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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城市广场的一家小餐厅用晚餐。菜谱是当地酒和土豆、在蒜交汁烤鸭,味道
鲜美可口。
“这是这家餐馆的独特风味。”杰弗对特蕾西说。
他们谈政治,谈书,谈旅游,特蕾西发现杰弗具有惊人的知识面。
“当你十四岁就开始立时,”杰弗说,“你学本事的速度很快。首先你学会要有自
己做事的动机,然后去揣摩推动他人做事的动机。行骗与柔道相类似。柔道的窍门在于
借用对方的力量,行骗则利用他人的贪婪。你先虚晃一个架势,别人就会上钩。”
特蕾西笑笑,不知杰弗是否意识到他们之间有多么相似。她喜欢跟他在一起,但她
清楚,一旦有机会,他便会不假思索地出卖她。他是一个须加提防的人,她也正是抱定
这种心理与他相处的。
※ ※ ※
贝尔瑞兹山上的回力球竞赛场地设在室外,面积和一个足球场相仿。球场两端矗立
着高大的绿色混凝土石板,中央是赛球区。场地两侧是四排石凳。黄昏降临后,燃起了
泛明灯。特蕾西和杰弗来到场地时,观众席上已人头攒动,两支球队在球迷的喝采声中
已步入球场。
两个球队的每一名队员轮流将球猛掷到混凝土墙壁上,然后用绑在臂膀上的长而窄
的网子捕抓弹回的球。回力球是一种速度快,危险性大的体育项目。
每当队员没有捕抓住球时,观众席便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狂叫。
“他们看得真上瘾。”特蕾西说。
“还为比赛押下不小的赌金哩。巴斯克人是一个好赌的民族。”
观众仍源源不断地入场,座位愈来愈拥挤。特蕾西发现自己正紧紧地贴住杰弗的身
体。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球赛的速度和激烈程度似乎也在不断地升级,球迷的喊叫在夜空
中回荡。
“回力球真的象看上去这样危险吗?”特蕾西问。
“男爵夫人,球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几乎是每小时一百英里。如果击在头上,人便当
场毙命。但运动员接不到球的时候是罕见的。”他漫不经心地轻抚她的手,眼睛一刻不
离球赛。
运动员个个都是高手,娴熟地移动着脚步,显示出非凡的控制能力。但球赛进行到
中场时,一名队员突然把球投掷到石墙的错误角度,可怕的球径直向杰弗和特蕾西坐着
的观众席方向飞来。观众纷纷抱头掩蔽,杰弗抓住特蕾西,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然后伏
在她身上。他们只听到球从头顶上掠过,砸到侧面的墙壁上。特蕾西卧在地板上,感受
到杰弗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和他贴得很近的脸颊。
他抱了她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把她拉起来。一时间,两人都感到有些窘迫。
“我——我想今晚的兴奋已经够了,”特蕾西说,“我想回饭店去。”
他们在饭店的大厅中互道晚安。
“今晚上玩得很痛快。”特蕾西对杰弗说,这是她的心里话。
“特蕾西,你并末打算与苏克曼去干那打捞财宝的蠢事,是不是?”
“不,仍要干。”
他注视她良久。“你仍旧认为你对那束条金也感兴趣,是吗?”
她直视他的双眼。“难道不是吗?”
他的表情变得冷峻。“祝你走运。”
“晚安,杰弗。”
特蕾西看着他掉转身,走出饭店。她想他一定去找苏珊娜了。可怜的女人。
侍者说:“晚上好,男爵夫人,有您的一份留言。”
是苏克曼教授留下的。
※ ※ ※
阿道夫·苏克曼遇到了问题,一个棘手的问题。当他坐在阿曼德·格兰杰尔的办公
室里,意识到所发生的事情时,不由惊吓得脊背沁出冷汗。格兰杰尔是一家私人地下赌
场老板,赌场开在弗莱斯大街一二三号的一座豪华私人别墅里。对格兰杰尔来说,市政
娱乐场是否关闭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弗莱斯大街的赌场从来都是阔佬盈门。这里与政府
办的娱乐场有所不同,赌注额不受限制,因此大头商贾乐意光临此地玩轮盘赌、掷骰赌
和纸牌赌。格兰杰尔的客人中有阿拉伯王子、英国贵族、东方巨商和非洲国家首脑。半
裸的年轻女子穿梭于赌场中,与其他阶层相比,有钱阶级白占便宜的心理来得更重。格
兰杰尔送得起饮料,所有的纸牌戏和轮盘赌博都操纵在他的掌心之中。
赌场里常常拥满年轻貌美的女子,由年老的绅士陪伴着。迟迟早早,这些女人便被
吸引到格兰尔的身边。他个子矮小,相貌却俊俏,一双明亮棕色的眼睛,嘴唇柔软而富
有性感。他身高仅五英尺四寸,正是这短小的身材和漂亮的面孔象磁铁般诱惑着女性。
他无论对谁,都献上一份虚假的殷勤。
“人发现您的美貌不可抗拒,亲爱的,但对人俩来说都不幸的很,人正疯狂地爱着
另一个人。”
这是真的。自然,那“另一个人”每周都要换一次,因为在贝尔端兹,有源源不断
的美男子,格兰杰尔愿意让每一个人都得到一番享受。
格兰杰尔与黑社会和警察瓜葛颇深,因此开设赌场有强硬的后台撑腰。他最初只是
一伙罪犯集团中跑龙套的,后来转去贩卖毒品,最后在贝尔端兹独霸了一席之地;与他
做对的人最终都会发现这个小侏儒心狠手辣,但意识到这点时却都为时晚矣。
此刻,阿曼德·格兰杰尔正在盘问阿道夫·苏克曼。
“关于这个同意与你打捞宝物的男爵夫人,还有什么更多的情况?”
从他愤怒的语气中,苏克曼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怕的差错。
他咽了口口水,说:“呜,她是一个寡妇,她丈夫留给她一笔财产。她说,她将拿
出十万美元。”他自己的声音为他增添了点自信,他继续说,“一旦拿到钱,我们自然
就告诉她打捞船出了故障,还需要五万美元。然后再索取十万美元,然后,您知道,就
按以往那样做。”
他看到阿曼德·格兰杰尔脸上现出鄙夷之色。“出了——出了什么问题,头?”
“问题是,”格兰杰尔声音粗暴,“我在巴黎的一个亲信刚刚打来电话。他曾为你
的男爵夫人伪造了一个护照。她的名字叫特蕾西·惠特里,是个美国人。”
苏克曼顿觉口干舌燥,他舔舔嘴唇。“她——她的确对此事很感兴趣,头。”
“够了!蠢货!她是个江湖骗子,你想在骗子身上去打主意!”
“那么,她——她为什么同意呢?她为何不当场拒绝呢?”
格兰杰尔声音冰冷。“我怎么会知道,教授。但是我要探测清楚。一旦水落石出,
我就把这位夫人送到海湾里去喂鱼。谁也别想在阿曼德·格兰杰尔的身上打主意。现在
你立即打电话给她,就说你的一位朋友愿意出一半的钱,并且马上去见她。会说吗?”
苏克曼急切地说:“当然,头。请放心。”
“我如何会放心?”格兰杰尔慢慢地说,“我对你很不放心,教授。”
阿曼德·格兰杰尔不喜欢解谜。海底沉宝的把戏已经演了几个世纪,但受骗者往往
都是易于轻信的人,江湖骗子绝不会上钩。这正是搅乱格兰杰尔的一个谜,他决定解开
它,一但他找到答案,他就把这个女人转手给布鲁诺·维森特。维森特喜欢与上钩者斗
智周旋,然后再把他们处理掉。
格兰杰尔的小轿车在宫廷饭店前停下,他钻出车门走入大厅,径直来到朱尔斯·伯
杰莱克面前。伯杰莱克是巴斯克人,从十三岁起便在这家饭店工作,如今已是鬓发苍白。
“玛格丽特男爵夫人住几号房间?”
饭店严格规定,侍者不得泄露客人的房间号码,但阿曼德·格兰杰尔并不受这条规
定的限制。
“三一二房间,格兰杰尔先生。”
“谢谢。”
“还有三一一房间。”
格兰杰尔掉转身。“什么?”
“男爵夫人在她房间的隔壁还定了一套房间。”
“哦?谁住在那里?”
“没人。”
“没人?你肯定吗?”
“是的,先生。她要它锁着,不让侍者入内。”
格兰杰尔困惑地蹙紧眉头。“你有万能钥匙吗?”
“有。”不假思索地,他将手伸到柜台下方,取出一把钥匙,递给格兰杰尔。
朱尔斯望着格兰杰尔朝电梯走去。面对格兰杰尔这样的人,无人会多嘴。
阿曼德·格兰杰尔来到男爵夫人的房间时,发现门微开着。他推门走进去,起居室
空无一人。“哈罗。屋里有人吗?”
一个女性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我正在淋浴,很快就完。请自己动手喝点什
么。”
格兰杰尔在房间里踱步,这里的布置他很熟稔,多年来,他曾安排不少朋友下榻在
这家饭店。他踱步到寝室,感到梳妆台上零乱地散放着珍贵的珠宝。
“我很快就完。”声音又从浴室里传来。
“不急,男爵夫人。”
狗屁男爵夫人!他忿忿地想。无论你耍什么花招,亲爱的,到头来定要让你作茧自
缚。他走到毗邻另一套房间的门前,门锁着。格兰杰尔取出万能钥匙,打开门。房间里
涌出一股无人居住的霉气。侍者说没人住在里面,那么她为什么要包下它呢——?格兰
杰尔的视线被某种不协调的物体吸引过去。一根沉重的黑色电线蛇也似的蜿蜒横贯地板,
一头连接墙上的插座,另一头消失在一个橱柜里。柜子的门微张,刚刚可以使电线进入。
格兰杰尔好奇心起,走上前打开橱柜。
橱柜里横贯一根铁丝,上面用衣夹凉着一串一百元一张的湿漉漉的钞票。一架打字
机上鼓起一样东西,用布覆盖着。格兰杰尔掀起布,露出一台小型电动印刷机,上面还
有一张水湿的一百元钞票。印刷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