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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依旧强自支撑,生怕有失礼数。
这事说来实属异数。冷逢春身为锦衣卫千户,官职虽然不高,但大权在握,朝中的极品大员也不放在眼里,何曾对人如此客气。今天因为有求于人,又对天赐的武功由衷钦佩,将平日里飞扬跋扈之态全部收拾起来,加意奉承,有心与天赐结交。两人这一席酒直饮到深夜方散。冷逢春早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天赐却一直十分清醒。酒后吐真言。他从冷逢春口中探听到不少锦衣卫的不法之事。欺压良善,残害忠臣,无所不用其极。居然都被冷逢春当作得意事一一道出。天赐怒火填膺,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将冷逢春一干锦衣卫贼子碎尸万段,为父亲报仇,为含冤而死的许多忠臣义士雪恨。
第二天一早,十余艘官船浩浩荡荡启程北行。冷逢春得天赐相助,了却了一桩心事。与天赐并肩立于船头,一路观赏风景,心情十分愉快。天赐也只得强颜欢笑,陪他谈天说地,不时吹捧两句。冷逢春谈兴更浓,油然而生知己之感,相见恨晚,将天赐当成了挚交好友。
自官船驶出高邮,便有一条形体狭长的快船一路跟随在后,若即若离。开始时大家都没有注意,运河上来往船只川流不息,没人会去留意一条小船。行出十余里水路,大家终于察觉事有蹊跷。官船体大,行驶不快,按理说快船早就该赶过去了。可是快船一直不紧不慢跟在船队之后,保持一箭之遥,显然是有意跟踪。
大家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断定这是湖匪的哨船。冷逢春传令下去,让众官兵严加戒备,设下强弓硬弩,准备迎战。官船上如临大敌,那条快船却一直不见动静,好整以暇。又行出十余里,依然平安无事。
船行至一处河湾,水面陡阔。西边有水路直通高邮湖,水面两侧生满了密密丛丛的芦苇荡,只怕埋伏下千军万马也无法察觉。那条快船终于有了动作。一声尖锐的啸音冲天而起,快船打出了一枝响箭。箭声刚过,芦苇荡中骤然冒出了数十条快船,飞也似向官船驶来。快船上一色的劲装大汉,黑巾蒙面,青布罩头,手中钢刀鱼叉分水刺寒光闪闪,夺人双目。
是湖匪!大家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冷逢春大叫大嚷,令手下军士放箭。
一时间百余张强弓硬弩同时发射,箭如飞蝗,向快船倾泻而去。天赐暗自叫好。
可惜他将落日弓穿云箭留在了淮安,否则凭神箭天王神箭之技,几百名湖匪不在话下。
水面交战,弓箭是最犀利的武器。但众湖匪有备而来,每人都携带了一面藤牌。官船上箭如雨下,众湖匪便持藤牌遮挡。锦衣卫官兵箭术并不高明,箭枝虽密,多数都射落水中。
就算能射中快船,也尽数被藤牌挡住,众湖匪毫发无伤。快船行驶之速,就象擦着水面飞过,不多时就冲近了官船。冷逢春急得手足无措,大叫道:“快靠岸,快靠岸!”船上的锦衣卫力士大多是京师一带人氏,不谙水性,水面交战万万敌不过这些在水中泡大的湖匪。
官船转舵缓缓向岸边驶去。但快船行驶之速,远在官船之上。官船驶出不远便陷入了重围。快船上伸出挠钩,搭住官船。众湖匪欢声雷动,打着呼哨纷纷跃上官船。锦衣卫官兵只得丢弃弓箭,抽出兵刃迎敌。在船上无法结阵,仓促上阵,乱作一团。
天赐赤手迎敌,并未掣出腰间风雷剑。一来对付几个湖匪无此必要,二来他也不想伤人。
他出于无奈协助冷逢春保护贡物,不是真想为锦衣卫效力,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对这些湖匪天赐不但不敌视,反而隐隐有几分好感,暗中拍手称快。湖匪冲上船头,他便以空手对付,抓起来随手乱丢乱仍,视湖匪手中的利刃如无物。
登上船的湖匪都被他远远扔入河中,但他手下留了分寸,众湖匪无一受伤。冷逢春武功也颇为不弱,一口长剑使得神出鬼没。他就不会象天赐一样客气,下手绝情,招招见血,转眼间便有七八名湖匪被他刺落水中。
他们这条官船有两名好手坐镇,湖匪自然冲不上来。但其余的十来艘官船情况却大为不妙。百来名锦衣卫力士抵挡两三百名湖匪,人数上先落在下风。况且这些军官大多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武功稀松平常。平日里吃喝玩乐,自高自大惯了。这次出京也只当是游山玩水,料定无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真的遇上湖匪。这些湖匪个个身手不凡,凶猛剽悍,锦衣卫这些绣花枕头被杀得哭爹喊娘,立刻便有二三十名军官死于乱刀之下。余者吓得手足发软,如果是在陆地上早就四散而逃了。
天赐暗叫痛快,这些湖匪无意中替他出了一口恶气。冷逢春轻功不佳,眼睁睁看着手下官兵伤亡惨重,却无力援救。他急得手足无措,胡乱叫道:“李侠士,快去护船。贡物被劫,你我都有杀头的大罪。”事到如今,天赐已不可能置身事外。飞身纵起,数丈宽的水面一跃而过,落在邻船上。宛如猛虎入羊群,来去如风,当者披靡。出手连抓连丢,船上湖匪尽数被他扔落水中。救下这条船,天赐又跃上另一条官船,如法炮制。湖匪之中少有他一招之敌,转眼间便有四五条官船转危为安。
众湖匪见官船上有如此高手,心惊之余,气势大挫。一艘快船的船头站立着一个瘦小的黑衣老者,黑巾蒙面,只露出颌下稀疏的胡须。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场搏杀,并无动手加入之意。待发现官船上有一位绝顶高手,蒙面老者双目神光暴现,大叫道:“都闪开,让我来对付这鹰爪子。”双足一点船面,身躯凌空飞起,恰似一只展翅大鹏,数丈之遥,一略而过,轻飘飘落在天赐身前。
只看这蒙面老者的轻身功夫,便知绝非泛泛之辈。湖匪之中居然有如此高人,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天赐大喝一声:“你也下去!”出拳猛击蒙面老者前胸。拳上运足了八成功力,暗劲汹涌,笼罩四方,逼蒙面老者硬拼。老者轻功虽然高明,但身材如此瘦小,想必难当千斤神力的一击。
天赐出手不凡,蒙面老者心中暗懔,还真不敢硬接。身法轻灵,似化成了一缕轻烟,脱出天赐拳劲之外。倏忽间又转到天赐的身侧,出掌猛击天赐侧背,喝道:“还是你下去!”
这老者的闪避身法玄妙莫测,居然与孙老头所授的神仙步有几分相似。天赐暗自诧异,危急之中不容他细想,急忙也施展神仙步。蒙面老者眼前的目标突然消失,一掌走空。他不必回头,听风辨音,便知对手又抢到了他的身后。此时主客之势颠倒,不容他逞强。连忙施展轻功,巧妙脱身,又扑向天赐的空门。
两人这一番追逐,居然在舱面上比试起轻功身法。对手步法太奇,谁也抓不到出手的机会。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对手的拳招十分熟稔,招数未发,便可预知。
那老者大喝一声:“且住!”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向后飞退,脱出圈外。
蒙面老者凝视着天赐,目光千变万化。冷冷道:“朋友,这地方太狭窄,施展不开。有种的随我来,咱们到岸上动手。”也不见他向后察看,身子倒纵,准确地落回到快船上。抓起一面藤牌,抛向河中,身子跟踪而出,并不比那藤牌稍慢。藤牌刚刚落在水面,他紧跟着就到了。足尖在藤牌上一点,借力向河岸飞去。
快船与河岸相距有十余丈之遥,竟让他巧妙渡过。
天赐禁不住大声叫好。他也依样画葫芦,跃上那艘快船。也取过一面藤牌,借力跃上河岸。虽然身法不如蒙面老者一样利落,却也不逊色多少。
两人一前一后向岸边的树林中奔去。蒙面老者有心相候,脚下不徐不疾,天赐渐渐追及。
老者倏然回身,一把抓落蒙面黑巾,现出一付清癯的面容。双目如电直视天赐,脸上如同罩着一层寒霜。冷然道:“年轻人,你贵姓高名,出自哪位高人门下?快快如实报出,以免自误。”
天赐见过老者的武功,早已将他的来历猜出了大概,只是一时还不敢确定。
试探道:“晚辈姓李。请教老前辈名号。”那老者道:“老夫姓张,你听说过吗?”
天赐道:“前辈可是人称醉果老的张老英雄吗?”那老者傲然道:“不错,正是老夫。你小子又是何人?”
天赐大喜过望,上前一揖倒地,说道:“小弟李天赐参见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多次向小弟提及师兄。小弟仰慕万分,一直无缘得见。不意今日在此见到师兄,方才多有得罪,望师兄莫怪。”
醉果老张清泉脸色依旧冷冷的,负手而立,也不正眼瞧天赐。冷笑道:“我敢责怪你吗?
早就听李老哥顾老哥谈起你,说你如何如何了得。嘿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真能给师门争面子。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成材,自叹弗如。“张清泉声称不敢责怪,责怪之意却表露无遗。天赐自知所为荒唐,难怪师兄误解。辩解道:“师兄,请听小弟细说。”张清泉大为不屑,说道:“没什么好讲的,老夫亲眼所见,还会有错吗?你忘了杀父之仇,忘了师父的教诲,投靠锦衣卫,为虎作伥,与师兄为敌,这不是我冤枉你吧?我姓张的没这福分,不敢认你这个师弟。”
天赐哭笑不得,说道:“师兄,小弟再不成器,也不会忘记杀父之仇,也不会忘记师父的教诲。小弟与锦衣卫结交另有隐衷,师兄就不能心平气和听小弟解释吗?”
“事到如今,你还妄图狡辩!”张清泉脸色十分难看,语气愈发严厉:“锦衣卫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晓得?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与他们套上交情?你为一己荣华富贵,卖身投靠,认贼作父。呸!师父看错了人,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
李大人家门不幸,生出你这个逆子。你给我滚蛋!下次再看见你与锦衣卫鬼混,别怪我手下绝情。”
张清泉如此不可理喻,天赐心底也生出一股邪火。抗辩道:“师兄不要血口喷人。小弟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