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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桂花已经开到最后时光,不时有细碎的小花随风飘落,花香阵阵,却带着股盛极将衰的颓势。
今天晚上,他还会不会来呢?
邵萱萱突然有些后悔这么早向齐王暴露了他的行踪,即便来了,恐怕也未必能像之前那样进出自如了吧。
而太子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向人低头的主。
这世上,便是有这么多的悔不当初。
邵萱萱忍不住往窗边走了走,仿佛这样就能把这座府邸里无形的保护壁垒打破一般——院子里的确多了几个侍卫,看着就像路边的树木一样平凡。
一阵清风吹过,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刺得她不得不移开目光。
俞嫣初跟着走到窗边,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的却是更远与李大夫并肩而立的齐王,眼眸不由发暗。
“师姐,咱们进去坐吧,这里风大。”
邵萱萱这才回过神,说道:“我想出去走走,外面出太阳了。”
俞嫣初抿了下嘴唇,取了外衣来给她披上:“只许坐一会儿。”邵萱萱打量着这个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完全褪去的女孩,问道:“初儿,我们……认识很久了吗?”
“是呀,”俞嫣初亲昵地扶着她,声音有些失落,“你母亲与我母亲也情同姐妹,我们自小便如一家人一样一桌吃饭。”
邵萱萱“哦”了一声,随着她一起往外走去。
聂襄宁,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第二十九回消遣
傍晚的时候,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浇落了一地的桂花。
俞嫣初念叨着老天爷善变,和邵萱萱有一搭没一搭地趴在窗边聊天。准确来说,几乎就是她一个人在说话。
邵萱萱如今信奉少说少错的原则,能不开口的事情绝对不开口。
齐王找来的新大夫就在这时出现在院子的拱门处——那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群。高个,矮个,有胡子的,没胡子的……足足有七八个人。齐王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撑着伞的卫延和其余几个邵萱萱叫不出名字的侍卫。
俞嫣初也看到了,惊喜地喊了一声“师兄”,另一只却飞快地将身边的邵萱萱拽了进去:“师姐,快到帘子后面去。”
邵萱萱莫名其妙,有大夫来她当然也很高兴,干嘛要她藏起来呢?
俞嫣初解释道:“你的身份……呃……有些不方便。”
邵萱萱瞬间就想起了聂襄宁被判流刑的事情,顺从地按着俞嫣初地意思坐到帐幔后面。门被轻敲了一下,先进来的是齐王。
俞嫣初抱怨:“师兄,你一下子找这么多大夫来,不怕太子怀疑呀?”
齐王淡然道:“他已经来过这里了,还需要怀疑?”
邵萱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看着帐幔外颀长的身影发愣。
大夫们被一个个传唤进来,又一个个退了出去。邵萱萱的心情,也便如潮水一样随着他们的进出而涨起又落下。
齐王似乎也没料到这样的结局,掀开帘子来安慰她:“还有三天,咱们不急。”绍萱萱“嗯”了一声,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们唤她襄宁,他们想要救回他们的襄宁,同她邵萱萱,其实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夜色渐深,邵萱萱按着他们的意思搬进了新整理好的客房。俞嫣初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撒娇一样蹭在床边:“师姐,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邵萱萱抓着被角,犹犹豫豫地摇了摇头。
齐王在外面加派了不少人手,甚至连卫延都调来了这里。
熄了灯之后,她只要努力探一探头,就能看到屏风外的门窗上映衬出侍卫们的影子。
邵萱萱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要主动去找他吗?怎么找呢?放消息出去
她暗暗在心里罗列起了条件,一条一条思忖,一条一条琢磨,仿佛头顶的横梁上就坐着那个倨傲的少年王储。
她是假的,他也是假的。
邵萱萱扯了扯嘴角,一样的水货,他混得如鱼得水,她却要为生存挣扎。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暴露了身份,下场也未必能好过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皇室,是不是只在乎血缘的传承。
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子的灵魂换了,身体却没换——他依旧是皇家子弟,贵胄之身。
这一晚,稀落的雨声响了一夜,太子并不曾再次造访。
显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邵萱萱泄露,没准还耐心计算着她的下一个毒发日期。和濒死之人做交易,当然是稳赚不赔的。
邵萱萱却开始焦急起来,齐王这边没了生路,希望就全寄托到了他身上。
太子死了,自己一样没有好下场。
邵萱萱盯着窗外水位上涨了不少的池塘发呆,脑中过滤着自己在影视剧中见过的各种古老的通讯方式。飞鸽传书、烽火传讯……真的好怀念有手机有电脑的日子啊。
“师姐!”
俞嫣初推开门,示意她去看身后抱着兰华盆的侍女:“好看吗?”
邵萱萱的目光落在鼓起了花苞的兰花上,眼神一动,问道:“你去兰苑了呀?”俞嫣初嘻笑:“是呀,我央了师兄好久,搬出你来,他才肯让我把这花带回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侍女将兰花摆到窗边的木质花架上。
邵萱萱蜷曲了下手指:“我也想去看看。”
俞嫣初愣了愣,兴奋地点头:“好!”
窗外的卫延不经意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多点了几个人,跟在她们的马车后面。邵萱萱悄悄拉开帘子,车轮压在青石板路面上,吱呀作响。
在她的记忆里,兰苑不远的地方,似乎就是那片临湖的街市。
她本来就无心赏花,俞嫣初叽叽喳喳的介绍声也就流水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关于聂襄宁,太子给她瞧过的那几行字就是她所掌握的全部信息了。
“善武事”什么的,她当然是模仿不来的。“少负才名”什么的,她觉得凭自己的文化水平,真模仿起来也就是个四不像。倒是那个句“性弘厚”,仿佛给她描绘了一个温柔可亲的女子轮廓。
在兰苑逛了两圈之后,邵萱萱便装作无意想起一样,询问俞嫣初:“我以前可曾来过此地?”俞嫣初果然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你都想起来了,师姐!”
邵萱萱心虚地摇头,尽量平静地说:“只是觉得熟悉……刚刚那个湖……也好熟悉。”
俞嫣初的嘴唇抖了抖,拉着她就往外走:“你觉得熟悉,咱们就去瞧瞧,没准就都想起来了!”卫延等人急忙,劝阻道:“两位小姐还是先回府吧,待属下请示过殿下……”
“殿下要你们保护我们,又不是让你们来约束我们!”俞嫣初打断他,继续拉着邵萱萱往前走。
转过两条小巷之后,隐约便可听到热闹的人声。
卫延头疼不已,但还是尽职地跟在她们身后。
邵萱萱捏紧了袖子里的小纸条,目光掠过人群,直直地射向笼着一层雨雾的湖面。俞嫣初回头见了她这一副向往模样,情绪更加高涨,恨不得拉着她的手把这湖的来历、故事一股脑都倒进邵萱萱脑子里。
此湖原名临慈湖,本朝更名慈湖,东接运河支流青水,再往外则与南北向运河陵渠相接。
邵萱萱很快找到了那夜太子坐过的青石,努力憋出一脸凝重,在那青石旁坐了下来。俞嫣初挨着她站着,轻声道:“咱们还是上那边的茶楼坐坐吧,这里风大,身子经不住的。”
邵萱萱趁着她不留意,把纸条塞进了青石边的草丛里,听话地站起来:“我都听你的。”
只祈祷小变态的“夜游症”还没好,每天晚上都来这里转一转,在毒发日到来之前就发现纸条!
邵萱萱跟着俞嫣初慢慢走着,头顶的油伞被雨滴敲打出“啪啪啪”的声响。
古代的茶楼啊,第一次来啊——
邵萱萱苦着脸,一点儿兴奋的感觉都找不到。生命危在旦夕呢,她可没有“牡丹花下死”的潇洒做派。
俞嫣初显然也不常来这样的地方,小脑袋一个劲地乱转,坐下了之后更是津津有味地问卫延:“这地方有什么招牌菜色,是不是还能请姑娘来唱小曲?”
卫延瘫着脸摇头:“俞小姐,这是茶楼。”
俞嫣初有些失望,“那便叫他们弄壶好茶,再拣几样时鲜的果子,哦——还要干果和蜜饯,都挑最好的。”
小二欢天喜地去了,没多久就送上来满桌的零嘴。
俞嫣初吃了几口就发现光凭自己和邵萱萱两人,是没办法将它们完全消灭掉的,干脆招呼卫延他们一起坐下来吃。
几个侍卫面有难色,都去看卫延,卫延干咳了一声,率先坐了下来。
俞嫣初“噗嗤”笑了,拿胳膊撞了撞邵萱萱。
邵萱萱在太子那吃了大亏之后,对这个世界的男人女人都一视同仁,简直心如止水。卫延和几个侍卫们别别扭扭的样子,倒是挺叫她放松警惕的。
二十岁左右的大男生,就应该这样才青春,才可爱啊,邵萱萱看着他们感慨异常。
可怜这几个小侍卫,愣是给她们俩姑娘看得坐立难安,面红耳赤。
卫延倒是不害羞,但是他也别扭啊,满桌子的食物,不是甜的就是酸的,一样合胃口的都没有。
邵萱萱欣赏够了符合她审美的“阳光大男生”们的窘迫,又吃了几颗杏脯,心情好了不少,主动询问道:“你们一般都去哪儿消遣呀?”
这地方既没有影院酒吧迪厅,又没有滑雪场健身房网络电视,她看到的年轻男人们,不是像太子那样成天摆谱的,就是齐王这种“风雅”得没边的。这些小侍卫们,娱乐活动总该正常点了吧。
卫延动了动嘴唇,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聂姑娘问的是消遣呢,那习武练功肯定不能算,跟着齐王殿下进进出出守卫王府安全也不能算……
他不好赌,也不好色,但要说到消遣……卫延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余光扫到其他侍卫,也都是有口难言的样子。
他们不当值的时候,也就是青楼走走,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