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间房间十分开阔,屋顶也很低。在两扇装着窗框的窗户之间亮着一盏台灯,灯光在周遭的黑暗中显得微不足道。墙壁是浅褐色的十八世纪木料,已有多处龟裂,墙边有几个书架,壁炉台上方还挂着一幅年代略近一些的肖像,画的是一位戴眼镜的老人。但在这凌乱不整的房间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几张大椅子和大沙发,它们都被防尘罩恰到好处地包裹着。
然后,他们闻到了雪茄的烟味。
“晚上好,先生们,”杰里米·德温特从一张背对门口的椅子里站起来,“我已恭候多时,请进。”
在可能长达五秒钟的时间里,三人都傻瞪着他,雨衣上的水珠一滴滴蹦向地面。老律师仍和昨晚见面时一样整洁而消瘦,头侧条缕分明的白发被梳得紧贴光滑的头皮,冷淡的双眉下,一双眼睛极为犀利而又不失戏谑地观察着他们。他又穿着晚礼服,一只手里夹着雪茄,另一只手的一根手指夹在一本书中间。在这未经整肃、无人问津的房间里,他倒十分惬意自如。
“谁—”马斯特斯冲口而出。
“晚上好,杰姆,”H。M。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想必你们两位还不认识。这位是马斯特斯总督察,而这位便是我们臭名昭著的朋友德温特。”
德温特又以他一贯的学究式长篇大论接过话头。
“啊,真高兴你把警察带来了,”他说,“昨晚我就告诉过你,亨利,不能和你坐下来抽根烟、喝杯酒,舒舒服服地探讨犯罪问题,是有多么遗憾。所以我想最好设法弥补这一失误。对了,我已经浏览过—”他举起那本书—“德昆西的《论谋杀—最精致的艺术之一》。毋庸置疑,这是一部巨著,但恐怕对猎捕眼下这位高明的凶手并无助益。”
马斯特斯用湿淋淋的袖子抹了抹湿淋淋的脸。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说,“德温特先生,你不觉得自己太胆大妄为了吗?”
“是的,我也有同感。”对方思索着答道。
“你可知道这座房子已被重重包围?”
“对,我注意到了。”
与波拉德前一天晚上留意到的一样,德温特的镇静中又浮现出一丝阴险。马斯特斯从雨衣下抽出最新的那封信。
“那么—这是你写的?”
“请给我看看。对,是我写的那封。可是先生们,何不脱掉外套坐下来呢?今夜天气恶劣,何况—”
“别急,马斯特斯,”H。M。沉声说道,拉住总督察的袖子,“我奉劝你,杰姆,最好畅所欲言,好好解释解释,否则我们非中风不可。这些信的内容我们都很重视,因为这家伙一直说话算话。今晚有没有‘十茶杯’聚会?你是不是‘十茶杯’的什么首脑或者小头目?”
德温特把书放到椅子上。
“首先,我郑重地向你保证,我与任何‘茶杯’团伙绝无关联。其次,完全有理由相信,无论今晚或是其他什么时候,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团伙在此集会。根本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马斯特斯问道。
“我是指它根本不存在……先生们,请原谅我的语无伦次。那封信是我写的,故布疑阵。我想向你们展示,我之所以有此一举,事出有因。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省去许多口舌,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座房子置于监视之下。先发制人很有必要,也能对某人形成威慑。这么多个星期以来,我一直致力于推动苏格兰场采取行动,而我知道只有尖锐的一刺才能令正义警醒。上苍或许不愿坐视正义埋没,但警方可没那么容易使唤。”
“如果你把我们引到这里白费力气做无用功,”马斯特斯厉声叱道,“那我要警告你—”
“哦,不,”德温特扬起手中的雪茄,十分犀利地回应道,“先生们,也许我无法向诸位出示什么茶杯,但我可以亮出威廉·达特利谋杀案的证据。”
从房子内部传来了脚步声。一扇通向房子内部的门打开了,本杰明·索亚应声而入。
这起案件中若干次邂逅的后果都令人惊愕。但波拉德完全没料到,这位矮胖、黝黑、安静的索亚先生,此刻竟完全变了一个人。他那张脸一瞥之下令人顿时联想到返祖现象:毫无保留的危险气息,仿佛与文明社会彻底绝缘。但这一丝神情稍纵即逝。索亚摸摸鼻梁,似乎想确认眼睛还安稳与否。他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便袍。
“大家好!”他声音沙哑,“你们几位怎会在这里?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点我们也很想搞清楚,”马斯特斯冷峻地答道,“我们本以为会在此发现十个茶杯,或许还有一具尸体—”
“是你让他们进来的,德温特?”索亚问道。
“是我。”
“—而现在我们又获悉,这是一场骗局,”马斯特斯说,“但把话先放在这儿:我们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相信这绝非儿戏。就拿这座房子来说,它不属于任何人所有,而且一车家具被运进来,简直重演了达特利先生、基廷先生被谋—”
“你说‘不属于任何人所有’是什么意思?”索亚质问道,“该死,先生,这是我家,我花钱买下的。当然有一车家具运进来,难道今天早上我没亲口告诉你,我正在搬家,所以基廷遇害时我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一阵沉默,唯有雨声如故。
“他没撒谎,马斯特斯,”H。M。挠挠鼻子,“世界上没有谁在谋杀案发生后能自诩‘我早就说过了吧’;但那封‘十茶杯’信件一开始就透出相当诡谲的气息。我说,杰姆,想必你也估量到空屋、家具会令我们产生何种联想吧?……看样子,马斯特斯,看样子—”他转过脸,神色麻木而古怪—“我们只是误闯了他人的私宅而已—”
“按照法律,这是私人领地,”索亚说,“我并不反对各位在此现身,但也谈不上欢迎之至。今天忙了一天,如果各位没有急事,恐怕我们要说晚安了。”
“啊,先生,”马斯特斯装出十万火急的口气,“事情可能还真的很急,如果按你所言,这只是一座舒适的私宅,那么为何不久之前有人摸黑站在楼上的窗口,手里还握着一支枪?”
“你喝醉了吧,”索亚一字一句清晰地从僵硬的下颌间吐出话来,“一派胡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你居然也赞同他?德温特,能不能行行好,告诉这个疯子,除了我们俩,房子里没别人?”
德温特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脸迷惘。
“对,先不说别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德温特说,“据我所知,这里只有索亚和我二人。”
“我刚才就从楼上换了便袍下来,”索亚步步进逼,“我可以告诉你,我绝没有摸黑站在窗口,手里还握着枪。那还能是谁?这里目前还没有仆人。实际上,房子还没装修好。除了这个房间以及后面我的卧室,其他房间的家具都还堆在中央。也只有两个房间装了电灯,所以才这么暗;但如果你以为—”
马斯特斯扬起手。
“先生,你可知道这座房子整夜都处于监视之下?很有意思对不对?”他问道,眼看着索亚的额头渗出汗水,“巧得很,我们知道现在这里有三个人。你们中的一位八点十五分抵达,从前面进屋—”
“那是我,”索亚答道。可想而知,本杰明·索亚不再字斟句酌之时,也正是他方寸大乱之际。
“第二个人一两分钟后到来,从侧门—”
马斯特斯留了个问号,但德温特和索亚都只是呆望着他。
“—用钥匙进屋。第三个人是八点半过后来的,有人开了前门将他迎进屋。他穿着一件褶子披风。”
“你忠实的仆人,督察先生,”德温特说,“我,恰有这么一件披风,就挂在大厅里。而且我想索亚先生从前门将我领进屋的时间正是八点半。可我不知道有谁从侧门进来。”他彬彬有礼地左顾右盼,“呃—也许索亚先生知道?”
“不,我不懂。废话连篇,太恶心了。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那他此刻身在何处?”
“我正想查清这一点,”马斯特斯说,“因为走廊里有些血迹通向侧门。”
“不,不必了,孩子,”见总督察摸出一只警笛,H。M。突然发话,一只大手拉住马斯特斯的胳膊,“现在不行,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都明白房子里还有一个外人,我们也明白他逃不了。如果他死了,他自然出不去;如果他活着,他也插翅难飞。一旦展开搜查,警犬穷追不舍,就大大偏离我们今晚赶来的真正原因了。而我非常非常想知道那真正原因……索亚先生,你另有其他担忧。”
“血!”索亚毫无异样的音调令马斯特斯双眼一眯,“血!我自然无从解释。你们大可随意搜查,如果……抱歉,刚才你说什么?”
“看看这个。”H。M。边说边摸出那封信丢到索亚手中。
索亚读信时一言不发,但最后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德温特。两人似心有灵犀,达成了默契。在某些方面他们出奇的相似,甚至连玩文字游戏的圆滑机敏也如出一辙;但索亚更情绪化,而德温特则讲究逻辑;或者正相反?无论如何,很明显,索亚正竭尽全力振奋精神。
“请坐,先生们,”他边招呼边走到房间另一头,自己坐在一张椅子的扶手上,眼镜反射着暗淡的灯光,“德温特,”他说,“这封信是假的。写信的人是你。”
“对,是我写的。”
“为什么?”
“我就想知道这个!”马斯特斯狂躁地打断道。刚才他任由H。M。把自己推到椅子里,现在却又半站起身:“你们说了一大堆,德温特先生,但依然没有拿出任何坚实、有力、充分的理由,来论证你为什么非得设计一个会招来麻烦的愚蠢把戏,惊动了整个苏格兰场……”
“若你愿意听我解释,”德温特轻轻摇了摇已经熄灭的雪茄,靠在自己的椅背上,“我想可以向你证明,这是获取我需要的证据的唯一途径。”
“证据?”索亚追问道。
“指明是谁在一九三四年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