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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碧涵是今早得知李公公出事的,犹豫了许久才赶来探望,没想到一来便撞见这样的场面。她想起先前陈姑娘说过,说李公公不过是觉得她好玩才让她住进了菊院,而陈姑娘自己也是虚与委蛇,如同她一般战战兢兢。可方才的那一幕,为何陈姑娘看着并无不情愿的意思?
蒋碧涵抿了抿唇,眼神落在李有得的下巴上,温声道:“听闻公公受了伤,碧涵心中挂念,特来探望。”
李有得回神,面上挤出个笑来:“蒋姑娘莫担心,我的伤并无大碍。”刚才的疼让他耗尽了力气,这会儿他只想回床上躺一躺。
蒋碧涵敏锐地察觉了李有得的敷衍和不专心,而这事从前从没有发生过,只要她见他时,他的注意力总是在她身上。
蒋碧涵心底的不安与恐慌便一点点蔓延上来,她却没法表示什么,只能强笑道:“那……公公多歇息,碧涵不打扰公公了。”
李有得甚至也不挽留,只点头道:“阿大,送蒋姑娘。”
蒋碧涵微微颔首,便起身出去了。经过厢房时,她微微转过了视线,自然看不到里头的陈慧,她又低了头,纤长的手指在身前搅动,指节甚至泛了白。
陈慧一回到屋子便摊在了床上,小笤凑过来关心她,被陈慧打发出去给她端水。等小笤一出去,她便扯开衣襟,低头往右肩上一看,虽说并没有出血,可那两排牙印是如此清晰,简直像是见过检疫的猪肉盖了个章啊。再往下看,她的后腰上果然有些泛红,好在并没有发青,估计过两天就能消了——感谢上苍,李有得不是施瓦辛格,不然她的腰早就废了。
陈慧拉回衣襟轻轻在牙印的位置揉了揉,苦中作乐地想,还好李有得想的只是咬她的肩膀,而不是其他凸出部位,否则她可能都没办法活着走出那个房间了。
小笤回来得很快,陈慧问她:“蒋姑娘还在吗?”
小笤道:“已经回去了。”
陈慧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想,她大汗淋漓地从李有得房间里出来,而李有得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蒋姑娘看到了会不会误会什么?而这种她自己乱猜的事,她又不可能跑蒋姑娘面前说“你放心,我和李有得并没有乱搞,他并没有作案工具啊”这种话。
陈慧趴回了床上,心里哀叹一声,只求蒋姑娘别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事,又给她找事做……
可闭上眼睛的陈慧也不得安宁,眼睛一闭上,她就仿佛能看到那一对双眼皮的眼睛,就在她眼前晃动,让她的心剧烈地跳个不停。她可能是审美坏掉了,居然觉得李有得那双明明看着挺普通的眼睛近距离看还挺好看的……
这一天剩下的日子陈慧就在屋子里待着,而小笤则按照陈慧的吩咐跑出去跟小五小六闲聊,近来陈慧在菊院里愈来愈如鱼得水,而小笤即便胆子再小,也慢慢跟其余小厮熟悉了起来。之后小笤回来说,如今街面上是一阵混乱,官兵四处搜查那个逃跑的刺客,一直没找到,因此一时半会儿恐怕平息不下来。
陈慧没打算掺和进这种事里,也就愈发听李有得的话,半点不去想出门的事。
陈慧只管李有得换伤处棉布消毒的事,他吃什么药补什么食物她一概不管,毕竟伤刚缝合,为了安全起见,当日晚饭后,陈慧让阿二准备好东西后又去了主屋。
李有得看到陈慧时面色一沉,陈慧也是一脸壮士断腕的悲壮。等东西都弄好了,陈慧让其他人都出去,把手臂往李有得面前一伸:“公公,这回咬我的手吧。肩膀上的印子还没消呢。”
李有得一愣,目光下意识往陈慧的右肩瞥了眼,哼了一声:“慧娘,你还真是小看了我啊。”
“那公公是说不用了是吗?”陈慧面上一喜,立即怕他反悔似的把手臂缩了回来,真心实意地赞扬道:“公公不愧是公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说完,她便立即用烧酒替李有得消毒,是真的很怕他反悔。
当酒精沾到李有得的伤口附近,刺激到他伤处的第一时间,他便蓦地死死抓住了陈慧的手臂。
陈慧抬眼看他。
李有得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许久之后,陈慧放弃,伸出左手臂道:“……公公请。”
李有得没有接,反而抬眼瞥了瞥她。
陈慧立即捂着右肩后退一步,一脸的视死如归:“公公,这边真不能咬了。”
李有得眼睛一抬:“不是还有另一边么?”
……居然还想弄个对称啊!
陈慧僵立片刻,而李有得却是十分有耐心,微微眯着眼静静地看她。
陈慧觉得,先前觉得他的眼睛好看的自己果然是审美坏掉了。
她一步步走回来,自己坐到了李有得腿上,撩开左肩的头发靠了过去,一脸的心甘情愿:“能为公公做这些,慧娘十分欢喜。”
既然事情已成定居,她当然要卖个乖了。否则事情做了,却惹得他因她的态度而不高兴不念她的情,那才是亏大了。
李有得的视线先在那近在咫尺的白皙脖子上转了一圈,这才咬住了她的左肩。
陈慧见他做好了准备,便开始动手,一点点耐心细致地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也不知是她太过投入导致了痛感的降低,还是李有得已经没先前那么疼了,她感觉他咬得不如之前那么重,虽然也有一点点痛,但也不是那么不能忍受。
清理完了,陈慧跟李有得说了一声,便站起来包扎好,又低声说道:“公公,伤处要保持干燥,不要碰水,也不要用力,免得伤口裂开。”
“嗯。”李有得依然如同上午一般满头的汗,没什么力气地应了一声。
“公公您早些歇着吧,慧娘回了。”陈慧看了看李有得的脸色,到底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菊院里主屋和厢房各带一间浴室,不算大,但对陈慧来说已经足够了。如今天气热了起来,每日不洗澡她可受不了。穿到大富大贵之家的好处这便体现出来了,洗澡随便洗,不怕浪费热水和柴火。
陈慧洗澡时发觉自己左肩上只有一个很浅的牙印,估摸着明日便会消了,轻轻摸了两下,不太疼。而她右肩上的牙印很深,她也不敢摸,怕是要好几天才能消。
等陈慧换好寝衣出来,小笤小声道:“姑娘,阿大哥哥找您呢。”
“阿大?什么事?”陈慧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问。
小笤道:“是跟公公有关的事,阿大哥哥没说。”
陈慧把外衣一披,布巾往头上一缠,便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向外头。
阿大果然还等在那儿,听到开门声,他看了过来,却只看到陈慧的一只眼睛,愣了愣才说:“陈姑娘?”
陈慧道:“是我。有什么事吗?”
阿大一脸为难:“陈姑娘,公公平日里洗漱都不经小的们的手,如今他伤了手不方便,不知姑娘能不……”
他话没说完,陈慧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阿大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停敲门:“陈姑娘,陈姑娘,您开开门听小的说啊,陈姑娘!陈姑娘!”
在阿大不放弃的努力之下,被烦得不行的陈慧终于又一次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她看着阿大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阿大愣了愣才明白她这是回答他先前的请求,他心里一叹,这事就应该让阿二来说的啊,阿二近几日帮了陈姑娘不少,想必跟她更好说话一点。可如今他来都来了,自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陈姑娘,您就行行好,去帮帮公公吧……”阿大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陈慧道:“第一,公公自己都没说什么,你这是操得哪门子的心啊?第二,公公不肯让你们经手,难道就会让我经手了吗?我觉得你让我上,简直是拿石头砸人嫌太轻,却挑了块更小的砸。”
“啊?”
“就是说南辕北辙!”陈慧道,“综上所述,我不干。”
她又一次把门关上,而这回,阿大没再敲门。
一转头见小笤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陈慧把布巾往她手上一丢,见她手忙脚乱地接住,笑道:“来,帮我擦下头发,擦干我们就睡觉。”
小笤连忙应是。
陈慧一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小笤的服务,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李有得洗漱时不肯让人经手,很简单啊,他是个太监,那地方不但留有难看的伤疤,还是他身份的永恒烙印,代表着一种人人鄙夷的卑贱,他怎么可能乐意让人看到呢?所以无论是谁,他都不可能让人近身的,如今一只手受了伤,他还有一手,虽然麻烦些,也不是不能成功洗漱啊。
陈慧不想揽麻烦上身,特别是今天被李有得咬了两口,她还郁闷着呢,就更不乐意主动去揽李有得的麻烦了。
小笤的动作很是轻柔,陈慧闭着眼睛舒服得昏昏欲睡,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外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把她的瞌睡虫都吓跑了。
小笤瞪大了一双眼睛如同受惊的河豚似的看着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外头。陈慧披上衣裳,将已经差不多干了的头发随意地盘在头顶,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一阵骚乱,几个小厮凑在主屋里靠门边的位置,却没一个进去的。
阿大见陈慧来了,眼睛一亮,忙极小声道:“陈姑娘,公公似乎摔了……可他不让我们进去。”
“哦……那就等着呗。”陈慧也小声回道。她往里看了眼,主屋门后有一个小房间,房门紧闭。
阿大一愣,苦着脸道:“可是公公伤了手,不知摔得多严重……”
陈慧给他分析:“阿大啊你看,你若安安分分待在外头,公公摔伤了后出来也怪不到你头上,顶多就是意思意思骂骂你,可你若是闯进去了,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公公一生气——”陈慧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
阿大面色一白。其余几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陈慧道:“所以你瞧,是不是待在外头比较划算呀?况且,公公既然还有力气吩咐你们别进去,他便好好的,你怕啥?”
陈慧话音刚落,里头又是一声巨响。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