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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边骂。”
听罢郑光头的话,陈博彝愣了半晌,又一迭声地喊小张:“咱们店里也该遇到过吧?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小张有些着慌道:“是有来砍价的,但我以为他们都是进来随便逛逛逗个咳嗽,不诚心买东西,就没当回事。加上最近帮您搬展品布置场地忙得够呛,我有些日子没去串门子打听消息了,所以还真不知道。”
“唉!”阴错阳差,竟漏掉了这个大消息,陈博彝长叹一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雁游,听罢不禁皱眉问道:“郑先生,您说的报道刊登在什么地方?我想看一看。”
这阵子他不在四九城,回来后也没去转店,所以也如陈博彝一般毫不知情。
“哦,这个容易。我一个熟人也在这儿开店,这方面的资料收集得挺全的,我这就去找他拿。”
“那我跟您一起去吧。”满心疑窦,雁游一刻也不想多等,只想早点看看,所谓的外国专家,究竟怎么操控国内古玩市场。
“风声放出去这么长时间,造势也造得差不多了,效果还不错。拿报表来我看看,这个月咱们赚了多少。”
还是上班时间,钟归身国的香槟就已经空了一半。信手翻看着近来组织麾下专家发表在国外报刊上的文章,兴奋得满面通红,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酒精使然,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想到这一篇篇铅字对国内古玩业造成的冲击,他得意极了:这可都是钱啊!先把价格压下来,国内低买,国外高卖,中间的利润至少要多出几倍。相当于在没有任何投入的前提下,一年能凭空增加几十万米元的利润,组织肯定要记自己一大功!
有了绩效傍身,他才好提要求。等这笔利润入了公账,他就要申请上头给自己放权,并给予人力物力的支持。届时,他对华夏古玩业的掌控会更进一步。
祖父当年靠给洋人拉纤发了财,却只是个跑腿的,一辈子都得看人的脸色赔小心。但自己不同,一旦计划实现,将会是其他人来看他的脸色、讨好他、巴结他!等到国内根基打稳,声势一大,届时连外国人也不得不与他平起平坐!
想到得意处,钟归哈哈一笑,仰头又干下一杯香槟。
这时,财务送来最新财务报表与货运清单请他过目。看着上面比去年同期翻了几番的暂估毛利,钟归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但再翻到货运上的保单数额时,却又拉下了脸:“保价金额太低了!”
这些年他们从华夏收购的古玩,都是用货柜从海关运往国外。仗着古玩相关的法律细则不够明确,且海关人员对古玩知之甚少,他们一般都是打着工艺品的幌子,要么就写成是民国以后的物件。总之,尽量贬低古物的价值。
但保价这块却正好相反,要设法拉高价格,至少争取与收购价值平齐。否则,一旦出现意外,造成的损失虽不至于要主管来赔付,却也要记入绩效,影响到主管在组织内的位置。
所以,钟归看到保单上的金额后,十分不满:“太低了!这几十件货在国内起码值三四十万,运到日不落后运作得当,可以翻上六到十倍。结果你就给我保十万?你脑子像马桶一样堵住了吗?”
“可是,老板,我们收购时,就只花了十万不到……”财务连忙解释。
“需要我提醒你,这是操纵市场的结果吗?按照它们原本的价值来做保单!”钟归喝道。
“是,老板……”
财务苦着脸应道。保险公司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己方信口开口河地提报价值?说不得,又要按老办法操作弄套假的流水账了。好在这套法子是当年项博士在时就设计的,许多年操作下来都没出过岔子。想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教训完不让自己省心的属下,钟归又捧起报刊,重新欣赏这些给他带来具体利益的文字。
但抽象的文字总代替不了实物。看了片刻,他觉得有些坐不住了。想了一想,招手对属下吩咐道:“我到外面走走,有急事的话放到明天再处理。如果是那装病的家伙想通了过来报道,直接开销就好,不用等我。”
☆、第77章 一派胡言
展厅角落,雁游与陈博彝快速翻看着新取来的资料,脸色越来越难看。
将最后一叠报纸狠狠掼在桌上,很少发脾气的陈博彝难得横眉怒目,恨声说道:“引用部分也就罢了,到了结论还是满口‘国外专家称’、‘国外专家认为’,这记者是收了他们的红包还是怎么的!”
陈博彝愤慨不已,雁游却是一语不发,继续翻看。
几份发行量巨大、名字耳熟能详的报纸都刊载了此事。但都有个共同点:引用西媒报导的纸媒没有全译原文,只是截取了片段。阐述古玩溢价的过程语焉不详,一语带过,结论倒是十分详尽,不但点明在日不落等西方国家,古玩店生意受到影响,采访的几位收藏家也是懊悔叹气,直言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购买其他国家的古玩来保价升值,云云。
这些报导无一例外,极具有导向性。如果给外行人来看报道的话,会产生一种华夏古玩价值极其低廉的错觉。报导太过强调这点,以至字里行间都透着廉价感。有份报纸甚至用曾经红极一时又转眼销声匿迹的x株口服液、x功来做比较,长篇累牍地分析普通人的盲目跟风追捧、对古玩价格虚高造成怎样的影响。
报纸的受众都是普通人,在密集的轰炸宣传之下,自然会对古玩价值产生疑问,继而影响到整个圈子的行情。
可是看遍所有报纸,雁游也没找出什么有力的干货,可以自圆其说地证明古玩应该低价。至多是“许多古玩保存不当损毁严重,但市价过高欠妥”之类,毫无说服力。
狂轰滥炸似地贬低诋毁,却又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这手法依稀有点眼熟,让雁游联想到民国政府时期,当局针对有一定社会影响力、却又不肯乖乖与政府合作的社会人士,除了私下刁难甚至以武力威吓之外,在舆论方面玩的也是指使御用文人捕风捉影歪曲事实,甚至污蔑陷害,试图抹黑对方社会形象这套。
但是,那时当局针对的是持不同意见的反对派,现在这人针对的却是华夏古玩——如果真有人在幕后操纵的话,他想得到什么?他能从这件事里捞到什么好处?
莫非是将其他国家的古玩倾销到华夏?不太可能,国人现在还没这个购买力,就连本国的古玩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
那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想不出目的,就该先去找找起因。就像在修复破碎程度严重的古玩时,面对数百块碎片,先从底座开始拼凑总是最快的。
思忖片刻,雁游看向犹自向郑光头报怨连连的陈博彝,问道:“陈教授,你能找到这些外国文章的原文吗?我想仔细看看。”
“报导里没有注明出处,只说是某国权威杂志——我问问国外的朋友,也许他们有。”
陈博彝的话却提醒了雁游:“对了,我先回去问问英教授。他既是前辈,人脉又广,说不定已经搞到资料了。”
正准备回铺子去打电话的陈博彝马上收住脚,点头认可道:“嗯,你先问一问,说不定这样还快一些。要是找到了,记得也给我一份,我一定要看看是谁写出这种谬论。”
这时,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的徐大财,打量两人话说得差不多,好奇地凑了过来:“雁老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和陈教授都气成这样?”
“是国外有人信口雌黄,说我们华夏古玩价值低微——”
一言未了,雁游猛地触及旧事,忽然心口剧震,连忙问道:“我记得上次你对我说、有人在压低古玩价格?”
“是啊。”徐大财回忆道:“咱俩之所以会认识,就是因为我挖出了祖辈弄来的古玩,因为怕被人家坑了一直没出手。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据说还算是公道的,偏偏又是当年被我家祖宗骗过的钟家。所以我才绑……哦不,请你来鉴定。后来我又听哥们儿说,那钟家开的收购公司在压价,还问你是不是古玩价格就跟菜肉价似的,丰年贱荒年贵。”
“钟家,对,钟家!”
雁游喃喃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明明当时还在奇怪,为何钟家要做这种自砸招牌、不讲信誉的事情。
钟家背后一直有外国人的影子,而所谓古玩低价的报导又出自外国,这件事十之八九和钟家脱不了干系!
但是,虽然找到了疑犯,却仍旧不知道钟家的目的何在。莫非,他们又想像上次对付英老那样搞阴谋?
想到这里,雁游再也坐不住了。原本准备等展览结束后再去找英老,现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向陈博彝说道:“陈教授,不好意思,我突然想到条线索,要马上找英老商量。”
“那你快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陈博彝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见雁游似乎有了头绪,自然不会阻拦。
恰好这时,慕容灰引着位陌生人走了过来,向两人说道:“这位先生想买件瓷器,但要求比较高。陈教授,你们聊聊?——小雁,你这是要去哪里?”
“有急事找英老。”雁游胡乱收拾了修复台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听是急事,慕容灰不再理会那个在外面的店铺遇到、声称要买好货、貌似挺有钱的买家,直接从雁游手里接过小包:“那我们一起去。”
目送这两人步履匆匆地跑出展厅,陈博彝压制住烦燥的心情,勉强向来人笑了一笑:“现在的年轻人,着急起来就是这么横冲直闯的……请问先生贵姓?这里都是我积年收藏之物,只有部分可以出售。不知先生想看摆件还是用器?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管什么,只要东西确实好,我都感兴趣。”
来人背着手向场内环视一周,那神气活似种鸡巡视母鸡窝似的。直到视线落到特别单设了一处展柜的燕耳尊时,那倨傲之色才略略一收。
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