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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妃阅站在原处,眼见他的身影稀疏而去,这才转身行入慈安殿内。
须臾。
“娘娘——我们这是去哪?”李嫣一路跟着,好奇问道。
“去宜皇贵妃那。”今天是君隐出战的大日子,文武百官必是在帝都城外一一相送,而最应该难受的,应该是君宜了。
才走了几步,九重宫阙之外,就传来隆隆的战鼓声,风妃阅顿住脚步,眼见金銮殿上祥云浮过,交相应和着外头的阅兵声。“已经要出发了么?”
“娘娘,您听,三阵擂鼓齐鸣,就到了君将帅启程之时。”李嫣竖起双耳,认真说道。
风妃阅脚步不再迟疑,朝着君宜的寝殿而去。
女子一袭单薄寝衣,双手将窗子推开,人就靠在那动也不动,她听到了战鼓,仿佛,听到了君隐离去的脚步声。万马奔腾,仰起的嘶鸣震破云霄,她全身猛的一阵哆嗦,也不知是外头太冷,还是,心跟着着了凉。
“君宜——”风妃阅刚踏入,就见她背影消瘦,站在夜空中,身子被隐去一半。
听到身后的呼唤,君宜拢紧前襟,小脸钻入领子,一双黑亮晶圣的眸子,溢满冰凉,“姐姐。”
风妃阅让李嫣留在殿外,她走上前,双手搀扶着君宜的手腕,“起的这么早。” 。
“我,睡不着。”心中的忧伤,再加上脑中盘旋着君恬的话语,她怎能安枕无忧。
风妃阅顺着她来到窗前,第一缕阳光,透过晨曦,蔼蔼照射而来,树影婆娑,朦胧而萧条。
雷雷战鼓,十面相伏,震破云霄的势头越渐疏远而去,君宜深咽下口气,将眼泪逼回去。
过了许久,她才跟着风妃阅来到桌前,二人一道坐下来。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养胎,将孩子安稳生下才是最重要的。”
君宜听到她这样一说,绷起的神经越发紧张,她张了几次口,却始终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小脸抬起又埋下,欲言又止的神态,自然瞒不过风妃阅。
“你怎么了?”
君宜慌神,两手只顾掐着裙摆不说话。
风妃阅性子急,如今见她这样,越发笃定了她有事瞒着,她抿唇沉默,只是紧盯着身前女子。
“姐姐——”君宜想了,还是嗫嚅开口,“我……”
风妃阅在桌上倒了杯茶,轻轻啜一口。
“君恬她……”女子绞着裙摆的手满是汗水,“哥哥他在我房里,她……”
风妃阅端着杯沿的手握紧,指关节处泛白,“她看见了?” 。
“姐姐……”君宜小心翼翼望向四侧,“她好像知道了我和哥哥的事,就连我肚中的孩子……”
风妃阅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她想要什么?”
“姐姐,对不起……”过了半晌,君宜才软弱开口,“我不该向你提这般要求。”
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风妃阅实则早已明了,一手在她肩头上轻拍,展颜安抚道,“不要害怕,你就告诉她,一切,我自然会有安排,让她不用着急。”
她语气沉稳淡定,凉泊的眼神,带着几分让人心安的沉淀。
“可是……”
“听我的,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风妃阅一手在她手背上轻拍,君恬那样的人,并不足以为惧。”
君宜听她这样说,只得紧抿双唇,风妃阅再度劝慰几句,唯一想不到的,便是君恬竟会知晓他们的秘密,并以此作为要挟。她菱唇浅勾,几分讽刺呈现于脸上,目中,顿露尖锐。
另一座寝殿内,男子端坐于宽大的书桌前,身后的书架上,被翻得乱七八糟,铺满毛毯的地面上,亦是满他狼籍。手中的医书哗哗作响,男子两眼聚神,一目十行的在医书上查阅。天色已经放亮,微弱的阳光穿射进来,将殿内照得气暖融融。
“师傅——”随着殿门被两手打开,男子长腿一迈,挺身走进来。
陌修头也不抬,招呼他赶紧过去,“快,为师找到了可以解除夫妻缠的法子。” 。
陌辰吏原先慵懒的步子,在听到此话时,顿时加快上前,“当真?”
男子起身,从桌子边上绕过来,生怕室内的光亮不够,他拿起火折子将案几上以及挂在铜柱上的宫灯点亮,火光,一下子将殿门照的个满堂亮彩。陌修将方才研究的那本医书取过来,摊放在陌辰吏面前,“你看,其上清楚的记载,夫妻缠并不是无药可医。”
他压下脊背,顺着男子的手指一一研读上头所记载的病例,薄唇蠕动,眼中满怀的希翼,却在双唇紧抿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师傅,书上所说,只是提到了夫妻缠的药效,却并无十足的解除法子。”陌辰吏身子退回去,开口说道。
“虽然没有确切的办法,但先人留下的记载,已经足够能帮助我们,”陌修显得信心满满,将那本因年代已久而泛黄的医书再太翻过一页,“你看!”
陌辰吏一心想要找到解除夫妻缠的解药,自然是,唯一的希望都不会放过。
他再度凑上前去,只见陌修双手在胸前环起,清冷淡漠的脸上,闪过惊异,“想不到,这解除夫妻缠的法子,竟是同下药之人有着莫大关系。”
按照医书上所记载,旷古至今,确实有过服下夫妻缠而被解除的例子。
“阴和相调,两生相惜,至寒至热……师傅,这是何意?”
陌修两手撑在桌沿,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庄重说道,“你是否,真的想要解去皇后身上的夫妻缠?” 。
陌辰吏挺起身子,肯定非常,“那是自然。”
“师傅先前已经细细研究过,这所谓的阴阳相调,便是指男子同女子身上天性的阴阳之气,两生相惜,是指在浸满药物的池子中,这下药之人同被下药之人,须得赤身相对,再以你强厚的内力,将这周边的药性控入对方体内,一路延伸至心房,这样才有可能并所中的夫妻缠解去。”陌修表情认真,倒也没有一口肯定,为自己留下了一条退路。
而陌辰吏听闻,白皙的俊脸则染上酡红,面色分外不自然,“那,皇上那边,也自然解开了?”
“那是当然,所谓夫妻缠,一方已解,就自此没有纠葛了。”
陌辰吏点下头,已然被说动几分,他思忖片刻,转而欣喜说道,“同是被药物控制,我可以和皇上一道将其解开。”
陌修摇头,无可奈何笑道,“当初要不是皇后的冒然闯入,你也不会歪打正着让二人服下夫妻缠,皇后,是一昧药引子,要想除去,你必须在她身上下手。”
陌辰吏俊脸始终挂着担忧,这种事,他也不可能同风妃阅明说。
陌修望着他为难的侧脸,转而相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后身居中宫之首,你不可能单为了她的身子,而一直以药物控制,万一被皇上知晓,连累的,不光是你一人,有可能,还会牵连到整个云朝。自古的后宫,你见过几人是没有子嗣而得宠幸长久的?况且这夫妻缠不解,时间拖得越久,威胁也就越大。”
他所说的这些,句句命中陌辰吏软肋。。
陌修一手搭上他的肩,“皇上那边,我们尽量避开,至于皇后,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打算让她知道。”
这解除的法子并没有十足把握,若是让风妃阅提前知道,而这夫妻缠又没有除去的话……
陌修见他犹豫万分,而这,也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青褐色的袖子中,男子伸出手去掏出一个瓷瓶,陌辰吏望一眼,“这是?”
陌修将那瓶子交到他手上,“你只需给皇后服下,之后的一切,便如梦境般,似梦似真,一觉醒来,说不定便可还娘娘自由之身。”
陌辰吏接过手,掌心紧紧裹着那光滑的瓷瓶,当初给风妃阅下的药,这段日子所困扰的梦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可以尝试的机会。
“但兹事体大,我希望师傅可以帮我瞒过众人,解毒的地方,只能选在炼丹房,到时候还望师傅多多烦忧。”
“放心吧,宫内的事,暂且交由林尹去办,我就守在殿外,不会有任何差池的。”陌修在他肩上轻拍下,“事不宜迟,千万拖不得。”
陌辰吏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药瓶,并未注意到陌修眼中闪过,那稍纵即逝的精光。
从殿内走出来之时,他首先回到炼丹房,将医书上所记载的药材全部准备妥当,高架起的大鼎中,沸腾了整整一天一夜,浓黑醇厚的药汁慢慢在空气中冷却,陌辰吏犹豫万分后,还是朝着凤潋宫而去。
风妃阅刚用过早膳,见到他进来之时,口中咦一声说道,“你今日,怎么倒是空手而来?” 。
陌辰吏神色闪躲,慢悠悠在桌前坐下来,他一手落在桌子上,五指轻轻敲起。
风妃阅望着他如此拘谨,目光瞬间犀利,“怎么了?”
陌辰吏停住敲打的手指,眼光却始终不望她,一手将袖中的药瓶掏出来,“我……见你吃药这般痛苦,就改了药丸。”
他倒出一颗,拈起的指尖,有些颤抖地将药放在风妃阅掌心中。
他的举动,温柔体贴,她心头不免一热,“你,想到的永远比我自己还要多。”
风妃阅望着那颗药丸,眉目淡淡拉开后,移向唇边。
陌辰吏温润的眸子闪过些许慌乱,眼见她即将吞下,忙不迭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么?”
夫妻缠 120 柳暗花明
风妃阅眼眸一定,视线落在陌辰吏身上,手中的药丸握紧。
“你怎会这样问?”
她的双眼,犹如火焰般炽热。仿佛,一下就能将人看穿。陌辰吏低下头,神色强自镇定,“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风妃阅望着手中的药丸,她红唇轻启,慢慢将它放到嘴中。
眉头紧皱,苦涩之味迅速蔓延,端起桌上的茶杯,她轻啜一口,这才将嘴中的药丸吞咽下去。
陌辰吏如坐针毡,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汗渍,白色长袍下的两手,握紧了再松开。
风妃阅见他抬起头来,也不说话,就笑着示意,她已将嘴中的药丸给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