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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良辰也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他反应与别人略有些不同,因为继承到了苏婉的演技,他眼睛眨呀眨的,清澈的眼底写满了不解:“怎么掉下来了?”
这么一副无辜的小样子,苏婉都不好意思板起脸了,宋子恒警告性的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试试揪你自个儿的头发,看看会不会掉?”
宋良辰瞬间龇牙咧嘴,好像已经感受到了那痛楚,求饶道:“不要啊亲爹……”
无故强调亲爹?难不成还有假爹?
众人没听过这样的叫法,本就新鲜,再配上宋良辰这样一脸鲜活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但因碍于上官的威严,不敢造次,众人便只能低头忍笑。
宋子恒无奈的看了身旁的苏婉一眼,眼底的意思很明显——瞧你做的好事。
这还真是苏婉做的好事。
在船上七八日,因着温度高,储存不了食材,蔬菜还好些,宋良辰爱吃的肉还真不好弄,又因时间急迫,也没多准备,在船上他们便日日吃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海鲜。
海鲜好吃是好吃,日日吃也会腻,也如苏婉所说,船上做饭很不方便,只得一切从简,海鲜不是清蒸就是水煮,再好吃的食材,口味上便要减去一半的分数。
再说宋良辰的无肉不欢,针对的本就是猪肉,一连吃到第四日的水煮海鲜,宋良辰终于忍不住摔碗了。
此后他一到饭点就开始闹脾气。
相对起宋子恒,苏婉算是暴脾气,宋良辰摔碗,吃饭闹脾气,她是不能忍的,只是宋子恒体谅儿子小小年纪的,跟着他来上任,路上确实受了些苦,便不忍责怪,每每抱着宋良辰温柔的哄他劝他。
小孩子都是不知道瞧人脸色的——当然这话也不算正确,他们知道没人疼时便不闹,因为闹下去都是白费力气,有人捧场的时候就开始使劲作了。宋良辰也不会见好就收,反倒越来越变本加厉。
苏婉怕自己忍不住,索性他一闹就走开,眼不见为净,宋子恒温柔又耐心的哄着。
只是小胖子很有将人磨疯的能耐,最后十分富有爱心的宋子恒,对着他头一次破功了。
宋子恒涵养好,不打人不骂人,只是以“你自己面壁思过,自己想通”为理由,将宋良辰关进了一间小屋子,不让人进去,什么时候他想通了,什么时候自己出来吃饭。
苏婉就在旁边围观她儿子全程作死。小胖子一开始还是很有骨气的,觉得他爹那么疼爱他,一点都不像他那个狠心的娘,他只要哭一哭,肯定就心软了。
结果他在小黑屋里哭了半刻钟,嗓子都快嚎哑了,也不见有人来安慰他。
小家伙渐渐意识到不好,不过小人儿特别爱面子,拉不下脸来认错,愣是在小黑屋熬了两三个时辰,渐渐变凉的饭菜里冒出一丝香气,他也坚持住了,没有碰一下,一个人趴在地板上静静的等他爹进来道歉认错,结果他睡一觉醒来,外边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人进来。
宋良辰终于开始怕了,再一次嚎啕大哭。
苏婉估摸着惩罚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上演一次美女救小胖子,只是还未推门而入,便被宋子恒拉住了,宋子恒不让她进去,只淡淡的问了一声“你可知错”。
宋良辰是真的怕了,再等一会天彻底黑下来,他一个人又冷又饿的带在小黑屋里,他又这么可爱,被龙王拖到海底去了可怎么办?
小家伙吸着鼻子委委屈屈的认错,苏婉才终于进来,将他抱起来,宋良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趴在他娘香香软软的怀里,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只听到他娘对他爹说了一句“这是亲儿子啊”。
于是自认为聪明绝顶的宋良辰就这么活学活用了。
宋子恒没有当这一大群人展现他当爹的威严,警告过宋良辰,便抱着他准备回去,只对张然道:“你再找两个铺快,送我们回府邸。”
张然弯腰:“大人请稍后。”
正说话间,船上的行李也俱卸下来了,大牛亲自牵着苏婉他们坐的马车过来,身后还跟了几个驿差,俱对宋子恒感激道:“谢大人体恤。”说的自然是每人多得的一吊钱。
宋子恒摆摆手,温和道:“无妨,你们也辛苦了。”
几人却执意朝宋子恒跪拜:“大人与夫人心善,乃我等之福。”
宋子恒委实不爱听这些,着张师爷安排好了人带路运行李,他便携了苏婉的手上车了。
身后立着的百姓纷纷让路。
几辆马车和行李渐渐从他们跟前驶过,渐渐驶出大家的视线。
身为知州属官的州判和同知也遵从宋子恒的吩咐,领了衙门众人回官衙办公了。
见了这些大人物一一离开,聚在码头的百姓仍舍不得走,在那里高盛议论。
“瞧见新来的知州大人了吗?真叫一个年轻俊美!”
“知州夫人也温柔秀美,与大人站在一起就像戏文里说的什么……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哟,牛二几日不见,连成语都会用了?”说话之人笑嘻嘻捶了牛二一拳,道,“光会成语可没用,还要自个儿会动脑经想,知州大人如此年轻有为,他夫人能不漂亮吗?”
有个嗓门大的大娘高声道:“我瞧着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个正派人哩,知州大人带来的下人,除了男的,就两个女子,一个是老妈子,另一个长得还不漂亮,肯定不是大人的妾侍通房。”
“你个女人懂什么,不是没有通房妾侍就是正派人好嘛。”
大娘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当我不知你心里的花花肠子,若不是没钱,你会不将外头那些漂亮的女子拉回家?知州大人有钱有势,却只带了他夫人一人,不是正派是什么?”
“你就知道那是他夫人,万一是妾室呢?”
有人插嘴道:“大林,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新来的知州大人亲自抱着孩子下来,不假夫人之手且不提,他们上车时我瞧得真真的,知州夫人旁边的丫鬟和婆子准备扶夫人上车,却是大人挥手,将他怀中的小少爷放回了车里,又亲自扶了他夫人上车——这般温柔,那女子若不是知州夫人,大人何至于此?”
“就是。”另有个年轻些的妇人符合道,“我听闻大户人家有个规矩,妾室是不准穿大红的,方才那女子着金丝银线的大红绣裙,不是知州夫人还能是谁?”
一群跟着来瞧热闹的三姑六婆围在一起,话题从宋子恒转移到苏婉身上,讨论完知州大人对夫人温柔体贴,令人羡慕,不知为何话题忽然又转到知州夫人的穿着打扮之上,最后三姑六婆得出了一个结论:“知州大人真有钱,而且这般宠夫人!”
苏婉并不知道,她刚到琼州的第一日,就成了三姑六婆艳羡的对象。
男女的关注点不一样,都在新来的知州大人为何这般年轻,就能做到从五品的位置上。
“要知道咱们的上任木大人,都六十好几了,新的知州大人为何这般年轻?”
“还能为何?肯定是有背景呗,你没瞧见大人那穿着与浑身气度,指不定就是哪个世家贵族出来的。”
有人神秘的道:“我家婆娘她娘家一个远房亲戚在州判府里干活,听府里讨论过新来的知州大人——来头确实不一般呐!”
“这时卖什么关子?知道什么快说,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
被催着爆料的汉子便也收起了先前的悠哉,直接道:“这任知州大人,可是圣人钦点的状元郎,你们说来头大不大?”
众人哗然:“真的假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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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判王林也不知道自己间接当了一回爆料人,坐在轿子里他却也跟众人一般,正在心里琢磨着宋子恒,回到衙门,下车,李晓林已经早到了,正在吩咐他的师爷找间合适的酒楼云云,王林不由嗤笑:“李大人倒是迅速,这般快就开始替宋大人分忧了。”
李晓林瞧了他一眼,笑道:“王大人若想帮忙,在下也是不介意的。”
王林斜了他一眼,不欲说话,正待从他跟前经过,李晓林却冷不丁拉住了他:“王大人请留步。”
“何事?”
“关于宋大人,有一事想请王大人解惑罢了。”
“宋大人头一次来琼州,我也未曾认识他,如何能替李大人解惑?”
“毕竟王大人三年前在京里待过,宋大人的事,想是也知晓一二的。”
王林顿了顿,才可有可无的颔首:“李大人请说,若是王某不知道的,还望李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李晓林拱了拱手,直接问道,“宋大人来琼州任职,却带着行李下人成群,想是家中富贵。然在下却听人说过宋大人家中并非如此?”
王林眼神闪了闪,忽然挑眉笑道:“李大人消息灵通,连宋大人的家境都知晓了。”
李晓林却只是一派悠然的笑道:“毕竟未来要共事三年,若能多了解上官一二,日后相处起来也是趁手。”
这人说得冠冕堂皇,王林却在心底冷笑,李晓林这人他相处了三年,不算完全摸透,也知道一些,在琼州浸淫十几年,一直是同知,上头的知州或升迁或贬职,空出来的位置他从未升上去过,外人只道一声时运不济。
他心里却门清,李晓林哪是时运不济,他志不在官途罢了!这老狐狸多狡猾,琼州虽然百姓穷,富人却是富得流油,当地势力也是跟盘错节,李晓林在琼州浸淫十几年,与各大势力紧密相关,历届新来的知州想要办事,竟还比不上他说话有用。
就如上一任的木大人,六十多的老人过来,本是踌躇满志,想着为当地百姓做些实事,然一到琼州,却发现下边的人根本不听他的,这李晓林表面装得好,暗地里也是各种使绊,琼州那些富人根本不想木大人改变琼州局势,导致木大人三年蹉跎,一事无成。
见到了官商勾结的黑暗,又不忍见百姓被日日欺压,木大人内心愤怒又愧疚,这才奋而辞官回乡。
这当中当然少不了李晓林的手笔,这人爱钱如命,当着同知的官只为可着劲捞银子罢了,他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