啪的一声,那老九色迷心窍,猝不及防,被陈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这一掌虽说不重,可是当着众同伙,实在有损颜面。老九恼羞成怒,喝道:
“骚货!敢打你老子。”夺过陈夫人怀中的女婴,高举过顶,狞笑道:“快脱衣服,乖乖伺候你老子。
不然老子把这小崽子仍到河里唯王八。“
陈夫人大惊,叫道:“不要!不要!”那婴儿从睡梦中惊醒,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李夫人怀中的婴儿受到感染,也随着放声而哭。众贼人却陶然大乐,狂笑不止。
正在这个危急关头,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叱道:“贼子该死!”一道白影破窗而入,从那老九的头顶跃过,夺过了婴儿,稳稳落在舱中。那老九一声惨叫,不知何时被这从天外飞来的白衣女子在头顶击了一掌,头骨碎裂,鲜血脑浆流了一脸,尸体扑通一声摔倒。
只见这女子三十余岁的年纪,月貌花容,十分秀丽。只是双目煞气重重,眉间有一道淡淡的红痕,跳动不止,异常醒目。众贼人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色欲顿消。那贼首惊呼道:“玉罗刹!你是玉罗刹!”江湖传言,玉罗刹天性嗜杀,死在她手上的江湖宵小不知凡几。
一次她孤身恶斗数十名悍贼,将对手尽数搏杀,对手却只在她眉心留下一道伤痕。这道伤痕就成了她的独门标记,令江湖宵小胆寒。
玉罗刹冷冷一笑,说道:“既知我的名号,当知我的规矩。快快自断一臂,饶尔等不死。”那贼首一阵犹豫,即舍不得自己的一条手臂,又不敢上前相斗。
玉罗刹双眉一立,喝道:“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