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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心想:“这位韦公子果然非同凡响,居然猜出了我的意图。这样最好,由他说出,免得我再费心机。”笑道:“何谓以毒攻毒?”寿亲王与程段二人素知韦应麟多谋善断,听他道出“以毒攻毒”四字,深感兴味,六目投注,静待他解说。
韦应麟道:“恕小子班门弄斧。我以为圣上笃信仙道之学,并非全是坏事。
仙道之学隐含阴阳运作之理,博大精深。小足以修身养性,大足以治国平天下。
我等不妨投圣上所好,进贤者以退奸邪,诱圣上弃邪道而就正途,远小人而亲君子,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说对圣上用心机乃大不敬之罪,但舍此别无良策。只要我等立意为善,无愧于心也就是了。”
程万里一拍大腿,叫道:“妙计!我老程一百个赞成。应麟,你快说,咱们如何行事?”
韦应麟灼灼目光落在天赐脸上,笑道:“如何行事,还要看仙长的意思。”
大家均恍然大悟,目光纷纷投向天赐。
天赐进京谋求的正是这个机会。眼见多日的心愿即将达成,心中暗自欢喜。
却佯做推辞,说道:“贫道乃山野俗夫,不知国家大事,恐有负诸位重托。请诸位另择贤能,贫道尽心辅之,或可胜任。”
寿亲王敛容离座,走到天赐身前,长揖到地,说道:“方今天子孤弱,困于权奸,内忧外患,国事日蹙,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小王德鲜能薄,空怀救国之心,恨无回天之力。
今日幸遇仙长,如旱苗之得甘露。仙长怀救世之心,负天人之技,非仙长无人能担此重任。
望仙长垂怜小王拳拳此心,顾念天下亿万苍生之苦,行这一桩普救世人的大功德。仙长若不见允,小王愿跪地以请。“
天赐心想:“不论你这是诚意还是示惠,能有此言也算难得。我再要推辞,便有些矫情了。”说道:“贫道怀此心久矣,只恨无门路耳。今蒙王驾千岁赏识,愿凭驱策,万死不辞。”
大家均大喜,当下各抒己见,商讨除奸大计。最后决定由寿亲王进宫面圣,伺机引天赐入宫。天赐仍回正阳门外行医,等候消息。此时天交三鼓,寿亲王命世子与程段二人护送天赐出城。
送出正阳门,世子与程万里段云鹏返回王府复命。小蔷小薇闷了整整一个晚上,现在总算有了开口的机会。小蔷噘着小嘴说道:“大哥,你真要进宫去吗?
宫里面繁文琐节多如牛毛,终日循规蹈矩,缚手缚脚。见到皇帝皇后嫔妃都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可不想进宫去受这份活罪。”
天赐正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欲成大事,就算受点委屈又有何妨。宫里规矩虽多,却管不了咱们方外之人。皇后嫔妃咱们轻易是见不到的,能常见到的只有皇帝。他是一国之君,向他磕几个头也算不了什么。”
小薇冷哼一声,说道:“我才不要向那无道昏君叩头,见面不揍他几记耳光才怪。”小蔷道:“要锄奸也不一定非进宫不可。凭大哥的武功,仗三尺利剑,取许贼刘贼狗头易如反掌。”
天赐道:“此乃扬汤止沸之法,不足取也。朝中奸佞非止许贼刘贼两人,焉能尽数杀之?
况且这二贼都是朝廷重臣,杀之只恐朝野震动,酿成巨变,反而弄巧成拙。
大哥行的却是釜底抽薪之法,一旦成功,奸邪自退。你们如果不愿进宫,大哥一人去便是。“
小蔷小薇大急,说道:“大哥,咱们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哥说去咱们就去,只是便宜了那无道昏君。”天赐笑道:“凭大哥的手段,危险是不会有的,你们两个小丫头等着享福吧!不过,宫里可不比外面,你们千万要留神。真要一见面就给皇帝几记耳光,那大哥这几个月的心血可全白费了。”
小薇笑道:“大哥尽管放心,见到皇帝我一定恭恭敬敬叩几个响头,只怕他无福消受。”
天赐大放宽心,笑道:“他是皇帝,洪福齐天,自然消受得起。”心中却想:“我这位同胞兄长真是不争气,皇帝没做几年,名声却已经坏透了。要助他树立德威,挽回失去的人心,诚非易事。”
第二十六回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问苍生问鬼神
天赐与小蔷小薇回到住所,已经是后半夜了,习习凉风吹散了灼热的暑气,令人倍感惬意。天赐打发二女回房休息,自己也和衣倒在床上,却兴奋得久久不能成眠。他提醒自己,虽然现在一切顺利,但最危险最困难的事还在后面,万万马虎不得。
梆!梆!夜风送来隐约的更鼓之声。四邻都在安睡,不见灯火,不闻人声,只有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忽然,一道黑影翻落院中,飞快地窜到树影下,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四下搜寻,最后落在正屋的窗子上。
此时正值盛暑,为了纳风,窗扇洞开,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室内的木床上天赐侧身而卧。
那条黑影蹑足走到窗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怪兵器,似乎是一个长不盈尺的筒状物,黑黝黝的筒口对准天赐,扳动机簧。嗖嗖!咚咚!几枚毒针飞速射出,却尽数钉在床板上,床上的人忽然消失了。那黑影大惊,转身欲逃,却发现身后鬼魅似地立着一个人,面孔几乎贴到他后脑上,阴阴双目,森森白牙,分外可怖。
那黑影吓得尖叫一声,昏倒在地。
又听小蔷小薇的房中传出桌翻椅倒的杂乱声。两女衣衫不整,跑出房门,大叫道:“大哥,出什么事了?”只见天井中天赐负手而立,正在饶有兴味地端详一个躺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小薇问道:“大哥,他是什么人?刚才鬼叫些什么?”
天赐板住面孔,说道:“我倒想问问你们刚才鬼叫些什么?如今我们身处险地,危急四伏,你们两个却口没遮拦,胡乱称呼,一旦让人听去,岂不要露出马脚。”小蔷小薇吓得一吐舌头,连忙改口道:“师父,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赐笑道:“这位朋友偷偷摸进来,用一件奇怪的暗器行刺为师。喏!就是这玩意。”
小薇接过那件古怪暗器,看过之后,吃惊非小,说道:“这件暗器叫做夺命霸王钉,内藏毒钉六枚,借机簧之力打出,劲道十足,快如闪电,大罗金仙也难逃脱。师父,你没伤着吧?”
天赐笑道:“为师道行之高,岂是大罗金仙可比,自然毫发无伤。反倒是这位不知来路的仁兄,胆小如鼠,经不起我这一吓,昏死过去了。”小薇道:“他怀有这般歹毒暗器,可见来头不小。救醒他问一问,为何要来行刺师父。”
提起地上那黑衣蒙面人,扯去脸上的蒙面巾,只见这家伙黑漆漆的一张方脸,虬髯如戟,甚是威武。单看他的相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居然是个胆小鬼。天赐狠狠的两记耳光揍下,这汉子蓦然惊醒,张口又要尖叫。天赐一把捏住他的牙关,这一声大叫就变成了闷哼。仔细检查他的牙缝舌下,发现没有异物,天赐这才放心。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行刺贫道?
快快从实招来!“
那汉子环眼一瞪,叫骂道:“老杂毛,太爷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想让太爷屈服,没门!”
天赐龇牙一笑,阴森森道:“有骨气,象是条汉子,贫道成全你。徒儿,就依这位英雄的意思,割下他的脑袋,让他早去投胎,二十年后再做一条好汉。”
小蔷小薇心领神会,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做出一副凶霸霸的面孔,上去就抓,匕首不住在汉子的脖子上比划,似乎在寻找何处可以下刀。
那汉子神色大变,见叫道:“老……,道爷,饶命啊!我全说,全说!”天赐笑道:“你不想做好汉吗?”那汉子道:“不想,不想,小人也不配。”天赐笑道:“你还算有一点自知之明,难得难得。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行刺贫道?老实回答,如有半字不实,当心我让你做好汉。”那汉子道:“小人名叫郑如虎,人称赛李逵。是家师命我来行刺您老人家的。”
天赐心想:“你他妈的应该叫赛李鬼郑如鼠才对。”问道:“令师何人?”
郑如虎道:“家师人称长眉吊客。”天赐道:“长眉吊客常荫亭?贫道与他太行双凶素无怨仇,他为何要派人行刺贫道?”
郑如虎道:“师父和师伯的确不识得您老人家,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嫌隙。可是刘大人派下来的任务,咱们不能不办。小人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可怜虫,您老大人大量,饶过小人这一遭,小人永感大德。”
天赐心想:“难道咱们的密谋已经被刘贼获知?这厮耳目众多,只怕寿亲王府也有他的眼线。以后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问道:“刘进忠派人行刺贫道又是为什么?”郑如虎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师父半夜把我叫醒,交给我夺命霸王钉,吩咐我前来行刺。详情师父不肯说,小人也不敢问。”天赐喝道: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留着你还有何用?”郑如虎惊得体似筛糠,伏地连连叩首,哀求道:“道爷,小人字字属实,绝无隐瞒,求您老开恩。”
天赐恶狠狠盯着郑如虎,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眼神由凌厉转为柔和,嘴角泛起一了丝笑意,说道:“贫道久慕令师令师伯威名,看在他二位面上,今天就饶你一命。起来说话。”
郑如虎大喜,爬起身说道:“您老宽宏大量,小人今生今世决不敢忘您老活命大恩。”
天赐冷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贫道虽然饶了你,你这条小命能否保得住还难说得很。你坏了令师的事,泄了令师的底,以令师的脾气,他会如何处置你?”
郑如虎惊道:“他,他会杀了我!”天赐道:“不错,他会杀了你。贫道有一条妙计,可以助你保住性命。不过……。”郑如虎急道:“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