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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这支队伍才过完。
然后,老秦打了个手势,我们走出来,继续开始往前走。
“刚才这帮人是走私的马帮,从金三角往大陆走私的。”边走老秦边低声说:“带枪的是护商的,也就是保镖……不是我们山头的人。”
我点点头。
队伍继续往前走,脚步匆忙而又不杂乱,秩序井然。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眼前是连绵的黛色的群山,脚下是红色的泥土。
这就是掸邦高原了,和云南的土地是一样的红色。
阳光下,我深深呼吸一口气,雨后高原的空气如此清新。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了?”我问老秦。
老秦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们还要继续走,还不能放松警惕!”
接着,老秦布置三个小组分头行动,前卫后卫中卫秩序井然,我们继续前进,走在杂草丛生的山脊上。
没想到这次考察之旅如此麻烦,早知道如此折腾我就不来了。
看看时间,上午8点多了,旅游团此时该吃过早饭出发了。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竟然还有信号。
“边境地区大陆的移动信号都可以覆盖过来,很多人用的都是大陆的通讯设备……包括我们的大本营。”老秦说。
“哦……”我点点头。
“但是我们和腾冲的接头点是不用任何现代通信工具的,必须要保证十分的稳妥性……越是高科技的东西越是不保险。”老秦又说。
“嗯……”
这时我看到老秦一行都穿着美式的作战迷彩服,穿着战地靴,加上他们的美式钢盔,活脱脱美国大兵的模样,只是人是亚洲黄色种人,不是白人。
“怎么这身装扮?”我问老秦。
“这里的匪帮林立,服装各式各样,李老板接手山寨后,对我们的人马进行了统一装备,托人从泰国走私了大批美军服装和装备,统一着装,也有别有其他山头的人。”老秦说。
“哦……这武器也是美式的?”我看着他们挎的冲锋枪。
“是……”老秦点点头,又说:“不过,山寨最近搞了一批AK47,成立了一直特种作战分队。”
“这需要不少钱吧?”我说。
“是的……李老板在这里的生意做得可是红红火火,呵呵……”老秦笑了下。
“我们这样带着武器明目张胆走,不会惹来麻烦?”我问老秦。
“穿这身衣服,就是为了让附近的匪帮知道我们是哪个山头的,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最近我们在这里打出了名声,一般山头的人是不敢惹的。”老秦说:“但是也还是要提防遇见政府军,这一片地方属于交叉渗透区域,各方力量都有布局。”
一听老秦提到政府军,我不由又紧张起来。我这种非法越境的,不怕野路子,就怕正路子。
翻过两道山梁,下了山坡,眼前是一条不宽的河流,江水不算湍急,但流速不慢,看不出水有多深。
一条机动船停在那里。
大家上了船,船开始顺流而下。
机器船冒着黑烟,在江面上轰隆隆地开着,两岸都是茂密的热带雨林和陡峭峡谷,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
再往前走,江面突然开阔起来,水流变得平缓,远远看见江岸边一溜狭长的平地,大榕树下露出尖尖的铁皮屋顶来。
老秦说,这地方叫江口寨。江口寨有百十户人家,山民一直过着原始野蛮的生活,以种大烟为生。从走私商人手里换回布匹、盐巴、煤油和其他物品。
继续前行,我惊讶地在江边看见野生猴群攀援跳跃,看见一头亚洲野象慢吞吞地走出树丛,走到江边饮水。这头性情温和的庞然大物看见轮船经过,只是抬起头来注视片刻,丝毫不为人类干扰所动,又埋下头专心饮水。
转过一个山弯,我突然就看见迎面的山谷像大海一样沸腾起来,微风拂煦,百鸟鸣唱,五彩缤纷的鲜花迎风怒放。远山近壑,大山深谷,一片片彩霞从天上飘落下来,大地辉煌灿烂,一如仙境降落人间。壮丽的花海顿时像潮水将我淹没。
第1233章 魔鬼之花
一瞬间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像溺水之人拥抱死亡,我的心灵快乐地向往这种美丽的窒息。
辉煌的音乐奏响起来,天才诗人莱蒙托夫面对大海放声歌唱:在那大海上淡蓝色的云雾里,有一片孤帆儿在闪耀着白光。它寻求什么,在遥远的异乡。它抛下什么,在可爱的故乡?下面是比蓝天还清澄的碧波,上面的金黄色的灿烂的阳光。而它,不安的,在祈求风暴,仿佛是在风暴中才有着安详……
我不由被这大自然的壮丽奇景所震撼,心中坚冰开始融化,我被大自然感动得无以复加。在我面前,花海重重,万紫千红,鲜花澎湃怒放,将美丽生命热烈地绽放在春风里,辉映在阳光下。
花海无边,从极远的天边一直铺落到江边,仿佛是一匹无与伦比的精美缎子。蜂蝶飞舞,花香四溢,轻风絮语,太阳歌唱,美好的事物暂时化解我心中淤集的孤独和痛苦,我很想跌跌撞撞地扑向花海,俯向鲜花大地热烈亲吻。我宁愿相信这是一条通往天堂的五彩路,谁不为这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仙境而大哭大笑呢?
老秦沉静地注视着我的表情变化,默不作声。
船老大诧异地看着我的癫狂表情,摇摇头走到了船尾,我不禁有些困惑不解地看看他的背影,如此美丽的景象,我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老秦笑着解释说:“这些都是烟花,也就是罂粟花,收烟土还有二十多天。船老大还以为你犯了大烟瘾呢。”
“啊——”我不由一愣,原来这些无与伦比的美丽花朵就是被称作魔鬼之花的罂粟花!我为之瞠目的同时,也为船老大的误解哭笑不得。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问老秦。
老秦摇摇头:“李老板接手山寨后,我们的地盘里种的大烟都被铲除了,山民都开始种植替代经济作物……过了这片大烟花地区,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喜欢这花的话,就好好看看吧。”
说着,老秦掏出一个军用望远镜递给我。
我举起望远镜,观察岸上的美丽花海。
不久我发现,罂粟花其实很像世界著名的荷兰郁金香,它们开放红、白、粉花朵,高傲而妖冶,映衬高高的蓝天白云,迎着温暖的亚热带熏风向人们摇曳。
我喜欢这些美丽的鲜花,它们跟世界上所有美丽生命一样,娇弱高贵,一尘不染,它们热烈地诠释生命,开放自己,尽善尽美地展示大自然赋予万物的生存意义。
人们都说罂粟花是魔鬼之花,我认为很不公平,妓女之为妓女,是女人本身的责任么?
老秦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美丽的罂粟花不仅像旗帜一样飘扬在掸邦高原的红土地上,而且它的根系还深植于那些山地民族的灵魂里。他们从未走出大山,原始封闭,大自然给予他们的唯一恩赐就是贫穷和罂粟。他们在努力同贫穷搏斗的同时收获罪恶,罂粟是他们通往天堂或者地狱的唯一途径。
“他们决不是天生的罪犯,然而正是这些善良而勤劳的山民,他们源源不断种植出来的大烟被提炼成更加可怕的海洛因,走私到中国大陆,到亚洲、欧洲、美洲和世界各地,毒害全球人类和他们的后代。魔鬼不是自己生长出来,而是被善良的人们共同制造并释放出来的。”
听着老秦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花儿本身没有罪过,魔鬼藏在人们心里。
我问老秦:“老秦,以你的见解,为什么偏偏是金三角而不是别的地区变成罂粟王国?”
老秦回答:“我只能说这是上帝的安排。”
我说:“为什么上帝偏偏把鸦片安排给金三角?”
老秦沉默片刻,突然反问我:“你知道金三角之前,世界最大的罂粟王国在哪里吗?”
我一时瞠目,回答不出。
“哪里?”我问老秦。
“中国!”老秦说。
“中国?这……不可能啊!”我说。
老秦淡淡笑笑:“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后来我查阅许多历史资料才明白,十七世纪以来近三百年,世界最大鸦片生产国是印度,十九世纪之后,中国取代印度,成为世界最大的鸦片生产国。”
“哦……可是,这段历史,似乎,从来没听国内官方的书里提到过。”我说。
“不提并不等于没有,历史就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是遮盖不了的,即使遮掩一时,最终也会还原出真面目!”老秦说:“其实,正视历史并不会贬低自己的形象,恰恰相反,只有当国人知道自己的耻辱历史,明白自己曾经有过哪些痛苦教训并给别人也造成过痛苦,我们才有资格信誓旦旦地说,中国人有信心造福于自己并将造福全人类。只是,多少年来,官方或者国人一直缺乏这种直面自己直面历史的足够勇气。”
老秦继续和我介绍下去,原来中国种植鸦片的历史远远早于十九世纪那场著名的鸦片战争,只不过从前祖祖辈辈吸国产烟土,自给自足,比如贵土、云土、川土等等,直到英国人驾驶战船大炮来推销洋烟,洋烟又多又好又便宜,就像二十世纪的日本汽车家用电器,符合市场规律,迎合国人消费心理,至此一发不可收,史称烟祸。
而中国种植鸦片,鼎盛时期是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时候军阀混战,政令废止,纲纪松弛,获利极丰的鸦片生产运动席卷中国西南、华南和西北十数省区。据不完全统计,抗战前的1937年,中国罂粟种植面积已达八千万亩,鸦片产量超过六万吨,为当时金三角鸦片产量的二千倍,为世界各国产量总和十倍以上,吸毒者近一亿之众。中国因此获得三个世界第一称号:罂粟种植面积最广,鸦片产量最大,吸毒人口最多。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趣问题,十九世纪的帝国主义分子比如英国人,他们贩卖鸦片,干出伤天害理勾当,可是他们自己吸毒吗?答案是明确而否定的,英国人不吸毒。他们为什么不吸毒呢?因为觉悟高,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因为从一百多年鸦片消费的地区分布看,欧洲基本为零,亚洲最多,又以中南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