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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的感觉非常奇妙,随便蹦一蹦整个人就高高飘起,陈轻最初不适应,很快觉得享受,脸上的惊喜尽数落入了贺钧言的眼中。
他不懂压力凌顶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他表现地一直很完美,没有愧对过父母的期待,工作之后,顶多也只是累,从未觉得为难痛苦过。
他和陈轻不一样,但这不妨碍他尝试着去理解。
亘久不变开始改变,未必就是坏事。
每个场馆都有时间限制,陈轻从空中落地,出来后强作镇定的脸上难掩兴奋,语无伦次连话都没说清。
贺钧言只是想让她暂时忘记烦心事,没想到她会高兴成这样,心下颇觉好笑。
陈轻来了兴趣,看见什么都想试试,贺钧言却把她领到负一楼的球幕影院。
在她发问之前,他主动回答:“来看星星。”
影院里的屏幕是倾斜的,坐着仰头看去,恍然有种正漂浮着遨游太空的错觉。
陈轻出乎意料地看的很入迷,眼睛睁大,间隔好久才记得眨一次。
茫茫宇宙浩瀚星芒,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自己是那么地渺小,压在心头的那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
相比之下贺钧言就不够专心,看着看着,视线就从屏幕移到了陈轻身上。
她表情专注,睫毛像轻颤的蝉翼,唇瓣微张,额头到下颚,是一条优美的弧线,在昏暗灯光下,异常柔和。
此刻的她像一件瓷器,干净透明,但贺钧言知道她和脆弱易碎的观赏品不一样。
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最开始时她这样自我介绍过。
不是轻于鸿毛,也不是轻罗小扇,而是轻舟重山。
“贺先生。”她突然侧头,吓了他一跳。
“嗯?”
“这里很美,谢谢你带我来。”
贺钧言又嗯了声,像怕被人发现的窥视者,在目光相触的前一秒,下意识看向屏幕,避开她的视线。
突然觉得气氛怪怪的,她很自然,而他却莫名不自在。
从球幕影院出来,贺钧言比先前更加沉默,笑意也敛了,尽职地扮演着陪同者的角色。陈轻把想试的都试了一遍,玩的太开心,没注意到他与平常略有不同的表现。
闭馆前三十分钟,她终于尽兴,两人沿路返回。
或许是累了,上车后谁都没说话。
大半条路相对无言,终于,陈轻先开口。
“我可以知道,贺先生为什么想带我出来么?”
贺钧言没有转头,凝眸看着前方。
“一定需要理由?”
她笑了一下,那双眼睛黑而亮,“倒不是说一定,只是……”
“一个人想和另一个来往,基本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有趣,二是……有兴趣。”她顿了顿,“贺先生,属于哪一种?”
车内陡然一静,窗外路灯飞快映过,时亮时暗。
他没有回答,只说了两个字:“你猜。”
“我猜……”陈轻绞着自己的手指,“在贺先生眼里,我大概勉强能算得上是个有趣的人?”
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愿意和她来往。
她看了他一眼,三分小心,三分紧张,还有三分忐忑,余下的便难以形容。
沉默如同长河般沉沉流过,等了好久,久到陈轻觉得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凝眸看了过来,深潭般难以看清的眼底,似乎轻浅涌动着什么。
她听到他说:
“你再猜。”
☆、第18章 V章
陈轻的心嘚噔一跳,一霎失语,足足半分钟没能回神。他说……你再猜?
“你……刚刚说什么?”
她愕愕转头朝贺钧言发问,想要更确切地理解他的意思。
然而他只是笑了下,没有回答。
手机响,贺钧言接了个电话,略说几句,挂断后问她:“去不去吃饭?”
“嗯?”陈轻还在思索他刚才的那句你再猜,怔然抬眸,见车窗外的天色几乎全黑,已经到了饭点,欣然同意,“好。”
想起他接的电话,她又问:“和谁吃?你朋友?”
他点头。
陈轻立刻紧张起来,贺钧言的朋友想必都是和他一个圈子的,这种身份的人除了他,她就只接触过孟敬。不知会不会也像后者那么难相处?
贺钧言看出她紧张,淡淡安抚道:“他们人不错,喜欢开玩笑但没什么恶意,都挺好相处,你不必担心。”
听他这么说,她稍稍安心了些。
先前的话题就此翻页,陈轻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揪着不放,只能拣点无关话题说。
十几分钟后,到达吃饭的地方。不是一般式的餐厅,每个包厢都很大,隔成两边,用餐区域和玩乐的卡座分开,一摊结束继续另一摊,省时省力,两不耽误。
他们到的时候,圆桌边坐了一圈人,大概七八个,有男有女。
众人和贺钧言寒暄完,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纷纷挑眉笑问:“贺哥带了谁啊?看着像是个姑娘,怎么不介绍介绍?”
贺钧言回头,目光正好和隐在他身后的陈轻对上。
她瞬间垂眸避开。
他转回去,言简意赅介绍了一句:“我朋友,陈轻。”说着顺手替她拉开椅子。
叶杭也在,听着其他人暗含打趣的话,原本跟着在笑,下一秒看清陈轻的长相,惊讶地睁了睁眼。
这不是几年前在饭桌上有过一面之缘,喝洋酒敢仰头一瓶全干下去的不要命姑娘么?
前段时间还跟贺钧言当谈资提过,怎么一转眼这俩人就一块了?
陈轻没认出叶杭,在陌生的地盘,她的目光含蓄而收敛,这些人打量来的眼神各异,她不敢细看,只轻轻在包间里扫了一眼就收回,接在贺钧言的话后头笑着问候了一句:“你们好。”
人到齐,落座后开始上菜,席间聊开,陈轻插不上嘴,就那么静静坐着小口吃东西。
桌上开了几瓶葡萄酒,红白都有,聊着聊着,对面某位突然端着杯子和酒瓶朝她示意:“陈小姐喝一杯?”
听见这话,她吓得僵住,持筷的手立时一顿。
饭桌礼仪有几千年历史,她以前时常应酬,知道杯子里空着不礼貌,但要她喝酒无异于要她的命。绝对不行。
一桌人都在盯着她,陈轻抿抿唇,刚想用酒精过敏的接口推拒,贺钧言先出声了。
他把她面前的酒杯往旁边推了推,淡淡道:“她不喝酒。”
“不喝?”那人愣了几秒,看着贺钧言笑起来,“行行行,贺哥说了算,不喝就不喝。”
以前不是没带过女伴,从没见他这么心疼过。
大家都是熟人,一帮朋友心照不宣地勾唇。
叶杭更是见鬼般瞪着贺钧言,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不耐烦斜了他一眼。他只能按捺住心下好奇,顺便借着喝酒的动作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陈轻。
能耐这么大?真没看出来!
陈轻松了口气,看向贺钧言,他脸色平静没有半分异样,更没瞧她,刚松快的心头又憋闷起来。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发现斜对面有个男人看似在喝酒,实则一直盯着自己,她一愣,礼貌朝对方笑笑,垂头继续吃饭。
早知道就不跟来了,插不进他们的话题,一个人都不认识,干巴巴地坐着,多傻。
陈轻很快吃饱,正好手上不小心沾到酱汁,她小声和贺钧言说了句,起身去洗手,顺便透透气。
卫生间在包厢另一头,正对着门,刚要进去,手机突然响。
见是秦瀚的电话,她步子一转,干脆拉开门走到走廊上。
秦瀚问她在哪,她一边答,脚下也没停,沿着头顶吊牌提示的公用洗手间方向走。
包厢内,贺钧言有一搭没一搭和旁人闲聊着。
他口味较淡,今天桌上的菜味道稍重,没吃多少。嘴上应和着叶杭等人的话,眼睛却扫过旁边。
位置空了有些时候,她洗手洗这么久?
把手里的烟往玻璃缸中一摁,他搬用陈轻的话,借口要洗手,起身离席。
餐厅外的卡座区域没人,卫生间也没人,开门出去,走廊上同样没见她的身影。
贺钧言看了看,朝左边走,那边拐角过去就是公共洗手间,应该能找到她。
前方似乎传来说话的声音,越往前越清楚,贺钧言听出那是陈轻的声音,快步走到尽头,然而脚还没伸出去,又听见另一道男声响起——
“你是不是觉得我三番两次容忍你,就真的不会动你?”
他一顿,停住步子。
陈轻的情绪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所以可不可以请你放过我?!你要认为上次宴会出糗是我故意的我也没办法……我真的很累,演戏什么的去找别人吧,我做不来……这世上女人多了去了,你放过我吧……”
男人冷笑:“最开始找上我求我的是你,现在想打退堂鼓,你以为我是开慈善所的?行,我们聊不来,那我去找秦瀚聊!”
“孟敬!”
“你再叫一遍?”
“我……”
贺钧言听到名字,终于将声音和人对上号。
他一直觉得有点耳熟,没想到原来是熟人。
“我……!”陈轻又急又气,憋屈地不行,可骂也不敢,动手也不敢,愣是给自己憋出了一汪眼泪。
孟敬见她眼里浮泪,一副要哭的模样,脸上寒意消融少许。
“你……”
“陈轻。”
他正要说话,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突然从拐角后走出来,高大沉稳,气势逼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孟敬眉一皱,认出了他。
贺钧言,源恒集团二把手,一把手是他爸贺天祥,名义上他爸是一把手,但贺天祥人在国外,处于半放权状态,主事的实质上还是他。
恒源的名头就已经足以震慑圈内一众,更别提这人手段凌厉,雷霆万钧,谁听到他的名字不是心头一震?孟敬在国外期间没少耳闻他的事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非常厉害的男人。
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
贺钧言当孟敬不存在似得,又叫了一声:“陈轻,过来。”
陈轻看着他,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提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