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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人小,但并不傻,一看就知是银钱不够使了。
他心里着急,可这些年来都是顾昕慈一个人扛着家里的事情,他越是慌乱越不知道要如何帮忙,那几天却也分外难熬。
正巧顾昕慈好了以后顾长生把顾昕慈的情况都跟他讲了一遍,让他去县里问问小姚大夫顾昕慈身体到底好了没,又让他小心打听一下当天到底用了多少药钱,顾弘毅当下就去了县里。
他已经快十一了,这个岁数的男娃娃好多都开始给家里下地干活,他不过去趟县里,平时又十分懂事,所以顾长生对他是并不担心的。
一个男孩子,就该自己担当事情。
顾弘毅到了县里,直奔姚金堂而去。
在他问完了顾昕慈的身体和药钱后,扭头便看见姚金堂里许多小药童都在忙忙碌碌。
顾弘毅登时来了主意,他知道小姚大夫素来好心,便眼巴巴问他店里还缺不缺药童。
姚雁宇想起他家里的情况,又知道顾昕慈生病花了些钱,考虑良久还是道:“顾小弟,实话跟你讲,我们这里的药童都是拜了坐堂大夫的,他们从小学习医术,将来也会是我姚金堂的坐堂大夫,这……”
他最后的话没有说完,顾弘毅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的难过一下子都摆在脸上,姚雁宇看着都觉得不忍心。
他去过顾家几次,多少觉得顾家人都还不错,眼看顾弘毅难过成这样,想想便说:“顾小弟,我记得你识字?”
顾弘毅忙回答:“我认得字的,药名也大多都知道!”
他从小跟在父母身边,熬药的活也没少干,对那些草药还算熟悉。
姚雁宇见他眼睛里又有了些神采,便说:“不若这样,你先在姚金堂做一个月,只白日来便成了,工钱先算一个月五钱,中午管一顿饭,在堂里忙的时候给其他的小哥哥打打下手便可,以后做的熟了还可加钱。”
实际上这里的药童都是他们自己坐堂大夫的嫡传徒弟,每日在这里抓药迎客,接触的药方子很多很杂,却也不能被外人知道,姚雁宇肯让顾弘毅来这里帮忙,也不过是医者仁心。
顾弘毅的一张小脸上登时露出笑容来,他忙不迭地感谢姚雁宇,末了说:“小姚大夫,我只做一个月便够了,你也不用给我开工钱,只要给我一盒我爹腿上用的伤药就行,就是之前姐姐买回家去那一样。”
他看着年纪小,可这一番话说下来还是叫姚雁宇十分感叹。
这样懂事贴心的孩子,还真是难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会更新的~
☆、031世家子
顾弘毅回家跟顾长生老老实实讲了这个事情,却让父亲帮着瞒住母亲和姐姐,顾长生什么都没说,只摸着他的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末了才答应:“这事情爹帮你讲。”
就这样,顾弘毅开始了在姚金堂的药童生活。
说来也奇了,他从小没学过医术,可对药名也草药的长相没几天便记住了,一开始姚雁宇只是让他打杂,没想到几天的功夫他抓药都特别麻利。
他人小嘴甜懂事,末了连姚金堂的坐堂大夫也问姚雁宇:“这孩子要不要学医?”
姚雁宇也当真动了心思,叫来顾弘毅问他,却只得了一句:“谢谢小姚大夫的赏识,我头脑愚钝可学不了这高明医术,还是回家继承祖业得好。”
姚雁宇拿他没辙,却也心里决定等他干满一个月,给他两盒止陈膏做奖励。
听顾弘毅这样小声解释一番,云瑞也放下心来,接过他递过来的药包付了钱,转身走到门口,踟蹰片刻,却又转身走回顾弘毅跟前。
“云大哥,还有什么事?”顾弘毅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
云瑞从来不是个扭捏害羞之人,可如今对上顾弘毅单纯的眼神,他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两声问:“毅哥,你家里……情况不太好吗?”
他不方便直接问孩子家里是否缺钱,只能这样含糊一句。
不过顾弘毅倒也听懂了,忙说:“还过得去哩,只不过三月要开窑,我怕家里银钱不够,这才过来找份事情做,我爹也是同意了的。”
原来顾记是要开窑,云瑞心里记下时间,又摸了摸顾弘毅的头,这才离去。
留下云瑞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琢磨过劲来,云大哥这是担心他们家的生计吧?还真是个好人。
顾昕慈手里有事情做,便觉得日子也快了些,短短几天功夫,她不仅画完了图样,甚至还绣完了当时那个锦鲤荷包。
虽说花样实在看不过眼,但她绣的认真,看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这荷包当初是章安晴问她要的,顾昕慈认真做完,便就直接给了母亲:“娘,送给你,你可别嫌弃。”
章安晴接过荷包,里里外外使劲夸了一通,然后小心仔细收了起来。
顾昕慈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没有信心,便也没注意母亲的小动作,只当她哄自己开心。
等她荷包都做完,病也就彻底好了。
虽说还是瘦了一些,但仔细这么将养了些许日子,人倒显得更精神。
顾长生这些日子几乎忙得不着家,他已经跟做不子的周家订好了数,又问遍了村里的烧窑匠人。
村中有几户匠人是经年跟他们合作的,烧窑是个体力活,不仅要掌握好火候,还要时时看着以防出事,原本这事情是顾长生一个人盯的,可头些年他到底□□乏术,晚上也怕章安晴出事,这才开始找其他家的匠人来帮忙。
他给的工钱跟其他窑坊没什么区别,顾家事情也少没那么多闲话,倒是有几户愿意干这个。
不过今年却不凑巧,不说村中其他两家窑坊都要开窑,甚至有几个匠人直接去了景梁讨生活,出了十五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顾长生挨家挨户问了好些人,却一个人没有顾到,最后便跟顾昕慈商量:“囡囡,这次咱们请不到人,便是自己做也得把单子接下来,倒也算是省钱了。”
可如果这样,那顾长生不仅要拉坯上釉,还要盯着火候,里里外外忙上个把月也闲不得了。
顾昕慈担心父亲身体,却也没有办法,心想着到时候自己怎么也能帮衬一把,这才点头同意了。
父女两人这一次意见出奇一致,于是挑了个大晴天,顾昕慈接了阿黄过来拉着顾长生一起进城。
说实话,姚金堂的药果真名不虚传。
顾长生自打用了止陈膏,走起路来就没那么磕磕绊绊了,腿上当年受伤的位置也不再疼痛难忍,反而渐渐有些消肿,顾长生这会儿十分清醒,他知道自己要尽快好起来,所以当儿子说能做工换药的时候,他即使舍不得也咬牙答应下来。
顾弘毅已经是半大的儿郎了,说不定再过一两年,他就能挑起家里的担子,好让顾昕慈能在家仔细养着。
来县里之前两个人就商量好了,这一批开窑专做尤家和鼎膳斋的买卖,所以这一天需要造访两处。
虽说事情是鼎膳斋先跟顾昕慈讲的,但他们进了县里,却要先去尤家。
顾长生已经许久都没来过景梁了,他腿脚不方便,也怕给女儿添麻烦,所以县里的事情都由女儿处理。
不过那天听了辛大夫一席话,他也想通很多事情,趁着最近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他便也跟着女儿进城拜会一下尤家和鼎膳斋,这样不仅显得顾记对这笔买卖的看重,又能帮女儿压阵,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所以当他们到了尤府门口的时候,顾昕慈特地跟门房讲:“麻烦您跟大管家禀报一句,我们顾记的当家也一起来了。”
顾长生还无法长时间站立,他只能坐在板车上,看着顾昕慈与那门房讲话。
女儿的这个样子,是顾长生头一次见的。
虽说她已经十八了,也用单薄的肩膀顶起了家里的重担,可在父亲心里,她似乎还是小时候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儿,总不想让她长大。
顾昕慈跟那门房说完话,回来也坐到板车上一起等大管家。
这一日天气极好,阳光也足,红柳巷十分宽敞,阳光暖暖照进来,倒也一点都不冷。
顾昕慈想起那天这里的阴冷与潮湿,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弘远,你冷吗?”顾长生见女儿冷,忙要脱下短袄给她披上。
因着是在外面,顾长生还是很注意的,只叫了女儿做‘小顾当家’时用的名字。
“不冷不冷,这大太阳下面,我还穿着披风哩,真不冷。”顾昕慈忙摆手制止了父亲,又仔细裹好披风。
她原本不肯穿这女式的披风,不过大病一遭也就再也敌不过母亲含泪看她的眼神,只得同意她简单改改穿了出门。
说实话,倒也真的比以往暖和多了。
顾昕慈低着头,想着如果她早穿了来,说不定能省去那二两银子的药钱,以后还是多听母亲的话吧。
这一次大管家倒是来得飞快,顾昕慈这头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见他直接从大门里出来,抬脸就问好:“哎呀顾当家,小顾当家,你们可来了。”
顾昕慈忙站起身来给他行了礼,才笑着说:“这么大的生意我们顾记自当尽心尽力,本来那天回去便要跟父亲一起过来,没成想我这身子不顶事得了一场病,这才好些父亲便赶紧叫我陪他过来,可怕这天大的福分飞走了。”
顾昕慈这话说得漂亮极了,简直是递了蜂蜜又给个甜枣,能齁死个人。
大管家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深,他一面请顾昕慈往门房里去,一面说:“小顾当家可真是实在人,尤家找顾记做这笔买卖不就是看重你们手艺好为人诚信,这生意可是跑不了的。”
顾长生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位县老爷家的大管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对待他们这小作坊匠人也能这般和蔼,倒也挺难得的。
“大管家,我这腿脚不便常年走不的路,感谢您对顾记和小儿的关照,顾某在这里谢过了。”
顾长生说完,就着女儿扶他的动作给大管家鞠了一躬,可倒把顾昕慈吓了一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