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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二万美元的现款。”
“她是哪国人?”
“美国人。”
“啊哈,怪不得。所有的美国富翁都犯神经病,特别是女富翁。”
史蒂文斯站起身。“好吧。我看她只能与尼古拉斯库一个人对阵了。”
“尼古拉斯库要与她下?”
“对,我方才不是对你说过,她准备与你们两个摆阵,但假如你害怕……”
“害怕?鲍里斯·迈尔尼科夫会害怕?”他咆哮起来,“我要让她一败涂地。什么
时间开始这盘荒唐的比赛?”
“她想在星期五,船上的最后一个晚上。”
迈尔尼科夫沉吟片刻。“三局两胜吗?”
“不,一盘定夺。”
“赌金是一万美元?”
“对。”
俄国人叹息一声:“我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钱。”
“不要紧,”史蒂文斯安慰他说,“惠特里小姐不过是想赢得与鲍里斯·迈尔尼科
夫大师下棋的荣誉。如果你失手,送她一张你亲手签名的照片就算了事;如果你赢了,
可以净得一万美元。”
“谁来做保人?”他的声音里有几分狐疑。
“轮船事务长。”
“说定了,”迈尔尼科夫口气断然,“星期五晚上,我们十点钟准时开始。”
“她一定感到荣幸。”史蒂文斯说。
第二天上午,史蒂文斯在健身房又遇到了尼古拉斯库,两人把比赛的事敲定。
“她是美国人?”尼古拉斯库问,“我应该听说过她。美国人都是疯子。”
“她可是象棋高手。”
尼古拉斯库嗤之以鼻。“高手算不了什么,一流才是真本事,我就是一流的。”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要与你交手。如果你输了,送她一张你签名的照片,如果你赢
了,白拿一万元的现金……”
“尼古拉斯库可不与业余棋手对垒。”
“……可以储存到你所指定的任何国家。”
“不可能的事。”
“唉,好吧,我看她只能与鲍里斯·迈尔尼科夫一个人对弈了。”
“什么?你是说迈尔尼科夫已经同意与这女人下棋了?”
“没错。不过,她是希望能与你们二位同时下。”
“我还从没听说过这种——这种——”尼古拉斯库悻悻然,找不出恰当的字眼,
“傲慢,她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以为可以击败两名世界级的一流棋手!她一定是从疯人
院里逃出来的。”
“她是有些怪癖,”史蒂文斯说,“不过她的钱却是诱人的,都是现金。”
“你说赢她的话得一万美钞?”
“对。”
“迈尔尼科夫也拿相同的数儿?”
“如果他赢的话。”
皮尔特·尼古拉斯库咧开嘴笑了。“噢,他当然能赢她,我也一样。”
“不瞒你说,我当然知道你们会赢。”
“谁来作保?”
“轮船事务长。”
怎么能让迈尔尼科夫一个人把钱从这个女人身上拐走?尼古拉斯库想。
“朋友,就这样说定了。什么时候,在哪儿?”
“星期五晚上,十点钟。在‘皇后’娱乐室。”
皮尔特·尼古拉斯库贪婪地笑笑:“我一定到。”
※ ※ ※
“您是说他们同意了?”特蕾西大声问。
“同意啦。”
“哦,我感到不舒服。”
“我去给您拿条湿毛巾。”
史蒂文斯冲进特蕾西房间的浴室,用冷水濡湿了一条毛巾,又跑回来。特蕾西仰靠
在一张躺椅上,史蒂文斯用毛巾盖住她的额头。“感觉好点儿吗?”
“太可怕了,我想这是偏头疼。”
“从前您犯过偏头疼?”
“没有。”
“那么就不是这种病。听我说,特蕾西,遇到这种事情神经总是要紧张,这是很自
然的。”
她直起身,甩掉头上的毛巾。“这种事?从来就没有过这种事!我和两个国际象棋
大师对阵,事先只从您这儿上了一课,而且——”
“是两课,”史蒂文斯纠正她,“您有走棋的天资。”
“天哪!我怎么会让您说服我去干这事?”
“因为我们要赚一笔大钱。”
“我不想赚大钱,”特蕾西大叫,“我希望这条船沉掉。它怎么不是‘泰坦尼克’
号?”
“好啦好啦,冷静点儿,”史蒂文斯安慰说,“这将是——”
“这将是一场灾难!船上所有的人都要会来观看棋赛。”
“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不是吗?”史蒂文斯喜形于色。
※ ※ ※
史蒂文斯已经和轮船事务长谈妥了一切。他把赌金交给事务长——二万美元旅游支
票——并让他在星期五晚上准备好两张棋桌。这一消息在船上不胫而走,许多游客找到
史蒂文斯,问他棋赛一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杰弗向每一个人前来询问的人打定心针,“实在是不可思议,可
怜的惠特里小姐自以为会赢,说真的,她还下了赌注呢。”
“我想问,”一名游客说,“是否我也能押个小赌注。”
“没问题。押多少钱都可以。惠特里小姐只提出十比一的赌注。”
一百万比一的赌注恐怕来得更有意义一些。第一个游客的赌注被接受后,闸门便打
开了。倏忽间,似乎船上所有的人,包括机舱的水手和船上的官员,都愿意为这场比赛
押赌。赌金从五美元到五千美元不等,个人赌注清一色地押在俄国人和罗马利亚人身上。
轮船事务长大为困惑,向船长报告说:“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船长。一下形
成了一股风,几乎所有的乘客都押了赌注,我手里赌金的数目已达二十万美元。”
船长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问:“您说惠特里小姐将与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同
时对阵?”
“是的,船长。”
“您可证实过这两人的确是迈尔尼科夫和尼古拉斯库?”
“哦,当然不会错,先生。”
“他们俩会不会有意输掉呢?”
“他们俩颇为自负,与其这样做,他们毋宁去死。如果他们输给这个女人,回国后,
他们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船长用手指捋了捋头发,眉头紧蹙。“您了解这位惠特里小姐和史蒂文斯先生吗?”
“完全不了解。据我所知,他们两都是单独旅行。”
船长做出了决定:“这看上去有点诈骗的味道,一般情况下,我会阻止这件事。但
巧得很,我本人也颇懂得点儿棋术。我敢用生命担保,在下棋方面可来不得半点儿的欺
骗。好,可以举办这场比赛。”他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只黑色皮革钱袋,“为
我也押五十英镑,押在大师们身上。”
星期五晚上九点钟,“皇后”娱乐室里挤满了一等舱的客人,不值班的官员和水手。
二、三等舱的许多人也溜了进来。按照杰弗的要求,两个房间被腾出来作为比赛用。一
张桌子摆在“皇后”室的中央,另一张摆在毗邻的大厅里,两个房间中间拉下一块隔离
的幕布。
“这样棋手之间不相互影响,”杰弗解释说,“观众可以任意选择一个房间观赛。”
棋桌周围拉起了丝绒绳,防止观众靠近。观众期待着观看一场他们认定再也不会遇
到的比赛。他们对这位年轻貌美的美国女人一无所知,但他们明白,她根本不可能——
任何人也不可能——同时赢得优秀的尼古拉斯库和迈尔尼科夫,也谈不上与他们之一杀
个平局。
棋赛即将开始,杰弗将特蕾西介绍给两位棋界大师。特蕾西身穿一件柔和的绿色雪
纺绸宽松裙服,袒露出半边肩胛,宛若一幅希腊绘画,白皙的脸上嵌着一双妩媚的眼睛。
皮尔特·尼古拉斯库细微地注视她。“在您所参加的国家级比赛中,您都赢了吗?”
他问。
“赢了。”特蕾西神态自若。
他耸耸肩。“我从没听说过您。”
鲍里斯·迈尔尼科夫也同样傲慢无理。“你们美国人总是不知道怎样来处置金钱,”
他说,“我要提前谢谢您,我赢了钱一定会使我家人格外高兴。”
特蕾西的眸子象两颗碧玉。“您还没赢呢,迈尔尼科夫先生。”
迈尔尼科夫的笑声在整个房间里迴荡。“我可爱的夫人,我不知道您是谁,但我却
知道我自己。我是首屈一指的迈尔尼科夫。”
十点钟。杰弗环视四周,看到两个房间已观众盈盈,便宣布:“比赛开始。”
特蕾西面对迈尔尼科夫在桌旁就坐。她已经一百次地扪心自问,自己怎么会扮演这
样一出戏。
“绝对有把握,”杰弗曾为她打气,“有我呢。”
于是,她象傻子一样信任于他。我一定是发了神经病,特蕾西想。她与两名世界最
优秀的象棋大师摆垒,却连一丁点儿棋法都不谙知,杰弗统共花了四个小时来教她。
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特蕾西感到双腿在颤栗。迈尔尼科夫转向期待中的观众,笑
容可掬。他向侍者发出一声嘘声。“一杯白兰地,要拿破仑。”
“为了对各方公平,”杰弗对迈尔尼科夫说,“我提议你是白方,先走棋,与尼古
拉斯库交手时,惠特里是白方,她先走棋。”
两位大师点头表示同意。
观众的声音缄默下来。迈尔尼科夫俯身棋盘,他采用王后开局让棋法,将王后的士
卒移前两格。我不仅要赢这个女人,还要把她击得粉碎。
他抬眼盯视特蕾西。特蕾西研究了一下棋局,点点头,站起身,并未移动一个棋子。
她转身向隔壁大厅走去,侍者忙着为她清开拥满观众的道路。她来到这间大厅的桌前,
尼古拉斯库正在这里坐等。房间里至少有一百名观众,她悠悠然坐在尼古拉斯库的对面。
“啊,我的小鸽子,已经战败了迈尔尼科夫了?”尼古拉斯库为自己的玩笑话放声
大笑,笑声粗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