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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美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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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小旭那边还是冬宝这边,日子都过的还算顺风顺水,而张谦那边却出了问题。原本张谦这些年的政绩考评都是优,黄御史给他传来的内部消息是调任四品太常卿,由地方官变成了京官。然而就在回京述职的时候却是出了差错,张谦得罪了吏部侍郎。

    吏部有左右两个侍郎,张谦得罪的是左侍郎周槐,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年地方官进京述职都要给京城的上司们各种“炭敬”和“冰敬”,张谦虽然心里看不惯,不过还是随了大流。周槐是听说过宝记的名头的,加上因缘际会知道了张谦家和宝记有抹不开的关系,就额外暗示张谦,索要高额贿赂,否则就要在任命上做手脚。

    张谦为官这些年,虽然为人处世圆滑了不少,本质上还是那个耿直的读书少年,哪里能容忍周槐再三勒索,一张帖子告到了吏部尚书那里。周槐是尚书的左右手,被训斥了几句。但张谦却从四品京官变成了穷地方的七品知县。

    全子和小旭在京里四处找人帮忙说情,才把张谦任职的地方换成了建州。

    晚晚十五岁待嫁那年,张谦出任建州知府,开春起,建州和旁边的筑州,廉州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张谦日夜忧心,想尽了各种办法浇地保墒,相对于干渴龟裂的大地来说,这些人力举措不过是杯水车薪,正当张谦准备上奏折申请灾荒减赋税的时候,夏天建州迎来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蝗灾。

    张谦的奏折递上去就再没了消息,恐怕是被人压了下来,没有递到御前,赋税还是要照常收,还不能少。

    单只是大旱,粮食减产还好说,想想办法饿饿肚子,也就熬过去这一季了,但蝗虫过境,就连庄稼杆和野草都吃的干干净净,彻底绝了人的活路,加上赋税不减,一个处理不好,流民四散逃跑,就会酿成民变,百姓受苦不说,张谦这个官,恐怕也做到头了。

    冬宝只在前世的电视上看到过蝗灾的可怕,而且这年头的人大多迷信,“蝗”同“皇”一个读音,老百姓们不敢灭蝗,生怕遭报应。

    张谦的大儿子张谷已经十一岁了,他带着家里的四个弟弟妹妹偷偷赶着马车走了十几天的路才走到塔沟集,给林实带了张谦的一封信。

    林实读给了信家里人听,信中张谦请林实帮忙照看五个孩子,他想让胡氏带孩子回来,胡氏却不愿意走,只让孩子们回了塔沟集,和张谦一道留在了建州。人人都听出了张谦信中的悲凉和绝望,若是等到夏收的时候再没有赈灾的消息,他就要冒死开建州的官仓,放粮赈灾。

    没有皇上的朱批御印,地方官私自开官仓,按罪当诛。

    众人沉默了半晌,张谦最小的两个孩子一个女儿三岁,一个小儿才刚刚断奶,连路都走不利索,也难为张谷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四个弟妹跑这么远投奔亲人。

    张秀玉和李红琴和孩子们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冬宝最先开口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都想想办法,总不至于就在这里绊倒了!”

    建州虽然地方偏僻,但地域不小,人口也不算少,一个州遭了大灾,绝对是大事。

    “我看也是。”林实笑着安慰李红琴,“大姨,先别哭了,免得吓到了孩子,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咱们几家都想想办法,不管如何,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保住了谦哥。”

    张谦在建州焦急不安的等着京城的消息,建州的情况已经岌岌可危了,虽然他强迫命令了城里的富户商家捐米施粥,但随着流民越来越多,真的是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这个时候,张谦接到了林实的来信,林实在信中详细的介绍了他们所能想出来的灭蝗的方法,就是利用虫子的趋光性,在田间点了火,挖了大坑,边扑杀边烧。

    信到后三天,建州迎来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运粮食的队伍,每辆车上都插着宝记的旗号,车里一半装的是粮食,一半是大豆。

    领队的是林实,梁子和大荣,冬宝他们接到信后从安州青州到处买粮食,车队日夜兼程,赶到了建州,到了之后,林实就领着人在城门口就地砌灶,熬杂粮粥和豆浆,不保证流民能吃饱,只能保证饿不死人。但只要人人都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和豆浆,就没有人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造反。

    京城里的全子和小旭,还有张谦昔日的同科好友也四处托人找关系,终于在一个月后,京里来了钦差,不但带来了开仓放粮的旨意,还带来了二十万石粮食,以及对宝记的嘉奖。

    胡氏带着人来接孩子们回家,到了冬宝家后,拉着五个孩子就给冬宝家老小磕了三个头。

    “磕,你们都得磕!”胡氏抹着眼泪说道,“要不是你们表姑和姑父,咱一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冬宝连忙扶起了胡氏和孩子们,请他们进了屋,“嫂子这是干什么,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做这个就见外了。”这些年来,张谦也帮持了他们不少,只要是他和他朋友辖地里的宝记商铺,从来做什么都是一路绿灯。

    有张谦和小旭他们在朝中做官,全子的商队也比以前顺利多了,甚至于豆腐坊,依旧每个月会送几百两银子的红利过来。如果冬宝家没有一个人做官,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冬宝觉得王聪肯定不会这么好心这么实诚的送她银子,还巴巴的带了嫡长子过来给晚晚相看。

    乍听说有皇上的嘉奖后,冬宝颇为惊喜,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大出血终于有补偿了,哪知皇上比葛朗台都吝啬,除了赏赐了宫里的锦缎布匹和一些印有福禄寿喜的金银锭子外,只给赐了“义商”两个字。

    秋霞婶子私下里跟冬宝抱怨,“咱为了救那一州府的老百姓,把咱家这些年攒的老本都搭进去了!到头来只拿了皇上俩字儿!”

    林实忍不住笑道:“娘,有皇上题的这两个字,咱们还愁以前的老本回不来吗?”之前他们在各地开铺子,人生地不熟的,生意一火就遭人眼红,不但要应付来勒索敲诈的地痞流氓,还要打点各处官员,如今每家店门口的匾额上都挂着皇帝给题的“义商”,还有谁敢不长眼?

    说是这样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实搂着冬宝很是忧虑,“国库也没钱,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给建州赈灾,前些日子小旭来信说京里头形势动荡的很,皇帝老了,西北又不安生,他还想外放做官,躲开新帝即位前的是是非非。”

    “他要是不想做官,回家帮咱们磨豆腐也行。”冬宝闭着眼睛笑道,“有进士郎给咱们磨豆腐,那豆腐一定不一般!”

    做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独木不成林,就拿张谦这件事来说,倘若张谦在朝中孤零零的一个人,肯定是寸步难行,出了事,真正能为你倾家荡产,卖力奔走的只有至亲。

    “他说是那么说,真让他辞官,他肯定不干!”林实笑道,“那小子比张谦精明的多,比张谦晚那么几年当官,现在官做的比张谦还高。人家当惯了官老爷,才不来给你磨豆腐!”林实和冬宝都看的明白,小旭虽然长大了,稳重了,连媳妇都娶了,但他面对冬宝和林实时,依然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弟弟,一封信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抱怨完这接着抱怨那,就是跟哥哥姐姐撒娇而已。

    晚晚的丈夫是王聪的嫡长子王映,长的浓眉大眼很是精神,才十七岁年纪,已经是个举人了。两人小时候也见过几次面,长大后再见,就对上眼了。

    其实冬宝不太乐意把宝贝女儿嫁到王家去,王家雄踞安州好几代了,家族庞大,盘根错节,这样的家族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人多势众,不过嫁到这样的世家大族做媳妇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光是想想过年的时候,晚晚要跪拜的各种叔公姑奶有上百个之多,冬宝就为女儿掬一把辛酸泪。

    她想把晚晚嫁到一个关系简单,人口少的小康之家去,姑娘家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平安喜乐的过完这辈子。

    但晚晚看中了王映,羞答答的说王映哥哥人不错的,小时候在一起玩就常照顾她……冬宝这个当娘的又急又气,却没办法。

    最后林实出面答应了王家的求亲,劝冬宝莫要操心着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晚晚虽然不够精明,却也不是傻大姐好糊弄的,嫁到王聪这一支就是他们的嫡长媳妇,有王聪夫妻俩看着,不会叫她吃亏。

    再说,晚晚有当举人的爹,有把生意做到全国的叔叔,有两个做官的舅舅,王家把晚晚供起来还来不及,除非是集体脑袋进水了,才会欺负晚晚。

    王聪生意做的好,但他本人没有功名,在族中多被那些穷酸读书的族人瞧不上眼,嫌他做生意满身的铜臭味,王聪表面上风轻云淡,该怎么挣钱继续怎么挣钱,回到家就拼命的督促两个嫡子的功课,立誓怎么也要培养个能当官的儿子出来。

    晚晚的婆婆冬宝小时候就见过,就是当初那个月姑娘,这些年打交道下来,她给冬宝的印象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家贵妇,人谈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坏,属于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类型,只要按照规矩来办事,她就不会和你过不去。

    王太太早在定亲的时候就发了话,等王映考了进士,不管是外放还是留京,她都不会把晚晚留在家里伺候公婆,到时候晚晚随着丈夫一起赴任,小两口过逍遥日子去。

    冬宝只给王家提了一点要求,她不管将来王家是否兴旺发达,晚晚是否能过上官太太的好日子,她只要求在晚晚四十岁之前若是无子,王映方可纳妾。

    这点王家满口答应了,便是王聪有钱成那样,他也只是在成亲前有两个通房丫头,成亲后就被打发嫁人了,到现在也没有纳过妾,二子一女都是王太太所出。至于他为什么不纳妾,冬宝私下里认为以赚钱为天性的王聪嫌多养几个女人太花钱。

    至于王聪的两个儿子,王聪和夫人整日督促他们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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