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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不(dǔn)子,景德镇做陶瓷的基本原料。瓷石采集后,先以人工用铁锤敲碎至鸡蛋大小的块状,再利用石碓舂打成粉状,然后经过淘洗、沉淀、除渣、稠化去水,最后支撑形似砖状的泥块,俗称白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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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乖幼弟
顾昕慈到家前她父亲刚给炉子加了些柴,炕上也盖好了棉被,她洗漱后钻进被子,只觉一股暖气袭来,于是香香甜甜一夜无梦。
夜里睡得好,第二日自然天还未亮便起了。
顾昕慈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外面只依稀能看出屋舍轮廓,她先去炉子看看火,觉得还够烧些时候,便又仔细从水缸里打了水放炉子上温了温。
等她用温水洗了脸又漱了口,顾家院子里还是一片静悄悄,顾昕慈回屋往面上擦了些面脂,这还是去岁母亲看她脸上干裂得厉害,偷偷绣了许久的帕子鞋袜,才给她凑了一盒最便宜的面脂。
顾昕慈很珍惜,一小盒子从去年用到今日,天不冷时是从来不用的。
她把自己打理利索,套上一件他父亲旧棉袄改的对襟短袄,用木簪随便盘上头发便趁着朦胧的清晨薄光往她家后面的小路走去。
他们这个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顾昕慈家的顾记窑坊就在她院后不远处。因为离得并不遥远,所以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顾昕慈便来到一栋木板房前。
他们家的窑是景梁县最出名的葫芦窑,但因为只是普通的民窑,所以即使加上外面的板房,看起来也并不大。顾昕慈来到大门前,又摸出她的那个百福包,从里面掏出另一把钥匙,这些年来家里的事情几乎都由她一人做主,因此随身总是带着一堆钥匙,每一把都长得不太一样,倒也不会记错。
这会儿天色有些微微亮起来,顾昕慈抬头看了看还藏在云朵后面的金乌,脸上略微露出些许笑容。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这样想着,顾昕慈身上更多了些干劲来,她麻利地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因为家里着实缺银子,所以每次开窑顾昕慈都会跟他爹百般思量,只要钱够时间足,便会多制些瓷器然后由顾昕慈穿了男装到处兜售,这些年来他们家图案精致的大盘、小碟、各式汤盆饭碗倒也都很出名。
虽然窑上的生意还算稳定,但她母亲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为了那每日的汤药,家里总是捉襟见肘,也确实没有多少余钱。
顾昕慈一面盘算着货架上还剩多少盘碗,一面把今日想要兜售的一件一件挑了出来。这些年来顾昕慈说不上走南闯北,倒也是见过世面的,比之深闺少女到底有些见识。
她去过县里最好的酒楼,也进过大户人家的府邸,行为做派自然总是规规矩矩,但是说话办事和眼界却也日渐好起来。
就比如兜售盘碗,针对蒲冷江边码头的食摊、北泉街的茶肆酒楼、红柳巷的高门大宅,她卖的东西总是不一样的。
食摊就卖最便宜的素色瓷,有瑕疵的可以搭着送,北泉街的则多为图案喜气简单的花纹,买十个一样的还能送些勺子,质量当然比食摊的好上许多。
而这其中做的最精美的要数红柳巷的富贵人家,顾昕慈年少时曾进去过几次,颇为注意那些人家的习惯摆设,因此上这些人家兜售,则会选择图案最复杂的也最富贵喜庆的样子,盘碗盆一个花纹配成一套,用结实的竹筐仔细码放好,往往这样一套套兜售银子倒会比单独的多。
她一个人摸索着支撑家业,磕磕绊绊从话都不敢说到张口就是恭维话,这其中的辛酸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昕慈心中盘算着时间,这会儿刚刚出了十五,靠漕运营生的苦力与船工大多会在这个时候回到码头上,等待有机会继续打拼下一个年景。
今日还是去码头吧,顾昕慈这样想着,把货架上摆放最随意的普通青瓷大碗拿了下来。这青瓷大碗她父亲早就用麻绳捆绑结实,六个打成一组,兜售时是极为方便的。
景梁县以素白瓷最为出名,其以“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而闻名遐迩,景梁县的大小民窑,是都会做素白瓷的。
顾昕慈家也自然是会,不过这已经是最难烧制的瓷器了,所以一旦开窑能有成品,大多都以高价贩售给红柳巷的富贵人家,一般的百姓到底用不太上。
这会儿货架上恰好摆了两套素白瓷食具,其中每套小碟、中碟、大碟各四件,撇口碗、敞口盆各六件,因白瓷实在质地轻薄,所以顾昕慈每一套都小心仔细用麻布包好,再用麻绳整齐困在漆了朱红颜色的竹筐中。
年节时红柳巷人家一般都有许多人走亲访友,那盘碗自然也消磨的快了些,所以顾昕慈早就打算带着这两套好不容易攒成的瓷器明日去碰碰运气。
虽说他们家的瓷器比之成祖官窑的甜白釉差了许多,但到底也是质地上乘的青白瓷,去岁的那两套就卖了个好价钱,顾昕慈思及此倒也定下心来,开始一一挑选今日要兜售的瓷器。
父亲顾长生因为右腿受过伤,至今每逢阴天雨雪便会疼痛难忍,并且走路也十分费力,所以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总是近自己所能把能做的事情都稳稳做好,顾昕慈看着眼前整齐的已经捆好麻绳的普通青瓷大碗,心里更觉要努力赚钱养家。
自古以来世上便讲究男主外女主内,鲜少有未出阁的女子操持家计,可人总不能为五斗米饿死,这不大不小的景梁县上,便有许多女子独自维持生计,因顾昕慈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对这些女子也多为敬佩。
她到底不敢直接穿了女装去县里做生意,但那些女子却敢,顾昕慈羡慕之余,还是每每换上男装出门。
她心中清楚,这样做不仅安了父母的心,也能免去村里更多口舌,让自己在外面也更安全一些。
顾昕慈手脚十分麻利,不多时就挑好了五捆青瓷碗并五捆中碟,她略微用了些力气,把这些盘碗都摞放进屋内的木板车上,然后又从地上的大框中拣出一些略微有些瑕疵的勺子和小碗,等她最后把稻草堆放在瓷器周围,这才长舒口气。
她把窑坊合上的两扇门都打开,然后使劲把那板车推出门外。
那板车上摆着几十个盘碗,她一个弱柳女子虽然不是推不动,但也很吃力。
索性家中离得近一些,偶尔他弟弟顾弘毅跟她过去窑上帮忙,也会跟着一起推,倒也并不太困难。
来的时候是一盏茶的功夫,回去就更费事了些,但顾昕慈这些年在外奔波,倒是涨了些许力气,因此赶在天光大亮前回到了家中。
她到家时家里的前门已经敞开,这说明父母都已经起身。
顾昕慈把满载瓷器的板车推进院中,见院中并无父亲身影,只厨房传来阵阵米香,她这才感到腹中饥饿,忙洗干净手推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腾腾热气里的矮小身影,这正是她弟弟顾弘毅。
“小毅怎么起了这样早,不是跟你讲等姐回来再摆弄灶火吗?”顾昕慈赶忙走几步把她弟弟从灶台前拉开,一面絮絮叨叨念起来。
顾弘毅没有吭声,只抬头笑着看她。
他长得跟顾昕慈有七八分像,但面容更偏向父亲,比顾昕慈看上去刚毅许多,只不过身量跟姐姐一样单薄了些,个子却是很高。
他是腊月里出生,如今刚刚十岁。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不假,十岁的顾弘毅几乎是家里活的一把好手,除了上山砍柴他爹妈姐姐都不同意他去,做饭跳水洗衣服几乎样样都会。
就连做饭,如果父亲和姐姐在家,也轻易不让他上手。
但就顾弘毅自己看来,他已经算是半大的人了,这些活计既然他都能做好,就应该让他多为家里尽些力,不过每每父亲和姐姐念他他也从来都不反驳,乖乖跟在一旁打下手,下一次却还会自己偷偷动手干活。
顾昕慈也知道这个弟弟人小主意正,所以念了几句便停下来,又让弟弟去咸菜坛子里取些咸菜。
她一面打开锅盖看里面的糙米粥熬好了没,一面低头看了看温在灶膛里的地瓜:“小毅,爹爹去了哪里”
顾弘毅帮她从咸菜罐子里挑出两根酸豆角一小块碗腌萝卜,这才回答:“我早起看爹爹背着柴刀出去,兴许是打柴去了。”
顾昕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盖好锅盖接过顾弘毅已经洗好的咸菜,利索地打成小丁盛进小碗里。
农家人的饭食都很简单,一锅稀薄的糙米粥,几块地瓜,就着咸菜能吃得很香。
“小毅,去问问娘饿了没,要是饿了就过来知会我一声先把娘的饭端上去。”顾昕慈把那一小碟子咸菜递给弟弟,又嘱咐了两句。
顾弘毅麻利地接过盘子,快步往堂屋走去。
因着顾昕慈中午经常不在家,所以他们一家人的早晚饭都是在堂屋的西厢跟顾母一起吃的。
这些年来顾章氏因为不能下床,所以身体越发羸弱,去年这时候还能勉强做绣活给顾昕慈攒出一盒面脂来,今年却连简单的花样都难做完整了。
顾昕慈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出神,心里想着怎么多买些补品给母亲和父亲补补身子。
可如今家里只能勉强维持母亲的汤药,就连父亲腿上的伤药也经常找补不上,更不用说那更贵的补药了。
想到这里,顾昕慈叹了口气,觉得肩上担子更重。
作者有话要说: 昂~今天天气很好,祝大家都有好心情^^
明天还是同一时间更新哦!
☆、004早间语
不多时,顾弘毅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姐,今天大花和小白都下了蛋。”
他们家就养了两只母鸡一只公鸡,可怜巴巴缩在后院的小鸡笼里,家里其他人都不得空,喂食打扫都是顾弘毅做,倒也养得很好,隔三差五能下几个蛋,给家里人换换口食。
顾昕慈眼睛一亮,赶紧从他手中接过,自去打水洗干净:“娘说用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