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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气氛因此而越发的凝滞与森冷:“本宫虽不主张‘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但既然汪荃提了出来,那便是有迹可循。”
“汪荃,由你去查!”
汪荃眼神一亮,肃声道:“是。”
流言这事,说来不大,说小不小,却还是为娘娘招来一片谩骂之声。
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男权社会,不说男人不能忍受文德殿上坐着的是个女人,就是女人自己,也从心底里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流言重伤这事,反而是女人的情绪更激进。
从贵妇嘴中流露出来之后,迅速蔓延到市井,很快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尽管萧云翳已经极力地压制了,妖魔附体一说却还是在民间越演越烈。很快京城以外,这类的流言添油加醋地流窜四起了。
之前锦州禹州的水患虫灾,打着‘清君侧’口号暴。动的队伍才因摄政王薨逝而消停下去,如今闻风又起。
这支队伍从灾区而来,一路劫富济贫的,抢了不少地主豪绅之家。尝了甜头又没栽过跟头的人,这么稍稍一被鼓动,那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于是,换了个‘除妖孽’口号,无田可种的流民们又团集了起来。等一群人打砸抢地壮大了队伍,浩浩桑桑冲进了官道,这对‘除妖孽’的乌合之众便遇上了从京城领兵出来的东营一连校尉宋鑫。
宋鑫半月前领命,带一支队伍处理难民暴。动之事。
两队人在官道上相遇,均是舟车劳顿,但乌合之众自然比不得东营士兵。宋鑫不到十天就收拾了所谓‘除妖孽’的反贼。
然而刚要回京,便收到夏珏逼宫的消息。
夏珏打着‘尤氏扰乱朝纲,软禁圣上’之名,于三日前秘密围宫。
东营中将领对此消息惊疑不定,但念及确实有些时日不曾面见过圣颜,心里疑虑,便不敢轻举妄动。而南营从一开始便两边不沾。虽也听令于虎符,但南营的将领们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中立态度,退居后地观望一切。
京城形势,如今一触即发。
夏珏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此时,他骑着战马立于宫墙之下,仰看着上首穿着一身红色宫装的皇后娘娘。见她神色凝重,顿时笑得一脸邪肆:“娘娘,你我喜好同样色泽的衣衫,经历过同样的伤痛,同样看透世情企图改变一切……原本该相扶相助一起走下去,只是你不肯。”
“如今的后果是你自己选的,怪不得本公子。”
夏珏撂下最后一句,骑马奔回。
鲜红的锦袍下摆飞扬,他的声音通过内力响彻千里:“尤氏软禁当今天子,大逆不道,我等为君请命,诛杀尤氏!”
“为君请命,诛杀尤氏!”整装待发的士兵喊声震天。
皇后娘娘瞳孔一缩,心里微微发紧:看来,夏荣藏起来的虎符确实被夏珏拿走了……
只见夏珏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手执刀枪盾矛的人马,飞快地往城墙下冲了过来。
皇后娘娘身边李斯与带领一队弓箭手趴在宫墙上,箭矢对准城下,准备完毕。
所有人听令,拉弓待射。
娘娘皱着眉看下首的人马,半晌,发觉不对。这种盔甲与武器,分明是北疆戍边的士兵专用!她心上一滞,手往后一抬,让弓箭手停下。手指一指中间鲜衣怒马的夏珏,娘娘阴沉着脸便是一阵厉喝:“夏珏,戍边兵力你也敢召回?”
夏珏懒散坐于马上,手持长箫笑得恶毒:“有何不可?哼,戍边的兵力最强,本公子此时逼宫,自然要拿最强的出手。”
“你疯了!”
一经证实,尤悠这下真被气得心血翻涌!为了一己之私,这人竟敢拿边境万千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勿怪她看不上眼,心胸格局太小,实在当不得大事!!
“乱了边境,若是北狄去兵南下,你是要让大乾万千生命为你的私欲陪葬吗!!”
“那又如何?”
夏珏耳力非凡,一丝不漏地将娘娘的话收入耳中。他的眼睛奇亮,一边转着长箫一边畅快地大笑着,“蝼蚁而已,他们的生死又与本公子何干?本公子既然能做到漠视夏家九族被灭,又怎么会在乎旁人!”
“凭区区几句就想击溃本公子心智?可笑!”
尤悠气得胸口直抖,她自问自己本性有够自私薄凉,却也做不到像夏珏这样坦然地漠视无数人生命。
底下的将士是听令行事的,但却真真是大乾最强的戍边战士。每一个都是经历过边境无数次战争洗礼,从战场尸骸里爬出来不可多得的精英。若是因一场上层政治的变动这种事情而被射死,那绝对是国家兵器最无意义的消耗!
“宫门还能撑多久?”
皇后娘娘手指掐进肉里,手心正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水。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首撞击宫门的士兵,轻声问身旁的李斯与:“李斯寒呢?万俟左带过来了没?东营南营的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还不过来?”
“回娘娘,宫门可撑半个时辰。”
李斯与紧紧贴身站在皇后娘娘身侧,呈保护的姿态,他压低了嗓音,一一回话道:“斯寒正在西营调兵,不久就会赶过来;另外,陛下已经在路上,马上就会过来。”
底下撞宫门的趋势越来越猛,眼看着厚重的宫门都开始晃动,娘娘眯起了狭长的眼,下定决心:“不等了,所有人,射击。”
弓箭手玄上一松,箭矢飞逝出去。
“你们的武功有谁高的过夏珏?”
尤悠验证真看着下首在前赴后继,似乎怎么也射杀不完的戍边将士,眉心紧皱得都快夹死蚊子。
这样下去不行!
内讧只不过在消耗大乾的兵力,完全没有意义,“擒贼先擒王,有没有谁能箭无虚发地按本宫所指的直接射杀掉几人?”
弓箭方面,李斯与无法自信能做到箭无虚发,脸色有些窘迫。娘娘见状,顿了顿,倒是想起了之前用来恫吓大臣的弓。弩。她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问:“李斯与,你找几个轻功好的,快速去未央宫将本宫……”
“是不是找弓。弩?”
娘娘还未说完,一个清润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很快,皇帝陛下在东营提督的护持下,缓缓从宫墙的一侧冒出头来:“朕知你会用到这个,早给你带过来……”
皇后娘娘回头瞥他一眼,转头就见底下身着绣着东营标志盔甲的大队人马,从四面八方汹涌奔来。东营提督柳隼,此时立在陛下身后,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保护者姿态。
娘娘见状,眼底的微黯一闪而逝。
转瞬,她沉声道:“弓。弩呢?拿过来给本宫!”
万俟左抬手拦住她,略带诧异:“你要作甚?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射击?”
“不成么?”
娘娘瞥见柳隼身后之人正拿着弓。弩朝下射,抓过身旁一个靠得近些的士兵手里的,飞快戴上手腕,转身便朝下首射去:“本宫不曾学武,但关于射击,还是有些自信的。本宫当初,不该心存侥幸的……”
“这群夏荣的忠党将领,还是杀了干净!”
说罢,她扣动机关,朝其中身着将领盔甲的人眼睛射去……
☆、第42章 (二)第二穿
京城的人流量太大,夏珏带太多兵力反而施展不开。
因为拥挤,很快落了下风。东营的人将他们困兽一般围在中间,然后,争分夺秒地将面前的栅栏推开,扛着石锤用力锤击地面。
很快地面破碎,这里出现了一道一人宽的深沟,成包围圈将整个宫城给围在中央。深沟里早已堆满了干柴。
此时,东营的将士们分三对排列在深沟边缘。第一排蹲下执盾,第二排立在盾后拉弓待射,第三排匍匐前进正往深沟里焦油,然后,点火。
故技重施,瓮中捉鳖。
皇帝陛下缓步走至娘娘身边,遥遥见着自己这方人马的怪异行动,立即心领神会:“你什么时候挖凿的?”
娘娘的弓。弩瞄准敌方其中一个将领的头颅,扣动扳机:“一个月之前。”
箭矢的射程范围不超过一百尺,无法直接射杀夏珏,只能攻击在射程范围内的小将领。娘娘的准确度不是盖的,正中眉心。箭矢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那人立即从马匹上坠落。
她一鼓作气,连发三箭,又射中了两个,逃了一个。
陛下惊诧于她的杀伤力,抓过一个士兵手里的弓箭朝下拉弓射击。
君子六艺,陛下自小都有修习,射箭一事自然不在话下。他拉开长弓三箭齐发,只听‘咻咻咻’三下,竟也倒下了三人,竟比娘娘的精准率还高。
因为床弟之事早把他归类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辣鸡的娘娘十分吃惊:“你竟也懂武?”
陛下侧目瞥她一眼:“自然。”
“那你床上一掀就倒是逗本宫玩儿的?!”娘娘莫名火大,射击的空档不忘怒道。
话音刚落,陛下手一抖,箭射歪了。
被她这一句话惊出了一声冷汗的陛下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抚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了好一会儿,歇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瞄了左右,一双玉白的耳尖烧得通红。然而见弓箭手们眼观鼻鼻观心的娇作模样,陛下羞愤欲死。死死瞪着说话不过脑子的女人,压低了嗓子就斥道:“你这妇人的矜持呢?大庭广众的你瞎嚷嚷什么!”
一掀就倒那不是因为腿软吗!朕若是反抗得了,还能让你绑在床柱上!!
皇后娘娘其实也不过随口一提,实在太紧张无法瞄准,随便找点东西分散紧张。此时恢复了专心杀敌的皇后娘娘,早将这桃色话题抛之脑后。这么一会儿,她又射了三个人头。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人再多,再经不住这么消耗!夏珏那方人马很快意识到困境,开始改变策略。
于是,大范围集聚宫城脚下的人飞快地退出射程范围。
扛着重木撞击城门的将士见身后的保护圈没了,更加拼命地撞门了起来。上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