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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对于一名冷眼旁观的男士而言,那种颇能迷惑人的忸怩作态,在那些坐在沙发上讨论心灵的女士们身上并不鲜见。那热力远播的目光必然经过精心控制,否则她早已不慎撞上灯柱了。可这些也只是轻微的怀疑,早被她那十足的女性魅力淹没乃至冲走了。
汉弗瑞·马斯特斯总督察走上前去,摘下帽子,像提着一桶水似的把帽子举在面前。
“哦!”马斯特斯说,“打扰一下,夫人。”
“什么事?”她的嗓子是女低音。她扭头时,映入波拉德眼帘的是一头极为浓密、闪闪发光的金发,在颈后梳成一个厚实的传统发型。也许因此才令人联想到双座小马车或者《新天方夜谭》。
“打扰了,夫人,”马斯特斯机械地重复道,“请问是杰里米·德温特太太吗?”
“对,是我。”金发女人的声调十分优美,她打量着马斯特斯,眼中多少带有一丝警告,“你—呃—想和我说话?或者是要找我丈夫?他在花园里。”
“稍后再找德温特先生也来得及,夫人。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我是来自苏格兰场的一名警察,如果方便的话,想和你谈一谈。”
听了这话,她似乎并未有多么吃惊,虽然那厚厚眼帘下的淡蓝色双眸微微睁大了些,富有古典韵味的眉毛也稍稍一皱。
“只怕现在很不方便,你知道,”她款款答道,“我有个十万火急的约会。哦,天哪,我猜又是烦人的达特利一案。我还以为已经和我们撇清关系了呢。呃—是关于达特利的事,对吗?”
“一部分算是吧,夫人。”
“对,当然了,达特利。”
“不,夫人,我是说—”马斯特斯抖擞精神,清清嗓子,“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权力阻拦你,但这次谈话对你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夫人。”
她迟疑着,“但我看我无法留步,除非,”她身体往前一倾,半低垂的双眼牢牢盯住马斯特斯的脸,微笑道,“除非,当然,除非你和我乘车同行,如何?”
毋庸置疑,马斯特斯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也好,夫人,”他生硬地答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恐怕我的车最多只能带上你们中的一人。不过你们可以跟在我后面。”
她雍容优雅地屈身进入车内,礼服的黑色缎带沙沙作响。马斯特斯很可能是被她的身体轻轻一碰,手里的某件东西顿时飞了出去,在路灯下闪闪发亮—是那个银质烟盒,咔嗒一声落在人行道上。德温特夫人一回头,顿时如淑女般轻轻惊呼一声,马斯特斯还没来得及将其捡起,她就已看得一清二楚,几乎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一丝神情在她脸上转瞬即逝,波拉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但她却微笑了。
“哎,你是从哪里弄到我的烟盒的?”她问道。
“你认出这是你的烟盒了吗,夫人?”
“我想是的。能让我看看吗?肯定没错。角上那J。D。的字母组合就是我。我的教名是珍妮特。可你能不能随我一起来—”
司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轿车驶过身旁时映入两位观众眼帘的,是在摆满靠垫的后座上,德温特太太十分殷勤又有几分羞涩地倾向马斯特斯身旁,而马斯特斯则把圆顶礼帽微微斜拉下来挡住眼睛。
在H。M。的车里,一个低沉、刺耳、含糊的声音传入波拉德耳内,他立刻就发现是H。M。在偷笑。虽然H。M。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但他此刻正乐不可支地前后晃动着身体,一声接一声笑个没完。波拉德差点忍不住要问:“哎,自打我出生以来还从没见过这样一个老妖怪。你在笑什么,大胖子?”但他想了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该有多难受啊!你觉得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哦,他不会有事的,孩子,”H。M。嘀咕着安慰道,“他会忠于职守的,而一旦他行动起来,那女人可就得度过非常难熬的十五分钟了。但是,该死,我应该亲眼目睹才行!她像变魔术似的让他钻进那辆车,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律师们拥有自己的戴姆勒轿车也不足为怪,”警佐沉吟道,“不过依你看她要去哪里?”
H。M。吃力地从车底下爬出来:“那辆轿车是租来的。如果你想在朋友面前显摆一下,有家公司可以提供隔夜租车服务。嗯,来吧,孩子,我们去和德温特随便聊聊。有什么指示?你就别管什么指示不指示的了。一切由我说了算,你可别忘了这一点。幸好老杰姆·德温特在家。我挺喜欢这小子。”
“你是说你认识他?”
“所有人我都认识,”H。M。立刻不耐烦地答道,“我当然认识他,所以我在马斯特斯面前说话才那么小心谨慎。杰姆·德温特是个好人,而且聪明绝顶。现在我想是不是—”
他推开一扇绿色的门,高墙里,一片似乎已经荒废的房前花园掩映于绿荫之中。房子的形状方方正正,风格朴实,屋里没有灯光。H。M。并未走向前门,而是笨手笨脚地拐向边上一条小径,绕到屋后。这里仿佛完全与伦敦城隔绝开来。一条笔直的小径穿过幽深的后花园,直抵一座凉亭。凉亭里有一星微弱的光芒在闪动。湿润的空气里有雪茄的味道。
凉亭里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有灯罩的台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晚礼服的男人靠在桌旁的柳条椅中。他那长长的黑色双腿交叠着,似乎在遥望着什么远在天边的东西。飞蛾们在台灯周围扑扇,其中一只褐色的大飞蛾更在凉亭中曲折飞舞,但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即便将雪茄举到唇边时,动作也异常缓慢,慢得连雪茄上那积攒得长长的烟灰都一动不动。在这完完全全的静谧中,却有某种不安而略显邪恶的暗流悄然涌动。
但当他站起身时,给人的第一印象便将暗流驱散了。杰里米·德温特大约已年过六十,那种沉默寡言的态度可谓相当冷淡,有趣的是,就连他那所剩无几的白发也透出冷漠的味道。他空旷的两鬓没有头发,尖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脸部表情藏不住任何秘密。
“难不成是梅利维尔?”他的声音也同样冷若冰霜,“应该没错。亲爱的爵士,真是意外之喜。快请进。”
H。M。笨拙地挪进凉亭,喘着粗气。
“嘿,杰姆,”他说,“杰姆,我有一大堆话要说,但愿时间足够。这位是波拉德警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我是被副局长拽进来的。杰姆,恐怕我们来此的目的是谈正经事。”
德温特的神色毫无变化。他彬彬有礼地向波拉德问好,将两把椅子推到桌旁,请二人落座后,自己却还站着。
“喂,我可没打算给你下什么圈套,或者遮遮掩掩耍什么花招,然后跳出来喝倒彩之类的。”H。M。接着说道,“你是个律师,具体的分寸你心里有数。如果你想回避问题,我们今晚一整夜就都赖在这儿了。不过我准备先把事实摆在你面前,然后问你几个问题,鲍勃会把答案记录下来。你认识一个名叫万斯·基廷的家伙,对吗?”
德温特微微眯起眼:“对。”
“杰姆,今天下午他在一间门窗都有警察监视的房间里被谋杀了。有人在背后近距离对他开了两枪,然后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逃之夭夭。关键在于,基廷遇害的那座房子是贝维克公寓四号—你曾经在那里住过。而且桌上又摆着十个茶杯。”
德温特把烟灰从雪茄上抖掉,小心地将雪茄搁在烟灰缸边上,盯着地面看了一阵,十指紧扣。
“令人震惊的消息,梅利维尔,”他说,“真是非常可怕的消息,”他抬起头,“但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对,令人震惊。但这在你意料之外吗?”
“是的,毫无疑问。这已经是非常温和的形容了。全世界那么多人,偏偏是基廷!唉,本来昨晚我还能见到那个可怜人。还有,坦白说,这比潘德拉贡花园那件案子更令人惊骇。”
“嗯哼,就从这里说起好了,”H。M。顺水推舟地安抚道,“每次你前脚搬出一座房子,后脚就有人命丧其中,我就不盘问是什么东西在追随你们了。来看实际问题。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心急火燎地到处搬家,仿佛身后有法警穷追不舍。你是个诚实稳重的公民,你的身份要求你必须如此。但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你先后在潘德拉贡花园十八号、贝维克公寓四号、沃南街三十三号住过,现在我听说你下周又要搬家。为什么?”
很难说德温特是不是微笑了,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波纹,但神色依旧如常。
“恐怕是因为我妻子,”他说,“我的妻子对周围的气氛非常敏感。”
“噢,得了吧,孩子!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每次她厌烦了一座房子,就坚持要搬家?而且你也同意?”
“是的。我的妻子非常有说服力。你可别误会,”他冷冷地补充道,“我指的是表达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对任何渴望生活安宁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武器,但我相信,有这种发现的男人,我不是第一个。”
“就这一个原因?”
“这是唯一的原因。”
“既然如此,”H。M。疲倦地注视着在台灯四周盘旋的飞蛾,“你最好听我把话说完。”他原原本本地把案情告诉德温特,对方的冷静终于开始瓦解。最后,律师长身而起,阴郁地在凉亭中来回踱步。德温特不时挠挠脑后稀疏的白发,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你也明白我们的选择很少,”H。M。总结道,“排除了外人插手的可能性(我想你也能作出这种判断),我们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凶器就是那支枪,而枪杀基廷的就是昨晚在这里参加杀人游戏的六人之一。加上你妻子的烟盒压在尸体底下这一事实—”
“这种推论不合逻辑,”德温特怀疑地说,“虽然我承认证据十分有力。至于我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种推论纯属异想天开。至少我的看法如此。就算烟盒上有她的指纹,也说明不了什么。万斯·基廷这个年轻人有随便乱拿东西的习惯。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