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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傅沅请安,老太太就指了指下头的绣墩:“坐吧。”说着,对着身边的卫嬷嬷道:“你再去看看,人有没有接回来。”
老太太说的“接”,实际上哪个不知是要将五姑娘傅珍“绑”回来,傅珍做出这样鱼死网破的事情来,老太太这会儿只后悔当日没一剂□□将她给毒死,才留了她来祸害太子,祸害她的娅儿和整个宣宁候府。
卫嬷嬷伺候了老太太多年,如何不知老太太这会儿恨到了极点,又着急到了极点。
“老太太,咱们府里离皇宫有段距离呢,您再等等吧。”
话虽这样说,卫嬷嬷却也还是派了个丫鬟出府去打听了。
只是人虽然去了,哪里会这么快就有消息。
傅沅喝了一盏茶,才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大太太张氏掀起帘子从外头进来。
她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牡丹花褙子,脸上看起来有几分疲惫,几分慌乱,还有几分恼怒。
随着大太太进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那婆子傅沅是见过的,素日里在门房看门,人称郭婆子。
“媳妇给老太太请安。”
不等老太太叫起,张氏就走上前去,对着老太太小声道:“媳妇去查过了,昨晚涟漪院那个叫代梅的丫鬟说是家里老子娘病了,要家去。兴许,珍丫头是那个时候混出府去的。”
黑灯瞎火的,又赶上家里有人病了,是谁都要生出怜悯之心来。更别说,这郭婆子还收了一个翡翠镯子,哪里能不行个方便。
张氏的话音刚落,郭婆子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求饶道:“老太太饶命,是老奴一时起了悲悯之心,才放了她出去。只是,只是那时天色已黑,她身上又披着件披风,老奴是当真没瞧出来,竟是五姑娘。”
到了这个时候,郭婆子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若是惹得老太太发怒,少不得这条性命就没了。
所以自然是想着能推脱便推脱了,自己一时不察,才将五姑娘放出了府去。
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听着她这话自然没什么好气,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两个粗使的婆子上前,左右开弓扇了她十几个巴掌,才停了下来。
此时的郭婆子脸上早就红肿不看,嘴角也烂了,鲜血顺着嘴边滑落下来。
她挣扎着,想要求饶,却不察袖子里一个东西差点儿就掉在地上。
刚想藏着,身边的婆子却眼疾手快将她按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翡翠镯子来。
郭婆子见着那镯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完了,她知道她是活不过这一天了。这般想着,她全身的力气都卸了下来,瘫软在地上,只身子不住发抖。
那婆子将那镯子呈给老太太,老太太看过之后,只怒道:“还不老实招来,这样成色的镯子,怎么会在你袖子里?”
事情到了这地步,郭婆子也只能老实交代了。
要怪只怪大太太那边儿的人来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将东西藏起来,就进门了。
仓促之间,她只能将这翡翠镯子藏到自己袖子里。
谁能想到,她自己一时贪财,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太太饶命,老太太饶命,老奴是收了这镯子,只是老奴当真没认出来那人竟会是五姑娘。要不然,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叫五姑娘一个人这么晚了出府去。”
郭婆子的话才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丫鬟慌慌张张从外头进来,回禀道:“大太太,不好了,奴婢带人去的时候,那代梅已经在梁上吊死了。大概是听到了这消息,心中害怕,只留了一张遗信,说是她没看护好主子,叫主子惹出这样的大事来,她拿性命向老太太请罪,求老太太饶过她的老子娘。”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叫代梅的丫鬟竟是这样干脆利落,少不得叫人一阵唏嘘。
老太太虽然在气头上,对于这样的奴才心里头也有几分动容,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既是已经去了,就买口棺材送回她家里去吧,其他的,就不必追究了。”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就下去吩咐了。
屋子里郭婆子脸色愈发惨白起来,哆嗦着身子满脸的惊骇和绝望。
如今代梅自个儿去了,老太太心里头的火发不出来,定然要撒在她的身上。
果不然,那丫鬟才刚退下去,老太太就冷冷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带着几分火气道:“漠视府中规矩,又收受贿赂,惹出这样的祸事来,拉住去乱棍打死吧。”
“叫各房的奴才都过来看,看看往后哪个还敢做出这种事来。”
众人谁都知道郭婆子逃不过一死,听了这吩咐,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来。只是傅萱她们几个到底是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打杀的阵仗,虽然强忍着害怕,脸上到底是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这一切落在一旁的卫嬷嬷眼中,卫嬷嬷上前一步,小声道:“老太太,姑娘们都在,不如叫人拉远些吧,免得这血腥气惊着了姑娘们。”
见着老太太点头,卫嬷嬷吩咐人将郭婆子拉到宁寿堂前头的一个小院子里行刑。
虽然隔了老远,声音有些听不大清,可傅沅她们耳边还是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甚至会出现错觉,总觉着鼻子里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屋子里安静得很,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气氛压抑的叫人觉着喘不过气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工夫,外头才响起一阵脚步声,众人朝门口看去,就见着闵嬷嬷脸色凝重从外头进来。
不等闵嬷嬷开口,老太太就急不可耐问道:“人可带回来了?”
老太太才刚问完,见着闵嬷嬷的脸色,心里头最后的那一点儿希望都消散殆尽,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回禀老太太,老奴带人去的时候,太后已经将人宣召进宫了。”
太后和皇后姜氏素来不和,也不会喜欢东宫的太子。有这样的把柄在,太后自然不会放过的。
更别说,这傅珍说到底还是平淑郡主的女儿,和太后总有那么几分关联。
闵嬷嬷的话说完,老太太气的将手掌的茶盏摔碎在地上,“那个孽障,若早知道有这一日,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该将她掐死才是。”
“等会儿下了早朝,事情定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咱们宣宁候府真是家门不幸,才出了这样的祸害!”
老太太胸膛起伏,恨不得将傅珍从宫里抓回来,直接就了结了她的性命。
不过半日的工夫,这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在朝堂后宫都激起很大的波澜来。
东宫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葬送在这一场风波中。
老太太和大太太张氏提了一日的心,到晚上的时候,宫里头才传出消息来,说是东宫已经被禁军围住,皇后姜氏也被皇上下旨禁足在寝宫中,太子的储君之位多半不保。
老太太听了这消息,脸色大变,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当即就晕倒过去不省人事了。
张氏见着老太太这般,又慌又乱,心里头又惦记着东宫的傅娅,不过是强撑着身子叫人去外头请了大夫进来。等到回了自己屋里,才忍不住痛哭出声。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皇上便召诸王、大臣、文武官员等进宫,以不法祖德、暴戾□□、私德有亏之罪废黜宋贤东宫太子之位。
同一日下午,率文武大臣告宗庙,并言废太子宋贤,朕永不复立。
☆、第121章 自请废后
短短一日的工夫,东宫的威信轰然坍塌,连带着后宫的风向也变了。
姜皇后听到皇上在宗祠言永不复立宋贤太子之位的消息时,当即就瘫软在地上。
“娘娘。”大宫女锦玉见着自家娘娘这般,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段时日,从殿下醉酒摔倒患了眼疾到今日皇上下旨废黜殿下太子之位,告宗祠太子无德言永不复立。一件件事情下来,根本就叫人措手不及。
她在宫中伺候了娘娘多年,何曾见过娘娘遇过这般的危机。
姜氏哆嗦着身子上前几步,挨着软塌坐了下来,面色灰白,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是再傻,也琢磨出皇上这是早有废黜之心。要不然,旨意哪里会下的这么快。更不论早朝时刚下了废黜的旨意,下午就带着文武百官王室宗亲到了宗庙。
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姜氏的心中愈发的涌起一股绝望来。
她急急抓着锦玉的手,吩咐道:“快,研墨,本宫要给父亲。。。。。。”
姜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着锦玉脸色微微一变,露出几分迟疑了不自然来。
她心中一紧,忙问道:“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到了这个地步,本宫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锦玉迟疑了一下,才福了福身子,回禀道:“今个儿早朝,皇上除了下了旨意废黜殿下的太子之位,还提起了年前京城重臣勾结盐商之事。此事除了殿下,还牵扯到了老爷。仅去年一年,老爷就收了盐商五百万两银子。”
说到此处,锦玉的话音顿了顿,吞吞吐吐好半天都不敢再说。
“接着说!”姜氏厉声道。
锦玉身子哆嗦了一下,才低声道:“皇上震怒之下,将老爷罢官削爵,下了刑部大狱。”
锦玉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空空荡荡的宫殿内,姜氏的脸色平静中带了几分惨白,良久,却是突然笑出声来。
这笑中带了几分凄惨和不甘,还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怨恨,听到人的耳中由不得叫人生出几分同情来。
“娘娘。”锦玉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知道,娘娘和殿下怕是再无翻身之地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氏才停住了笑声,看了锦玉一眼,目光麻木,脸色平静的吩咐道:“拿笔墨来,本宫教子不严,深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自请废去皇后之位。”
“娘娘!”随着姜氏的话音落下,锦玉面色大变,眸子里满满都是震惊。
自家娘娘莫不是疯了,怎么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