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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君卿心想我能不紧张吗!蓝家是什么人,碧家是什么人,你能一块天谴石算计到碧家,可未必能算计到蓝家,再说了,蓝家好歹也是你的父家,那蓝清让好歹也是你爹,自古虎毒不食子,反过来你这只狐狸要去咬亲爹的家人,这不符合逻辑啊喂!
想是这么挠墙的想,说却不是这么无奈的说,晏君卿微挑凤眸,华丽精致的眼对上夜绛雪,慢慢勾勒一浅微笑,“那陛下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啊……君卿,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蓝家人自动自发让出主考权呢?”小狐狸露出牙齿,森森的微笑,标准成语叫,笑里藏刀。
“虽然很难,倒也未必没有。”晏君卿轻轻的说,“只不过,要看陛下是想让他这一次放弃,还是……永远放弃。”
“咦,有什么不同吗?”
晏君卿舒展广袖,将怀里不安分的小女子抱稳,瞧着她漫不经心把玩自己的头发,想了想,他决定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陛下想除掉蓝家,对否?”
手指一顿,夜绛雪将他长发松开,抬眸,“对。”
“那么,陛下想听臣的意见吗?”
夜绛雪软趴趴靠在他怀里,上挑着眼眸,似笑非笑,“相爷请说。”
晏君卿没有立刻说话,他拦腰抱着夜绛雪站起身,朝案几后的龙椅走去,当他站在龙椅前,弯腰要把怀中的女子放在上面时,夜绛雪却拉扯他的衣袖,眼神示意他坐下——那张龙椅。
脸色一变,他躬身要退,夜绛雪却固执地不放手,让他进退两难。
和她一起坐上龙椅,这件事他想都不想,让夜绛雪放开他,更是比坐上龙椅更难……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抱起她,坐在龙椅旁的软榻上,夜绛雪很舒服地趴在他怀里,笑得贼兮兮就像占了什么便宜一样。
这个女子……他无奈一叹,脊背靠在暖墙上,淡淡说:“陛下想铲除四大世家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与碧家不同,蓝家在南晋地位崇高,所在的东洲琅嬛山庄更是天下读书人圣地,陛下若然对蓝家下手,后果不堪设想。”
夜绛雪点点头,小手环抱他的腰身,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118。第118章 情根深种,他与她【3】
“就算可以忽略蓝家的背景,陛下也该考虑蓝家和皇室的关系,陛下与楚王殿下身体里流着蓝家的血,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改变。陛下一旦动了蓝家,就会背上‘不孝’‘忤逆’的罪名。对陛下来说,这没有一点好处,更况且,蓝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蓝家现任家主蓝清初是个极为稳重的人,从先皇夫后蓝家撤出帝都就可以看出来。”
蓝清让为皇夫,蓝家本可以顺势大肆总揽朝权,可蓝清初却反其道而行,让蓝家彻底消失在这片是非之地中,他很清楚,夜素并不是一个能允许功高盖主的人,给了蓝家皇室的名号,自然不能再蓝家皇室的权限,蓝清初很聪明,在夜素还没有动任何杀念前抢先一步躲避,这是上策中的上策。
夜绛雪在他怀里滚了一圈,唉声叹气,“所以说啊……相爷,蓝家好让我头疼,杀,杀不得。逐,逐不得……可放在那儿,就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威胁之一。”
“陛下若想这次恩科不选蓝家人为主考,臣是有办法,但陛下若想永远不让蓝家人出现……除了杀逐,别无他法。”他静静地说,顺便把滚出他怀里的小狐狸拎回来。
“嘛,谁说没办法。”小狐狸抱着他的手臂,在貂裘里抬起小脸,扬着浅浅笑意,“只要相爷能帮我一个帮,我是有办法可以做到的。”
做到什么?
杀掉蓝家人,或者驱逐蓝家人?
这两点,他都反对。
夜绛雪的雄心霸业他知道,但知道不意味着要打无把握的仗,她刚刚除掉了碧家,已经打草惊蛇,另外三家有了防备之心,倘若她再对蓝家下手,便是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
思虑片刻后,他摇摇头,“恕臣之罪,臣不能帮陛下。”
他的拒绝早在夜绛雪意料之中,因而她还是笑吟吟的,甚至,笑得比刚刚更灿烂了,脑子里开始推算着……
呀,怎么办呢,君卿不肯帮她……
这还是第一次,君卿在“正事”上拒绝她,被拒绝的感觉……真不好呢。
想了想,她慢慢开口,一字一句:“如果我执意要做,你会怎么样?”
晏君卿看了她片刻,垂落长睫,黑蝶的羽翅遮住了华丽的凤眸,“臣,不会阻止陛下,但臣也不会帮助陛下。”
“当真不会?”
“当真不会。”
“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
“……这样啊。”为难的挠挠头,夜绛雪叹气,“好吧,既然相爷不肯帮我,那我也只有兵行险招了。”
听到这句话,晏君卿抬眸,一痕墨色的黑瞳落在夜绛雪的脸上,“陛下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在他怀里,夜绛雪舒展四肢,轻飘飘的说,“原本,我想请相爷手书一封,召蓝清初来帝都,借六部御司之手除掉他……现在相爷不肯帮我,我也只好用别的手段了。”
“蓝清初是蓝家家主,他近十年来唯一一次离开琅嬛山庄,是庆贺陛下登基,既然他安然回去,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就算恩科主考也一样。”
☆、119。第119章 情根深种,他与她【4】
“所以啊~天下唯一能请得动他的,就是相爷你。”她莞尔一笑,声音低柔而通透,“白衣明相亲自去请,这位蓝家家主一定会来……因为,天下人都知道,相爷是不会耍心机杀人的。”
晏君卿长眸一眯,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少女:“陛下想除掉蓝清初,借的不是六部御司之手,而是臣之手。”
黑漆漆的眼底不带丝毫感情,唇角却弯着明媚的笑,夜绛雪点点头,“如果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这个意思吧。”
“……陛下。”他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其实,陛下是在利用臣,让臣成为陛下手中利刃,扫平天下,对吗?”
夜绛雪见他笑得十分凄苦,心中一疼,笑容也淡化了许多,“我没有想过利用你……”
“那么眼下,陛下又在做什么?”他笑声断断续续,竟然开始咳嗽起来,“白衣明相……臣愧不敢当……在陛下心里,臣是可以为陛下铲除四大世家的工具,陛下,你扪心自问,倘若臣不是晏君卿,陛下还会恋臣如今吗?”
夜绛雪从他身上滚下来,跪在软榻上轻拍他的脊背,心,开始微微慌乱起来,“君卿就是君卿,怎么会不会君卿……”
晏君卿没有什么温度的打断她的话,咳嗽声压抑不住,心肺隐隐作痛,“陛下,你恋的到底是臣,还是晏君卿这个身份?”
“你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夜绛雪咬着唇,气恼他的不懂人心。
“不怀疑。”晏君卿淡淡的说,喉咙上已经涌出了熟悉的腥甜,被他强行压下去,心口疼得更厉害了。
“那你——”
“只是疑惑。”他单手捂着心口,用一种非常凉薄非常脆弱的眼神看着她,“假使有一天,臣不是晏君卿,亦或者,臣变成了陛下的某个敌人,陛下会用今天对待蓝家人的方式来对待臣吗?”
听到这句问话,夜绛雪停下来为他顺气的动作,一双漆黑深沉的明眸对他对视。
这第一次,算是他们第一次争执——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名头。
他不是晏君卿,他怎么可能不是晏君卿……难道说,他在暗示她什么吗?
夜绛雪是个手段狠戾的人,对待她的敌人,从不留情,杀念不休,注定会称霸天下的她,怎么可能为了情爱左右理智。
倒是他,在她的纠缠下,渐渐开启心门,如今……想关闭,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闷咳不断,苦笑连连时,他听见了夜绛雪冰冷的声音。
“如果你成为了朕的敌人,朕会杀你。”然后,顿了顿,夜绛雪笔直看着他,露出了一点森酷的微笑,“朕会杀掉你,一定会。”
“咳——”他心扉上的刺痛转为剧痛,一股腥甜的热度冲上咽喉。
“但是……”她唇畔缓缓地泛开了温度,先是一丁点,而后蔓延成海,变成满满的全部,眼角眉梢霜寒褪去,温柔而纯然。她不美,姿容甚至不如夜醉壁,可她却很特别,像泉水般清澈的容貌笑出了春暖花开的美丽。
☆、120。第120章 情根深种,他与她【5】
“但是呢……”她说,“但是呢,我不会,君卿,我不会。”
南晋的皇帝会,但夜绛雪,不会。
说完这句话,她俯下身,吻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双手捧起他绝色面容,以额心相抵,黑润润的眼睛看着他的。
晏君卿的眼眸与她距离只有彼此一痕眼睫,错落的眼神交缠在一起,看见的并不是对方眼睛里的自己,而是自己眼睛里的对方。
处于“躲避”的心态,平生第一次,晏君卿想逃,可夜绛雪偏偏桎梏着他,以眼神深锁,不许他逃。
这一刻,他面对的不是南晋女帝,不是那个会杀掉他,一定会杀掉他的夜绛雪,而是明知道彼此对敌,也不会动他分毫的夜绛雪。
奇妙的是,当他知道夜绛雪会杀掉他时,只是绝望而心疼,但……那是他可以猜到的。
而如今,夜绛雪说不会,他心跳剧烈,说不出的暖潮一涌而上,非但将原本那血腥驱散,甚至要漫出心扉——
“虽然很为难,可是君卿,我真的对你下不了手。”她颇为遗憾地叹息,然后,又高挑唇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笑意盈盈,“可是怎么办呢,我喜欢你啊,君卿,除了你,我可以杀尽所有人,只有你,不行。”
不停冲击着理智的叹息墙,那股说不出名字的暖潮让他薄唇微抖,轻轻开启,“如果,真的是敌人……”
“那我——”夜绛雪往前凑了凑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偏偏留有一线,喃喃自语,“就打败你,让你臣服,让你不得离开我,让你永远不能逃脱我的手掌……明知道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