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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此刻已是江湖上数一数二黑心女魔头,每日殚精竭虑,暴躁失眠,无端减寿。
见武松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只是屏息凝神地看着那刀尖,仿佛心里在默默数着忍耐的时刻。
她可不敢眼看着金沙滩变成红河谷。两边都得哄,自己命定的专业和稀泥。
拉拉武松袖子,让他把刀收回去。自己上前一步,跟史文恭对面。
“我是生意人,跟我谈便好。要什么条件,才能将今日之事保密?”
史文恭双眼微微一亮,笑道:“还是娘子近人情。”
他也心知肚明,今日来梁山淌这趟浑水,大部分目的已经达到,再得寸进尺,面前的六娘子怕是也做不得主。
但听她声调平平淡淡,似乎一点也没记恨他方才那句几乎要她命的挑拨离间。却也疏离了七八分,再无当日在东京时对他的依赖信任。
心中轻叹一口气。早知道会惹她责怪。世间哪有两全事。顾不了那么多。见她神色也非切齿痛恨,也许以后还有弥补的可能。
微笑道:“小人哪敢提什么条件。不过是急人所急,想替娘子分忧罢了。”
目光一闪,转为忧郁,定定地看着她。
“今日一去,江湖之远,不知何日能够再会。但求娘子一件贴身之物,留存身边,往后是个念想。”
潘小园见他神色里居然有七分诚恳的意思。睁大眼睛听着,心中只跟着伤感了一瞬间,不等他说完,快速向后一退。
立刻感到掌风刮过面孔,一缕头发被带得飞起。武松终于忍不住动手,冷冷道:“想得美!”
史文恭少见的神色一凛,轻轻一退,不接他招,笑道:“呵,不是说好放我平安离开的么?
武松一拳扫过,“走人可以,再跟她说一句话,我卸你一条胳膊!”
血案尚未开始,他自己的一条胳膊被人用生命危险拉住了。
潘小园小心翼翼:“二哥,别跟他置气。”
论及脑子活泛,她觉得自己能和姓史的比肩一下子。如何看不出来。蹬鼻子上脸试人底线,乃是史文恭的惯用套路。知道武松一诺千金,既然已经承诺放人,那就不用再把他放在眼里,想怎么膈应,就怎么膈应。
认真凝视他一刻,问:“要我一个物件儿,便能对梁山变故之事守口如瓶?”
“小人不敢再贪。”
“好。”
不顾身边武松阴沉沉要吃人的目光,衣领里轻轻拉出来一条小红绳子,双手舒到颈后,仔细解下来。
“那么请你说到做到。史三郎是聪明人。这事平白泄露出去,对你也没有好处。江湖人做江湖事,进退行止,总得对得起你一身的本事。”
史文恭低头。掌心里红绳堆委,当中系着一小枚陈旧剥漆的黑棋子,带着她身上的温度。那棋子的样貌隐约似曾相识;她所说的一席话,似乎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苍白的面上涌起一阵微红,眼中神色闪烁。他似乎是想反驳一句,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手指收拢,棋子小心放进怀中。深深看她一眼,躬身一揖。
又对武松随意一抱拳,拉过小船踏入,头也不回地摇橹离开。
果真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被武松卸一条胳膊。
水波流淌,小船渐渐消失不见。芦苇丛枯干茂盛,横一片斜阳疏影。
潘小园拉拉武松袖子,“回去?”
武松“嗯”一声。转身便往回走。大踏步走得快,也不等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潘小园见他似乎烦恼,巴巴的跟上,抿出一个讨好的笑:“饿没饿,待会儿我去给你张罗晚饭?”
“没有。”倒接得快,斜斜瞟一眼夕阳下的杏眼桃腮,虎着脸一个字不多说,“不想吃。”
潘小园无话可说。远处看到几个眼熟的小喽啰正往这边探头探脑,忙朝人家微笑挥挥手,表示只是跟武松去金沙滩约了个会。
知道武松气的是什么。不就是因着她把“贴身之物”送了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不守妇道”,哪个男人能忍气吞声?
她倒不怪他生气。跟他易地而处,倘若她家武二哥让哪个厚脸皮的小娘子缠上,她也不介意行驶天赋权利,跟他甩个脸子,冷嘲热讽两句,总不会一直善解人意的装傻。
可惜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倒想吃别人一回醋,只可惜武松的煞神气场太强,平时一本正经的做人做事,倒还有点忠厚老实的样儿;稍微横眉立目一下子,一多半的小娘子就得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别说别人,换了当年的她自己,一见他有发火的意思,还不是恨不得八百里加急,遁到海南岛去。
想来还是自己太温柔可亲,人善被人欺,弄得现在两头不讨好,还得哄他。
“好啦,以后便是江湖不见了。他只要没笨到家,就知道往后躲着你——躲着咱俩点儿。”
“……”
“你怪我给他送东西了?那围棋子是师父老先生的旧物,我留了不少,都在箱笼里头。回头你帮我保管着,免得失落了?”
“……”
“来的路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也没不规矩呀,不信你去问包道人他们。”
“……”
她终于觉得有点委屈了:“二哥!”
武松这才有点回神的样子,看了看她,哭笑不得,一副“你说什么呢”的表情。
“我是在想,梁山上混着外人,得想个办法。”
史文恭虽然讨厌,毕竟不傻。他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山上安插了朝廷细作,的确是当下让武松第一头疼之事。
哗变之初,事态紧急,只能做到在第一时间封锁水路,严防消息外泄。但接下来该怎么揪出奸细,这种阴谋反间之事,不是武松的长项。
潘小园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脸红过耳,嘟嘟囔囔接话:“那也不用板着脸啊。”
第222章 尘埃落定
回到三关之上; 几处关键地点巡视了一圈,几位心腹兄弟通了一回气。大多数人都平静接受了山上的巨变。毕竟绿林规矩,强者为王,就算有不服的; 也没那个本钱效仿武松,再来第二次哗变。
潘小园去看望了贞姐儿,安慰小姑娘一切都好; 有我和武二叔罩着呢——顺带将萧秀才一通劝说,确保了他的忠顺。
只是武松自己; 似乎还没做好让人尊为山上的一把手的准备。前两日一直耗在忠义堂打理内外事宜,小喽啰们毕恭毕敬地来请示各种山寨事务; 让他颇有些局促不安。累得睁不开眼了; 才撑着脑袋小憩一会儿。更别提,吴用这滑头书生也开始把他当老大; 从第二天起; 已经做小伏低的来问候好几次了。
其实吴用也没办法。他自己是个无甚武力的书生; 胸中纵有千般谋略,也总得靠跟对了领导,才能施展出全部的抱负。过去辅佐晁盖; 但晁天王只是个胸无大志的绿林土匪; 如何能满足他的经世济民之念。反倒是宋江宋公明; 满腹丘壑,和他迅速成为极好的搭档。
因此晁老大哥仙去,吴用悲伤归悲伤; 并没像忠心耿耿的刘唐他们那样一蹶不振,而是迅速振作起来,继续为山寨发光发热。
但和宋江的合作也并非十全十美。宋江一心忠义报国,但吴用如何不知,当今圣上昏庸,奸臣主政,梁山这一伙上不得台面之人,日后纵有功成,必无升赏。这边宋江又“壮士断腕”,断了梁山在整个江湖的后路,前景并不十分明朗。
因此眼下武松带头反了出来,吴用故技重施,觉得他也许是个更好驾驭的一把手。于是不敢怠慢,期待着像上次一样,顺利地进入新一届的领导班子。
武松还没表态,不少憨货以往没少被军师坑,此时一个接一个的找到他:干脆把这秀才一刀砍了!
可军师的生死之交也不少。不少梁山元老——阮氏兄弟、刘唐、还有装神弄鬼公孙胜——都有意无意向他透口风。吴用在寨里劳苦功高,若没他的神机妙算,梁山只怕已被官兵踏平几百次了。
六娘更是直接轻轻在他耳边说:“吴学究是第一个临阵倒戈的。你转头把他砍了,让别人怎么想?谁还敢再站你一边?”
武松看她一眼,“这人下令杀你!”
她抿嘴笑:“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武松点点头,心里头苦笑一声。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和她当年收服董蜈蚣是一个套路。
又听她轻声提醒:“问问他有没有揪出细作的方法。”
武松无奈。身后是整个梁山。这时候便轮不上他我行我素,纯以自己的喜好来做事了。
“请进来。”
吴用跟他以兄弟礼节相见了,开门见山。
“武二郎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没等武松回,旁边有人清脆开口:“军师有什么妙计,还请不吝赐教。”
吴用微微一惊,这才发现潘六娘子也在旁边坐着呢。不由得又看了武松一眼。
这是公然让女人“干政”了?梁山上的事务,她一个管钱的,也开始插手?
但见武松没有制止的意思。也知道武松根本就是懒得跟他说话。
再看一眼潘六娘,军师一张厚度堪比《资治通鉴》的脸皮上,也免不得泛出一片微红。那假石碑的来历,显见是剽窃她的“独门女书”,亏她跟没事人似的,一开口,居然不是兴师问罪!
更别提,当初曾经计划过,让燕青将她干脆做掉。也不知她知不知情,眼下看来,似乎是“不计前嫌”。
这个“不计前嫌”的代价,吴用自然明白。再看她时,就有些心慌气短。明明是桃花儿般的盈盈浅笑,却看出些皮笑肉不笑的险恶之意来。
提心吊胆赔笑两句,说:“娘子既问,小生就抛砖引玉。这个……依小生浅见,但凡奸细,言语行动间,必会泄露出蛛丝马迹。武二郎日理万机,未必能明察秋毫,但是倘若传令下去,让全寨的小喽啰互相监督,遇到可疑之人积极检举……”
听完军师的建议,武松不由得皱眉,跟潘小园对望一眼。
从招安的口风放出来,直到现在,梁山上大约吸纳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