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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由他接过我手中的竹篮,缓缓地跟在后面。
小和尚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甚是清秀。走路时脚步轻盈,落地时却极沉稳,像是个习武已久之人。
我忍不住问他:“小师父如何称呼?”
他提着篮子不急不缓地走:“施主称我观云便是。”
“哦,原来是观云师父。”我又问:“三公子常来寺中吗?”
“常来。”
“平常他都来做什么?”
“饮茶、礼佛,都有。”他顿了顿,又补充:“大约是寺中让人觉得平和,便来得多了吧。”
“哦。”我点点头。
所料不错,邀我之人果然是三公子。饮茶、礼佛?步步为营的间隙还有空做这些,他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我再想问时,观云一望前方的寺门,回头道:“施主,这便是孤寒寺。三公子吩咐,请施主一人前往。”
我也跟着望过去,只见巍峨寺门轻掩,木质的门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色彩斑斓艳丽,尽显佛家庄严,让人肃然起敬。
“有劳观云师父了。”我接过他手中的篮子,微微额首。
走近了推开寺门,浩大的佛堂和前院展现在眼前,四处都是涂了金漆的高大佛像,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并不信奉鬼神,也不知晓这些佛像分别对应的是哪个名字,只右侧的地藏王菩萨认得,便恭敬地上前上了炷香。
听闻地藏王菩萨是地府最高的神明,象征着因果和宽恕。我不指望菩萨能宽恕我的罪孽,只祈求善恶有报,让杀害我阿爹和哥哥的人能得到应有的惩罚,要他用沾满血腥的手去偿还,望地藏菩萨多加照拂,令死去的族人们安息。
我双手合十,虔诚地望着头顶的佛像。佛面威严而又安详,盘坐莲花座上俯视着我,像察觉世间万事,又并不理会。
我叹了口气,正欲起身,身后便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众多佛像,你唯独只拜地藏王菩萨这尊,为何?”
回头时正见三公子自佛堂后走出来。
我道:“我只认得这尊。”
他愣了愣,突然一拍脑门,笑道:“疏勒原上的人只信奉长生天,我竟给忘了。”
尽管能猜到他早已摸清我的底细,听到这句却仍是心下一惊:“你知道我是谁?”
“八年前疏勒国破,国主穆木仁及其长子穆岱欽战死,却不见了悦维公主穆凝和王长孙穆邵阳,按你的年龄稍稍一推算,不正是悦维公主又是何人?”他上下打量我一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做了男子打扮,且混入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多年,恐怕任是谁也想不到吧。”
我笼在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八年过去,听人这样直白地提到父兄,我仍是不能够淡然。
看我不说话,他又道:“当年卫昭两国联合抵抗我们北淮,又试图拉拢世代臣服北淮的疏勒,尽管穆木仁并未同意配合,却仍是招来灭国之祸,说来确实冤屈了些。但国事上举棋不定实乃大忌,倘若不尽快站队只会落得个孤立无援的境地。你父亲当年虽未同意结盟,却也并未向北淮示忠,这就是犯了大忌。”
我额上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拳头握得更紧了些。尽管听得懂他并非要数落我阿爹的错处,而是话里有话想给我个警醒,以达到拉拢我的目的。但说这些难免令人感到不快,此时我心中已有些温怒,便也嘴上不肯留情,道:“我阿爹是错在犹疑不决,那你的母亲青芸夫人又是为何?她该不是真如世人所传,通敌卖国吧?”
此话一出,他的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不快的神情滞留了一瞬,平静道:“世人传说全凭当权者引导,我母亲当年究竟因何而死我最清楚不过,怎么?莫非公主你也有兴趣?”
我笑笑:“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些,两个痛失至亲之人来日也好相互慰藉。”顺便探探你我的对手是否相同,若要合作,没有共同目标可怎么行。
他也笑起来:“既然公主想听,我们就坐下慢慢说。”他甚有礼地退到一边,朝佛堂后指引道:“请。”
穿过佛堂后的小院,我跟在他身后左拐右拐了好一阵,终于进入到一间狭小的禅房中。房内布置精简,颜色笼统不过黑白灰三色,用具虽是上好,却也只有茶具、书案和床铺等。除此外,屋子里便只剩正北方的供桌。桌上白烛香炉一应俱全,就连炉中的香火都尚未燃尽。只是不知为何,供桌后的墙面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商桓约莫看出了我的疑惑,勾了勾嘴角,转身在供桌前动了动。许是触到什么机关,供桌后的墙顶“哗啦”一声,突然降下来一副丹青。丹青上的女子青衣黑发,身边百花盛开彩蝶飞舞,倒成了整个禅室中最明媚的色彩。
商桓淡淡道:“这是我的母亲。”
光润玉颜,轻愁眉间,原来这就是青芸夫人。
商桓凝视了许久画上的女子,回头时眉目间竟也染上与她相似的愁容:“我母亲一生郁郁,至死都未得到过安王的喜爱,加之背负叛国的罪名,死后更不准祭奠,为寥表孝心,我只好暂且将她供奉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不禁想到了阿爹和大哥。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从未帮他们画像和立碑,更没有正式祭奠过,委实不孝。
还没来得及伤感,商桓已在我对面坐下。只须臾间,面上的愁容消散殆尽,换上一副笑盈盈的模样。一边为我斟茶一边道:“我知道公主也是个孝顺之人,不如我们做笔生意。如何?”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做生意我不擅长,但既然三公子有这个意思,倒是可以说来听听,只要不吃亏,阿凝还是愿意一试。”
他将盛满的细茶碗摆在我面前,低垂着眸子,缓缓道:“当年我父王为威慑各国,攻破疏勒后将穆木仁和穆岱欽的头颅摆进了囚卑塔。我知道,此事一直是公主的一个心结,奈何囚卑塔守卫森严,公主多次辗转都没有寻得入塔的机会,”他忽然抬头看着我,嗓音低沉着:“倘若桓能了却公主的心愿,公主是否也能了却桓的一个心愿呢?”
我伸出去握茶碗的手猛地顿住,也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这事确是我多年的心愿,如今终于有人肯帮我实现,心底自是激动不已,但这些悲喜皆不能写在脸上。未免成为他人的把柄,越是想要的东西越要表现得不在乎,否则就只会落得像商吉一个下场。
我收回手,镇定地凝视他的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亦是目不斜视地凝视着我:“就凭那日岁首,我明知道你的计划却没有拆穿,救了你和你的部下几十条性命;就凭太子失宠,我们联手杀了商吉,成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就凭商允气焰太盛,我们现在的对手都是同一个人……” 商桓自信地扬了扬下巴:“还要再说下去吗?”
我笑了笑,缓缓将视线移开:“既然三公子如此诚意,敢问阿凝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呢?”
“扳倒商允。”他狡黠地眯了眯眼睛:“你既是他府上的幕僚,那么,要收集他的罪状应该不是难事吧?”
“自然。”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但如今商允是我的主子,一旦有事他定会保我周全,可若是帮你除了他,他日你要过河拆桥的话,我岂不是只能自咽苦水?到时你就是安王唯一的儿子,若是将我的身份揭穿,再将杀害商吉的事一并算在我头上,不仅可以取得安王的信任,还能除去我这个碍事的棋子。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会做吧?”
商桓听完一愣,转而笑着摇头道:“你倒是谨慎。但我可以告诉你,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但不会过河拆桥,还会设法保你周全。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实在是不能信任于我,先帮你取回父兄的头颅也未尝不可。”
“哦?”我不可置信地睨着他:“你就不怕我赖账?”
他却毫不在意:“当年我父王屠你疏勒,杀你父兄,我就不信你潜伏在这里只是为了取回头颅这么简单。商吉一死,大安现在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便是商允。仇人的儿子,你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煮沸的茶壶被浇上一瓢水,雾气氲上来,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明。
我手指敲打在茶桌的边缘,提醒道:“别忘了,你也是我仇人的儿子。”
“哈哈哈。”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商桓忽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完顿了顿,自信道:“商济是我的仇人。俗话说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况且,你不会杀我的。”
“为何?”
“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会知道的。”
温湿的雾气散尽,商桓再为我斟上一杯茶,举杯道:“那么,就请公主等我的好消息了?”
我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将今日之事在脑中过了一圈,亦跟着举杯道:“敬候佳音。”
☆、忠孝之愿(1)
第五章忠孝之愿
南木林刺杀已经过去七日,而此事究竟何人所为至今仍没有头绪,安王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在第八日将商吉下葬。
举国喜事暂缓,地方五品以上及所有在王都的官员都要披麻戴孝为太子送行。我虽说正好捉了个从九品的尾巴,却也没有例外。八日一到,便跟着浩荡的送葬队伍一道,护着商吉的遗体前往石榴山。
这石榴山正对着王都的南门,与安王宫主位遥遥相望,于太子来说,是个极好的归宿。加之商吉是故后杜氏的独子,安王为表厚爱,特赐名石榴山为盘龙谷,也算是对这个儿子最后一点恩宠。
下葬时,我跪在众官员的末尾,悄悄抬头望得安王一眼。他低垂着头颅默念着什么,悲怆得头上的银丝似乎又多了一些。尽管这个儿子在生前令他大失所望,甚至被贬去边关,死后却仍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山间突然阴风大作,白绸飘零。有好事者望着漫天飞舞的纸钱,忽然大哭道:“太子死得冤枉!大王你看,这样大的风,是太子殿下的魂魄显灵,要我们为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