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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部分原因吧。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从小待在爷爷身边的时间比较多,而爷爷又喜欢听大戏小曲什么的。你知道,梨园里的那些行头,但凡有些底蕴的班子用的都是真材实料的好货。我很喜欢武将的绣袍盔甲,经常偷偷套来玩,可惜平时又不能穿出去,爷爷就让裁缝按老样款式给我做。等到再长大一点,我就自己改良了一下。如何,很好看吧?”
面对慕容灰那张得意求表扬的脸,雁游噎了一下。
衣服有些确实不错,但也有不少惨不忍睹,他不能昧着良心以偏概全地说好看。但是,问题是,单凭慕容灰那张脸,再花哨的衣服他都能压得住,而且往往有种诡异的美感……
斟酌片刻,雁游暗道之前已经误解了他,这次不妨夸夸他,也许一开心就不生气了呢?便极有艺术性地说道:“人比衣服好看。”
轰隆——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体内爆开,慕容灰的理智拼命摇晃自己、雁游不可能是那个意思;偏偏就是按捺不住心潮澎湃。他快乐又绝望地发现,自己不用再想按捺了,因为到了某种程度,根本没法儿纯靠意志力压制了……
他越发古怪的反应让雁游很是不安。
雁游自觉既未得罪人,又含蓄地表达了真正的观点,慕容灰就算听出自己的避重就轻,也不该生气才是。结果见他听后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还以为是被嫌弃这种程度的赞美还不够。
相处了这么久,他大概也摸清了慕容灰的性格,毕竟是在国外长大的小孩,某方面有着远胜国人的直白爽快。抱着哄小孩的心思,又加了一句:“真的很好看。”
又是几声轰响。慕容灰觉得自己早已摇摇欲坠的理智小舢板即将淹没在名为自作多情的惊涛骇浪里。虽然明知不可能,却依然想要放任纵情,直到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更要命的是,他还想让这排山倒海的巨浪将雁游也一并淹没。
☆、第45章 像二师兄一样
慕容灰曾听小叔说过,某些特殊情况下,男性是小头指挥大头,理智让位于冲动。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遇到了特殊情况。
明明知道雁游是慢热的性格,也早决定了要一点一点打动他。现在却无比渴望马上将汹涌的情感统统倾诉出来。甚至更进一步,直接用行动表示。
诸如此类的念头疯狂叫嚣,盘旋不休。慕容灰不得不调动仅存的理智死死压抑,才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
雁游不知他心里正自天人交战,见他脸色越来越古怪,还以为是被热气薰的:“慕容,你还好吧?要不要我帮你把水温调低一点?”
也不等慕容灰点头,说话间,他径自往水龙走去。
眼见他再度靠近自己,慕容灰心中苦笑不已,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莫非是太上老君故意要他难堪吗,为了惩罚他小时候偷吃过老君的贡桃。
一步、两步、三步……彼此距离渐渐缩小,慕容灰脑子渐渐空白,不敢想自己会不会真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以前朋友们分享糗事,他总嘲笑那些见了心仪妹子就犯傻冲动的人太二太没意志力,活该被喜欢的人嫌弃轻浮猥琐。换了自己才知道,渴念一起,又是面对着心心念念之人,实在没法装得若无其事。
浴室不算太小,但慕容灰就坐在龙喉下面,雁游想要调节温度,自然得接近他。
当雁游走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慕容灰梦游一般缓缓伸出了手,心中有些惶恐,却又充满期待。
雁游一无所觉,丝毫没注意到慕容灰的手已经快攀上他的腰。
心思仿佛水气一般朦胧蒸腾,冲人欲醺之际,突然,半掩的纱窗被什么东西喀嚓一声撞得完全洞开,随即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吱吱喳喳地飞了进来:“鬼子进村了!快逃啊!快逃啊!”
长风一吹,室内的湿热骤然下降了许多。慕容灰如梦初醒一般,被烫到似地飞快收回了手。
带着七分羞恼三分庆幸,他一把将说不上是搅局还是救场的书生搂进怀里,没轻没重地揪着呆毛扯将起来:“乱叫什么!”
书生惊慌得一把好嗓子都变了调,无暇理会小主人正欲对它最为爱惜的呆毛意图不轨,尖叫道:“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听它一嚷,雁游还以为自己刚才太过匆忙没关院门,放了什么动物进来。将拔到一半的阀门随手一拧,连忙跑了出去。
慕容灰刚想再教训书生几句,冷不防一股粗大的水龙从天而降,顷刻间将他浇个晶晶亮透心凉。一人一鸟缩成一团,双双打了个寒颤。
不过,那种不宜言说的冲动倒是因此萎缩不振,倒也是因祸得福。
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慕容灰啐出一口倒灌的清水,又狠狠揉捏了一下书生,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关上水阀胡乱擦了擦身体,开始穿衣。
过了一会儿,雁游抱着某样东西,奇怪地走回浴室:“外头没什么啊?”
看清他手里的事物,本来在甩水的书生顿时呆毛一炸,又开始尖叫:“坏人!天敌!大马猴!”
雁游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怕猫。放心吧,猫咪很小很乖,不会咬你的。”
之前小猫蜷在包里睡着了,雁游便没有放它出来。估计是刚刚醒转,拱出包包从餐桌上跳下来,才把书生给吓坏了。
见书生还是缩头缩脑,十分警惕地看着小猫,为免家里以后三五不时上演类似闹剧,雁游把猫放在书生面前,诱哄道:“看,它真不会咬你。”
书生赶紧跳到慕容灰的头顶,虎视眈眈地盯着小猫,很有格物精神地研究了一会儿。
见它走得笨拙,时不时还在沾了水的瓷砖地上打个踉跄,一点也不具备天敌应有的威风凛凛,顿时重新神气活现起来,鄙夷地说道:“大马猴是笨蛋!”
很粘雁游的小猫被放下了地,本来还挣扎着想去扯主人的裤腿,求他再抱抱自己。因书生这一嗓子,却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这只五彩斑斓、像公鸡却又不够大的动物。
书生被它盯得心里发毛,又悄悄缩回了慕容灰头顶,全无方才的得意,底气不足地咕哝道:“此路是我开,此屋是我盖,大马猴走开!”
猫咪听不懂,但雁游却被勾起了心事,看向正在扣扣子的慕容灰:“你为什么要帮我盖房子?”
尴尬一去,慕容灰又恢复了平时言笑自若的模样。除了眼神还有点发飘,根本看不出他刚才有多尴尬:“小雁,我可是和奶奶签了合同的。”
“合同?”雁游心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等等。”
慕容灰也顾不得吹头发,胡乱找了块毛巾一裹,兴冲冲跑到楼上。片刻后举着份文件下来,交给坐在沙发上的雁游:“我留学的这一两年就里住在你家,盖房的钱折算成房租,你看,里头写得明明白白。”
他一句话就总结了整份合同的精髓。雁游匆匆扫了一遍那洋洋洒洒足有四五页的文书,视线在“本着来修去丢的原则,乙方(慕容灰)在甲方(雁家)所进行的一切改造活动,在将来不做另行处置,均折算为房租付予甲方”这一条上停顿了一下,突然沉默了。
慕容灰早做好了与雁游以何为“嗟来之食”为主题、大辩三百回合的打算,但现下雁游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外。那感觉像用尽全力挥拳却扑了个空,再加上刚才的浴室意外,让他格外不安:“小雁,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
默然良久,雁游方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屡次帮我?”
虽然生气对方的擅作主张,但结果却是于己有益。再回想起刚见面时慕容灰也曾掏钱摆平了那个贪心的摊主,雁游不禁疑惑:慕容灰不是那种滥好心的人,为何却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这份情意,早已远远超过了一个普通朋友的范畴。
他少有的迷茫表情显得特别无辜,看得慕容灰再度蠢蠢欲动。如果时机再成熟一点,如果情感再深厚一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坦白自己的心迹。
但是现在——忍住,忍住,还不到最好的时候,贸然出手只会坏了苦心营造的大好局面,把人吓跑。
慕容灰遗憾地压下某些不安份的念头,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不是帮你,是我想找个舒适又经济的地方,渡过接下来的留学时光。你看,我原本住在宾馆,每天要花八块钱,一年下来要花掉将近三千元。暂定我留学时间是两年,那么就是六千元。而我赞助你盖这幢房子,再加上新家具,也只花了五千多。到最后还是我赚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添了一句:谁管他赚不赚省不省的,最重要的是能和小雁朝夕相处。小雁心肠软又重感情,只要天长日久累积了足够的好感,人就一定飞不出自己的掌心!
之前因为怕雁游不接受,他选择了隐瞒,又趁人外出,哄着罗奶奶先搬了进来,省得事到临头又有变数。现在看来,这决定完全正确。小雁神情渐渐缓和,一定是选择了妥协。太好了,幸福生活即将开始!
正在心里描摹着未来美好生活的慕容灰,忽然听雁游说道:“慕容,你的好意我明白。”
——哈?!
没等慕容灰从这突然投下的重磅炸弹中回过味来,雁游又道:“你和朱道一样,都想帮我一把,合同只是为了保全我的面子,但我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收下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现在有奖学金做生活费,又在陈教授那里兼职,应该能在你回米国之前赚够这笔钱。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一样?我好歹是慕容家这一辈长得最帅的,怎么就能跟年画里福娃娃似的二师兄一样啊!小雁你站住,撇开还钱的问题,我们来谈谈审美问题先!
慕容灰刚想拉人,听见奶奶回来的雁游却早已撇下他迎了出去。
愤愤纠结了一下,他突然又跑回浴室,对着落地镜胡乱捏着自己身上的肉:“还是那么瘦,除了肌肉没有肥肉。怎么可能像二师兄呢?小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