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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够资格做主打歌的必须是金牌词作人的作品，怎么可以随便用一个小助理写的东西！把它放进专辑里就已经相当勉强了。”
“那些资深词作人的作品的确有保障，但也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写出更好的东西，她的这首词是近年来少见的佳作，虽然因为欠缺经验在韵律上需要稍许调整，但绝对是好作品，我想映彤应该同意我的看法吧？”
黎华将难题抛给了周映彤，她不得不接招。事实上在筹备会之前，她早已就这首歌与黎华进行过沟通，无功而返的结果也是她有所预料的，但在音乐制作人的角度来看，她不得不同意黎华的看法：“的确是上乘之作。而且如果诸位担心她名气不够而被质疑的话也大可不必，黎华亲自为这首词作了曲，他已经有一年没有新的创作了，想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么说的话，宣传的噱头是有了，”宣传总监说道，“但方若绮的名字到底陌生，假如黎华的名字和任何一个知名词作人的名字摆在一起，不是更赚人眼球？”
策划主管接话：“现在年轻词作人少，用方若绮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我见过她一两次，小姑娘年纪轻轻长得也蛮漂亮，正好趁此包装一下推出去，改天再多交几个作品上来的话，也是不错的卖点，不仅对这张专辑有利，对公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番话令之前持反对意见的也纷纷点头。
黎华却不紧不慢地说：“这恐怕不行，方若绮并没有要加入演艺圈的意愿。”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运营总监愤然拍案：“既然她不稀罕，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这个圈子里在等机会的人多得是！”
“我想有一件事大家还未搞清楚，”黎华依然笑得优雅，“现在不是方若绮在求我们给她机会，而是我喜欢这首词，希望用它做主打歌。”
这一回，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上一秒忿忿的运营总监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被气得无话可说。
周映彤出来打圆场：“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职责和难处，但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希望这张专辑能有好的销量，在排行榜上占得一席之地，既然如此，无谓过分执着于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偶尔适当的妥协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
依旧无人响应。各人在自己的领域中的坚持，哪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
始终一声不吭的高明权却在这敏感的时候开了口：“我认为黎华的选择未尝不可，在座的各位顾虑的不过是方若绮没有名气，但没人否认这首歌的质量吧？黎华最近的三张专辑质量和销量都十分稳定，这是好事没错，但仅仅只是稳定而已，在演艺圈是远远不够的吧？在我看来，这首歌的可贵之处，也正在于方若绮并非专业作词人，她写出来的东西没有圈内人固有的思维，反而多了几分新鲜感，而和黎华的曲又正好相得益彰，这样大胆又完全不过分的改变说不定会是一个惊喜，对歌迷，对公司都是。”
会议其实是无疾而终的。可实际上，专辑的录制日程已经定下，这样的沉默便代表了默认。
周映彤总算松了口气，但回到办公室后，方若绮的态度着实令她不悦。
“对不起，映彤姐、黎华，我不想发表这首歌词。”天晓得方若绮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尽管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神情。
此时她站在周映彤的办公桌前，身后的沙发上坐着黎华和高明权。她知道到了这个阶段再说这样的话的确很麻烦，但总比开始录制以后再说要好。她觉得自己似一个等待审判的人，只有将姿态摆到最低，才能博得些许同情。
“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来不及了，不想发表的话当初就不要拿出来。”周映彤目光停在专辑文案上，眼皮都不抬地冷冰冰地对她说。
“这只是我打发时间的时候胡乱写的，没想到会不小心掉了本子……”她倒更宁愿拿走它的是一个小人，将她随心所欲写下的文字占为己有。
“你在说什么？”周映彤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纸笔，抬头问。
“关于这件事，”坐在沙发上的黎华悠悠地开口，“是我无意间捡到了方若绮的本子，看到那首词写得不错，一时兴起谱了曲。”
周映彤有点坐不住了：“黎华，你不要把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尊重和宽容当成纵容。”又厉声对方若绮说：“我不明白，有这样的机会你为什么还要推三阻四，不过我也不想研究你的心思，专辑的歌曲已经定下，不会再更改了，你的稿费稍后会支付给你。”
方若绮脸色煞白，语气几近哀求：“映彤姐，我知道这样很麻烦，但是无论如何请将它换下来，或者就当是黎华自己写的也可以。”
周映彤的脸色相当难看，已经忍无可忍。高明权在她发作之前替方若绮解围：“映彤，发表歌曲的话是该得到作者同意，因为方若绮是助理不是专业词作人就忽视她的意见，的确不妥。”
“方若绮，”黎华突然站起来，三两步踱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眼眸里有居高临下的威严，“你很坚持吗？”
灼灼的眼神令方若绮几乎不敢正视，两手在身侧攥紧，强迫自己对上他的眼睛：“是的。”
他陷入了沉默，只是用锐利而又略带迷离的目光看着她，令她不胜惶恐。她是不知所措的，因为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很无理取闹，但她不得不为之坚持。
好像过了很久，黎华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瞳里掠过某种恍然和确定，语气一改前一刻的严肃变得漫不经心：“你只是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专辑上是吗？如果只是一个化名，如何？”
方若绮怔住了。她仿佛此时才意识到，在不久之后，她写下的细碎的心情，会被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深情地唱出来。这样的时刻，如何不去期盼？
高明权也恍然地说：“是个好办法，这样以后若有新作品也可放心发表。”
“就这么办吧，”周映彤显然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她周旋，“你想好名字告诉我。”
“Jane。”她不消多想，便脱口而出。
“太没特点了，别人是记不住的。”
“也未必，”高明权说，“和黎华的名字放在一起，必然会引起关注的，低调点也好，毕竟是新人，免得有哗众取宠之嫌。”
“黎华，你的意思呢？”周映彤问他。
“Jane，”单音节的名字从他的唇间吐出，听起来优雅而温柔，“不错的名字。”
她对他微笑感谢他的肯定。
那是她第一次陪他拍完的电影，《纽约客》。
整部电影悬念不断精彩迭起，却有一个温暖而平静结局——多年后阳光盛开的午后，男女主角重逢于最初相识的地方，男人款款步向离散多年的爱人。
光阴瞬息，人事未变，她的容颜始终淡静美好，澄澈的眼睛里倒映着整片宽广的天空，还有他颀长的身影。
他朝她浅浅地微笑，温柔而缓慢地念出她的名字。
Jane。
作者有话要说：
☆、恍然已逝
方若绮坐在录音室的操作台前，面前颜色形状各异的按钮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声音偏左10％。”
她的目光在两个旋钮间踌躇片刻，手指按上AUX的时候，被高明权阻止了。
“记住，声像控制是PAN，”他熟练地拨动旋钮，“AUX是辅助输出。”
“抱歉，我实在没什么天分。”方若绮略有些沮丧。
“没关系，”他靠在操作台边，一手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初学已经很不错了。”
“高先生，其实你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教我这些。”她仰起脸，眼里有深深的迷茫，雾气般氤氲。
高明权看得有些入神。她有一双澄澈而明亮的眼睛，干净得仿佛那里面一无所有，却其实应有尽有——安静的，倔强的，恐惧的，淡漠的，迷惘的。
他对周映彤说，让方若绮跟我学习一下制作吧，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令他意外地，方若绮并没有表示反对，虽然她也没有很高兴的意思。
更令他意外的是，黎华似乎不怎么乐意放人，当然他也理解，要找个好的助理确实不易。
周映彤斟酌之后，决定让方若绮在助理的工作之余试着跟着高明权学习制作，有所成绩之后再做决定。
“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高明权回答。
她有些惊讶，眼里泛起淡淡的光芒，说：“怕是会令你失望。”
“就算你对自己的才华没有信心，我也对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虽然你执意不进演艺圈是有些可惜，但是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幕后工作会有更广阔的空间？”
“嗯，只是不知道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清这些按钮。”她自己调侃道。
“不用担心，不会很久的，”他望向窗外，“天都黑了，走吧，我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方若绮推辞道，“教我这些已经占用了你很多时间，怎么能再让你请我吃饭。”
他温和地笑着说：“反正总要吃饭，那就当是陪我一起吃吧。”
******
方若绮坐上高明权的车，开了半个小时才到他想要去的餐厅。
店在一个小巷子里，没有招摇的霓虹灯牌，亦没有亮堂的门面，推开隐蔽在巷子里的那扇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潺潺如流水般的琴声和诱人的饭菜香。
老板似乎与高明权很熟，将他们带至一个私密性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