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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又过了一日。
翌日清晨,天犹未放亮,君隐便已在君宜的寝殿内候着。
风妃阅嘱咐李嫣将殿门反扣,不论谁来,一律都要回绝,说皇上正在休息。李嫣认证点下头,待到风妃阅踏出凤潋宫后,便将殿门掩了起来。
君宜寝殿内,君隐一见她进来,便抬起头来问道,“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风妃阅在他面前坐下来,一脸正色,说道,“这段日子,断不可轻举妄动。”
君隐显出几分兴趣来,食指一下下敲打着杯沿,那一双眸子犀利而敏锐,足够将人逼疯,“何故?”
“皇上短时间内不会上朝,朝中事务已暂交右丞相,皇上说,一月的时间,足够让蠢蠢欲动之人,原形毕露。”风妃阅屏息宁生,一把谎言,倒是说的绘声绘色。
君隐沉默片刻,潭底深邃而幽冷,他双目擒住风妃阅,每一个神情,都不曾放过。一手落在桌子上,她尽量将身心放松,握起的掌心,柔腻而湿滑。她不擅长于说谎,同君隐的对视,更像是面对那虎狼,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干净。
“边界连番作乱,内忧外扰,皇上,怎会选在这样的时机?”君隐抿上一口茶,唇角处,沾上清新的水渍。
风妃阅一手撑着侧脸,说话的语气,刻意显出几分漫不经心之状,“越是这样,便越能试探出狼子野心,皇帝这样,算是博了一击。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外乎,是明智之举。”
君隐也有担虑,风妃阅的语气,更让他辨不出真假,况且,于君家来说,现在的时机,还不算成熟。
轻举妄动这一词,也就成了大忌。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饮茶,风妃阅从他逐渐缓和的面色来看,君隐,已经信了。虽然不是深信不疑,但,足够让他有了考虑,他向来是心思缜密之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誓死一搏。
风妃阅心口处,怦怦跳的厉害,前额,隐隐有细汗滑下来,流过眼睑,睁开的美目一闪,瞳孔深处,泛上一种撕开的疼痛。
暂时安抚下的两边势力,并未让她觉得轻松,头痛欲裂,回到凤潋宫时,果不其然,看到了让她越发头疼的人。
男子一袭天使般的纯白色,身子欣长,长发如墨披在背后,他负手而立,一个侧身,倒是器宇轩昂,明媚儒雅的面容,英俊逼眼。晨雪如飘絮,同样极致的颜色,却没有将他吸附进去,而是,越发突兀出来。
风妃阅极不情愿在此时见到他,无奈,她始终是脚踏一地冷风,走上前去。
拂开一道发丝,他眉眼轻弯,浓密的睫毛撇下一道暗影,侧目,妖媚红唇轻勾,隔了老远,便唤道,“嫂子。”
风妃阅嘴角僵硬,徒步上前,语气平淡,将二人的距离拉开,“厉王爷。”
他后背倚着铜柱,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惬意之姿,怡然自得的睨视着身下女子,“本王要见皇兄。”
“皇上不见任何人。”风妃阅断然回绝,并不想和他独处。
她要走,他便跟,风妃阅见他直起身,也就停下脚步来,“厉王爷请回吧。”
“皇兄就在凤潋宫内,本王,正好随嫂子一道而去。”风妃阅侧目,这男人,就是脸皮厚。
“皇上说了,不见任何人!”她沉下语气,口吻硬住。
“那,本王要听皇兄亲口所说。”厉王爷不依不饶,倒是让风妃阅倍感头疼,“嫂子好霸道,你的芙蓉帐,倒把皇兄给困住了,连早朝都顾不上。”
听不出是讥讽还是另有它意,风妃阅勾下唇,小脸一扬,灿若三月桃花。
“嫂子可知,如今,市井都在传言,说你天性狐媚,放荡不羁,炫朝皇帝的半世英明,迟早栽在你手中。”厉王爷观望女子恬静的面容,如此骂名,她听闻,居然行不改色,“传说,东宫之首,非但不规劝皇帝雨露均势,反而,一人独占,实在是有辱女戒。”
他噤声,一脸笑意,独等女子反应。
风妃阅却并未如他意料之中那班反应,她一扬眉,红唇微微撅起,甚至,带着几分狡黠,皓洁的瞳孔一缩,语气无谓,“我自己的夫君,作何要让?”
一下反问,却让厉王爷吃了闭门羹,他十指敲在蜷起的臂弯上,跟着笑道,“嫂子说的极是。”
他的笑,虽然张扬开,却并不达眸底,风妃阅站在身前,面上总是警惕万分,以为他不会纠缠着,便要离去。
然,厉王爷却长臂一伸,望着这条横在眼前的手臂,风妃阅想要退开,却眼看着他伸出另一手,将自己困在一墙之间。
他的举动,一如往常般大胆轻佻,风妃阅底线被触,怒气氤氲,“厉王爷,这是何意?”
“嫂子,本王可否问你一个问题?”笑面狐狸眼角轻眯,倒是颠倒众生的样。
“但说无妨。”风妃阅无意酒厂,吐字明快。
“皇兄他,真是不愿见人?”他话语疑惑,却显犀利。
“这是自然!”风妃阅娇兰吐息,回的越发笃定。
“哦。”他点下头,双目垂下,只是望着地面,风妃阅看着他前段发丝无故落下,漾在胸前,即将贴上之际,男子却猝不及防抬起脑袋,目光炵炵,凉薄之唇恶意拉开,“他米不是,得了什么疑难奇症?”
眼如锋,笑里藏刀,她心突地漏去半截,唇畔生花,肆意妄为,“厉王爷真会说笑,平白咒上皇帝,可是国法不容。”
男子随口扬笑,双手收回,靠在她身侧,“嫂子,有朝一日你不做皇后,可以做戏子。”
“众生芸芸,厉王爷是哪三千看官之一不成?”风妃阅绝地反击,“外头不比皇宫,纵然是皇亲国戚,帝王兄弟,说话,也要有个思量,皇后沦为戏子,那我炫朝大国,莫不是,要沦为阶下之国?本宫斗胆问一句,这出戏,厉王爷您还看得下去么?”
她眉间染上不屈英气,原先憔悴的面容因激动而昭显酡红,厉王爷张了嘴,语气黯下来,“不过是玩笑罢了。”
风妃阅本觉得心头郁结,如此一番言语,惊觉那梗塞已然轻快,望着她嘴角扬起的恶意,厉王爷皱下眉头,邪魅俊脸倒觉无措,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厉王爷天香国色,”风妃阅由衷夸赞,丝毫不顾及他黑下的脸色,“不知外头那小倌,可有这等花容月貌。”
字字带刺,一语一言,均是厉王爷平生之大忌。在外云游,这张妖孽般的脸,也时常遇上让他大为光火的事,比如,这小倌一说,以及令人作呕的动手动脚,如今,这女人竟公然说他美。
她面上带笑,身侧的厉王爷哪咽得下这口气,刚要说话,后头就传来一阵惊喜,“厉王爷,奴婢总算找到您了,两宫太后有请。”
丫鬟大步上前,跑出一身汗。
“本宫早便看见了。”风妃阅眼见那丫鬟走近,冲着男子说道,“厉王爷走好。”
算准了,自己不能在丫鬟面前为难她。男子脸色阴霾,看着风妃阅转身朝着凤潋宫而去。
“皇后,本王明日再来。”他非善类,风妃阅从他话语中便能听出来。
着急回到凤潋宫,殿外,没有一人,她推开殿门,朝着里面走去。
暖炉熏陶,内殿内,李嫣双腿跪在榻上,边上一盆热水,烟雾袅袅,仔细将孤夜孑额前细汗拭去。她绞了一块湿巾,刚敷在他锁骨上,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风妃阅已经走了进来。
急急忙忙下榻,却不料一脚将那面盆打翻,水哗啦啦溅了一地,李嫣头也不敢抬,就跪在床榻下方,“奴婢参见娘娘。”
水渍将她跪下去的裙摆双膝浸湿,李嫣害怕不已,听见风妃阅一步步走来。
“起来吧。”她早已无力,累极了,疲倦极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敢动一下,风妃阅坐在边上,“李嫣,你不用如此惧怕,我用了你,便信得过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懂么?”
她点下头,战战兢兢站起身,“奴婢知道了。”
风妃阅望向榻上,“皇上,还是没有起色?”
李嫣摇下头,目光沉痛起来,风妃阅衬着柔和的烛火,轻声说道,“出了凤潋宫,任谁问到皇上的事情,你都要替本宫守住这个秘密。”
李嫣眸光坚定,头点的很用力,“奴婢知道。”
“本宫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没了忠心,本宫照样不能留你。”风妃阅望着裙摆上的雪渍,随手,便弹去。
“娘娘放心,”她余光落在那张凤榻上,“就算是奴婢死了,也会将这个秘密一起带去,不会让旁人知晓片语。”
风妃阅见她表面软弱,内心,倒是刚毅有度,“本宫出去后,可有人来找过皇上?”
“回娘娘,右丞相来过,奴婢不敢多说,只回答皇上还睡着,右丞相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后来便走了。”
“右丞相?”风妃阅只听孤夜孑提起过,却从未正式碰过面,据说,是一名刚正不阿的大臣,为人清廉,不善与人结交。他此番前来,也定是同托权有关。
“娘娘,你早膳还未用,这些恼人的事就先放放,奴婢给您去御膳房端些吃的来。”李嫣适时插上一句话,这一说,还真让风妃阅感觉饥肠辘辘。
“也罢。”她摆手,起身朝着孤夜孑走去。
他面容安详,明黄色的寝衣被溅上几滴水渍,风妃阅坐在边上,拉着他的手,将掌心贴上去,“我都没有想过,万一陌辰吏找不到那研制解药的法子,我该怎么办?”
“要是能换换多好,我在这躺着,什么都不用管,别人的焦急,自己看不到,况且,你是皇帝,什么事情,总是难不倒你。”风妃阅食指绘着男子的轮廓,霸气的剑眉,英挺的鼻子,薄唇柔软而温暖,手上每落在一处,心坎的地方,就软一下,酸一下。
寂寞空殿,她一人绘着他的摸样,双手交握,十指相缠,最柔软的地方,紧紧相贴,不留意思间隙、人说,帝王手绘的,是江山如画,却不知,这君王侧,守着的,是一份柔情忠贞!
风妃阅将孤夜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