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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郅把人扣进怀里,锐利冷沉的视线扫过去,如刀子般落在发出声音的人身上。
橘杏被他看的浑身僵冷,发着抖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世、世子,奴婢、奴婢……”
她说了半天也没能完整吐出一口话来。
一边路过的裴昕尴尬地揽了揽身上斗篷,曲身行礼问好,“长兄。”
听见裴昕的声音,宁茴好久没见她了,从裴郅怀里扭过头来瞧,她外罩着米白色的斗篷,下头露出了月白色的裙角,素净的很却也不掩丽色,和前段时间裴朱氏刚离世的那会子比起来,精神气貌都好了不少。
裴昕的视线与她对上,又叫了声大嫂。
宁茴刚才是真被吓着了,愣了愣没与她没说话,反倒是瓮声瓮气地与裴郅道:“裴郅,我们走。”
裴郅点点头没再管那三人,只是临走前眯着眼满是冷厉和警告地瞧了她们一眼。
裴昕默默地看着那两人走远,皱眉叫梨蕊扶着橘杏站起了身来。
她半垂着目,不知怎的莫名就想起了还被关在院子里不准出门儿的柳芳泗。
第七十七章
橘杏站在雪地里腿抖得厉害; 裴昕兀自思量着一动不动,她好半晌才压下心头的慌张吐出一口气来; 连着声儿叫道:“小姐?小姐?”
裴昕回过神应了一声; “怎么了?”
橘杏回道:“外头冷; 咱们还是回院子去。”本来就天寒,暮风凄凄; 方才再被世子吓了这么一遭; 她如今是心头都凉的厉害,只望着回去灌一碗热汤才好。
“橘杏; 下次在这么莽撞就自己去管家那儿领罚。”裴昕目光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这才举步踏上铺了一层薄雪的小道上,月白色的裙角摇摇曳曳。
橘杏心里委屈,跟上她道:“四周并无丫头奴仆,奴婢陡然一见那副场景难免惊诧。”
“你还委屈上了?”裴昕掸去对襟边儿的雪花说道。
橘杏忙道:“奴婢不敢; 奴婢只是觉着惊奇,刚成亲那会儿少夫人闹得多厉害啊; 再瞧如今,这对比着里头的那些个事儿; 差别着实大了些。”
六月天的时候还要死要活呢,还未翻过年头就你侬我侬了。
裴昕沉下了脸,斥道:“这事是你该编排的?”
橘杏到底跟了她好几年; 这一听便知是动气儿了,忙闭了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风中带枝头雪落声,沙沙作响。
裴昕看着堆落在脚边的白雪; 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世事难料啊。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她宁茴命好,万事无忧。
主仆三人回到院子里,裴昕照常坐在书案前提笔抄写昨日未完的佛经,炼心又练字。
不过刚写了两句,外头便有婆子来报说是东边儿院二夫人使了贴身婢女夜竹过来。
裴昕头都没抬一下,一心盯着纸上墨字,与那婆子说道:“没空,不见。叫她没事儿别隔三差五的叫人往我这儿来,叫她闭门思过的是祖母,不愿去她院子的是兄长,我帮不着她,也没心思跟她扮什么姑嫂情深。”
裴昕愈见成熟稳重,但是一旦对上柳芳泗这个二嫂还是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冷嘲热讽也是常事。
如今这世上,她唯一在意的也不过兄长一人,柳芳泗?就差把绿帽子给她哥哥戴严实了,可就别指望着她能给个好眼色了。
那婆子犹犹豫豫还没走,她这才抬了头,冷声道:“看什么?还不去回话。”
眼看着人退了出去,裴昕搁下手中毛笔,略带讥讽的笑了一声。
如今这样,自作孽罢了。
………………
宁茴回到西锦院儿脱掉外头的大红色斗篷便钻进了小榻上的被子里,半捂着头。
裴郅坐在边沿伸手将被子扒开,将人拉了出来,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宁茴扯着腰间的襳褵,手指头在上头绕过来绕过去缠了好几转,低埋着头闷声道:“没什么,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裴郅看着她发间的梅花玉簪,捧了她的脸起来,入手烫呼呼的,温度莫名有些高,再看脸上发着红,一片浅浅的胭脂色,漂亮得就像是天边晚霞。
指尖在上头捻了捻,又轻托过来亲了亲,耳边的轻语温柔缱绻,“怎么不说话?”
宁茴扑进他怀里,不大好意思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仰着头小声道:“下次还是不要在外头亲亲了,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裴郅顿了顿,抿着笑道:“哦?那今天这事儿怪谁呢?”
宁茴瘪了瘪嘴,“怪我。”怪她定力不稳,怪她没有经受住诱惑,怪那美色该死的惑人!
想到这儿她突地一愣,直起身道:“不对不对,该是怪你的。”
转瞬就把锅甩到了裴郅身上,她还又点了点肯定了一下自己,这不怪她呀,她只亲了那么一下下啊。
裴郅闻言又看她那副样子,颇觉好笑面上却不显,顺着她的话问道:“先动的不是你?如何能怪到我身上的?”
宁茴眨了眨眼睛,长睫蹀躞好似蝶翼轻颤,轻咬樱粉色的下唇。
她伸了手上去,两只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微弯的眸子里水润明亮,“还不是怪你生的太好看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言罢还似有感慨地叹了口气。
裴郅扬了扬眉,抓住她动来动去的手压了下去,连着手臂都一道圈了起来,他俯身下去,两额相碰,轻笑着不出声儿。
宁茴也跟着笑,抬着下巴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双唇。
青丹端着小厨房熬好的燕窝进来,他俩人闹了一阵后已经半躺在了榻上。
她笑着将漆红托盘放下,端出了翠玉碗。裴郅从宁茴手里将自己的头发抽了出来,半拉半抱地叫了人起身下榻去用些吃的。
宁茴握着瓷勺在碗里来来回回地搅动了好几下,刚吃了没几口春桃便从珠帘子后头探出脑袋,说道:“世子,齐侍卫在外间说是有事禀报。”
里间到底要比外头暖和些,裴郅不大想动,更不想出去,用了一口燕窝颔首道:“叫他进来。”
春桃很快便去外头叫了人,不过一会儿齐商就撩着帘子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他似乎跑得有些急,这大冷的天儿额上竟是还渗出了些细汗。
宁茴有些好奇,裴郅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放下手中的勺子慢问道:“说,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
他微蹙了蹙眉,总不能是卫顺妃那头出了什么事儿?
裴郅心思快转,齐商闻言忙拱手快速回道:“世子,树不见了!”
“树?枇杷树?”
齐商又道:“是啊,就是那棵你特意叫属下挖回来,从阆陵搬回京都的那个枇杷树,属下把它安置在院子,方才过去一瞧那贼偷儿连片叶子都没留下,简直好大的胆子呐!”居然敢跑到他们国公府来偷东西,还偷树,本事大啊。
宁茴自觉地不掺和这个话题,默默地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耳边是裴郅一如往常的冷淡声音。
“没人偷,我送人了。”
齐商愣了愣,表情一滞,颇有些一言难尽道:“送、送人了?!”
裴郅点头,“是啊,怎么,你有意见?”
齐商紧抿着唇,摇了摇头叹道:“世子,你真的好抠啊。”京都街道边儿一抓一大把,一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枇杷树居然也能拿去送人,这也能送的出手?也不知道是谁有如此的‘荣幸’。
裴郅面带讥讽,“……呵,你一个老光棍懂什么?”
宁茴也很是不大赞同地看着齐商,说道:“齐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是污蔑,裴郅明明很大方。”随手就是十万二十万,他明明大方哭了好吗,谁说他抠她跟谁急!
齐商有些无助地摸了摸后脑勺:“……”他难道说的不是实话吗!
夫妻感情好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颠倒是非黑白吗?少夫人,我齐商果然还是看错你了:)
第七十八章
被打击了一通的齐商苦兮兮地从里间出去,立在檐下台阶上; 黑面长靴的厚底抵着石阶棱角刮了两下; 幽幽地望着暗翳翳的天空。
楚笏顶着落雪踏进院子; 抖掉伞面儿上积了一层的薄雪的间隙瞥了他一眼; “脸这么臭,你是掉粪坑里了?”
齐商抱着剑; 斜眼一瞧她立马变了个表情,贱兮兮道:“哪里掉粪坑了?我这不是刚看到你了吗。”
楚笏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膝盖窝; “可死远些你!”
齐商没防备她突然动手; 差点儿就被这一脚踹趴进雪堆里; 他踉跄两步在阶下站稳,咬牙切齿,“楚笏; 你有病是!”
楚笏冷哼的两声; 虚斜着视线从他脸上飘悠悠一过,跨步转身往里去,给他只留下一个瘦瘦高高的背影,边走边幽幽道:“是啊,我还病的不清呢。”
齐商唰地拔了剑,那人却是已经进了屋; 他又愤愤地把剑戳了回去; 在雪地里跺了好几个脚印子,尤觉得不解气又提着脚一划拉过去,雪花四处飞散。
楚笏这家伙现在的脸皮真是越来越来厚了; 比猪皮都要厚!
春桃扒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转头冲着青苗问道:“青苗姐姐,齐侍卫疯了。”
青苗还以为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抱着绣篓子走过来,一手里还握着针,瞥了眼外头兴致瞬减,“又不是头一回这样了。”每回吵不过楚侍卫不都这样吗。
春桃一想,噘着嘴道:“说的也是。”
齐商:“……”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太过分了!!
齐商在外头郁郁愤愤,楚笏在里头拎了个板凳,坐在堂前屏风边吃着青丹递给她的鸡蛋煎饼,看着大门外头的人翻了个白眼,张了张嘴无声嫌弃道:“蠢货。”
齐商气得蹬脚,“……卧槽,出来单挑!”
宁茴用完了吃食将碗放下,握着帕子擦了擦嘴,“我好像听到齐商在说些什么。”
裴郅听力一向很好自然也听到了,他面无异色,“吃饱了没事干,也就干吼吼了。”
宁茴微睁大了眼,“哎?是吗?”
裴郅不想提那个傻缺,半靠在榻上取了药丸子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