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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我是大夫,见到了岂有不救之理,身子可都恢复好了么?”
金藿笑道:“好了; 如今好好的,当初托你救助之恩,你走了之后,那个叫阿风的小郎君又照顾了我们几日; 后来小郎君有急事去办,便把我们三人托付给城郊一户农家,直到家里人寻到我们。”
阿路极有眼力劲儿,知道金藿此时进宫不寻常,将偏殿一群宫女宦官指派到别处忙活,又给两人端来茶盏,退到偏殿外守着门。
两人聊了几句,金藿切到正题,沈觅这才明白金藿进宫的原因,不免感动不已。
那日阿风得知沈觅进宫,着急的不得了,又不能进宫把她拖出来,便告知了金直和远在蜀地的薛泽。
金直受薛泽之托照顾好沈觅,见她进宫自然明白为什么,原本皇后重病,金直也有过让沈觅进宫看诊的念头,可想到太后和窦宪,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没想到沈觅化名沈思清自己揭榜进了宫。
金直不放心,宫中各种势力交集,沈觅不知宫中深浅,难免会吃亏,便想着安排个得力的人在沈觅身边照应着,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自家阿姐。两个人之前有过交集,金藿也一直想着报答沈觅救命之恩。
果然,金藿听弟弟这么一提,当即答应下来。
这事儿金直还瞒着李仲玉,那傻丫头不知道哪里听说窦家满城缉捕沈觅,急的天天掉眼泪,若是知道沈觅进了宫,估计爬墙也得进宫来寻她。
金藿心存侠义,当即和弟弟商量进宫的法子,商量来商量去,两人想到了阳信公主。金藿和阳信公主有私交,阳信公主进宫探望皇后再正常不过,于是金藿化身小宫女,借阳信公主之力顺利找到了沈觅。
沈觅进宫两眼一抹黑,为防止有不轨之人钻空子,譬如在药里添点不该添的东西,减点不该减的东西。。。。。。是吧?事关皇后,更关系到自己和阿远的性命,不能有半点马虎,因此沈觅事事亲力亲为。
如今有金藿在旁,相当于多了一双眼睛一双手,心里也踏实了些,自己专心配药,药锅子则交给金藿看着。
半夜,皇后醒过来一次,疼虽然还疼,可不再火辣辣的难以忍受,喝了些水,进了大半碗粥和两块小点心。
阿照已是多日未曾安眠,见阳信公主指派了金藿过来伺候着,便在一旁小憩。沈觅减了药量,和金藿伺候着皇后喝了汤药,待皇后睡熟时再次拔毒血,随后敷上一层晶晶亮的药膏。
第二日清晨,王皇后醒来,感觉疼痛明显减轻,腹中饥饿,竟然一连进了两碗粥,可把太子和阳信公主高兴坏了,阿照在一旁喜极而泣。
太医令孙及也不再顶着个黑脸,还道了一句“后生可畏”。
阿照给王皇后净了脸,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半躺在榻上。王皇后咂摸了一圈,没看见沈觅,问道:“那孩子呢?”
太子笑道:“沈思清正在偏殿为母亲煎药,可要差人叫她过来?”
王皇后轻轻摇头,“不必,”看向太子,“彘儿,你父亲可好些了?”
太子黯然,“还是老样子,喝的汤药一碗接一碗,听闻母亲病重,担心不已,每日差人来问您的身子是否见好。”
阳信公主见母亲担忧,岔开话题,“母亲,阿藿来了,昨晚同沈思清一同侍候的您。”
“哦?”王皇后知道女儿的心意,便顺着说道:“她也来了,阿藿是个好姑娘,前阵子她受苦了,一大一小差点命丧荒郊野外,幸好有贵人相救。”
太子一笑,挥手示意殿内宫女下去,“母亲可知那贵人是谁?”
王皇后道:“记得你提过,说是献出解毒丸药方的那个沈觅,你还说金将军和安御史在大殿上为沈觅抱不平,求皇上免了沈觅之罪,可这事儿不是皇上下的旨意,是那位,皇上是孝子楷模,哪里拦得住老太太?为何追究沈觅?还不是为了梁王和窦家。”
太子道:“正是,沈觅非但无过,而且有功,那母亲猜猜,那沈觅如今何在?”
见儿子神秘兮兮的难掩笑意,王皇后犹豫道:“如今何在?难不成。。。。。。就是这沈思清?”
阳信公主击掌,夸道:“母亲英明智慧,正是这个沈思清,阿藿为报沈觅救命之恩,昨日托女儿将她带进未央宫,说是陪伴沈觅,女儿想着这样也好,这制药得万分小心,多个人多双眼睛,免得有心怀叵测之人作怪,便将她带进宫来,女儿也是昨日才知她便是满城被缉捕的沈觅,胆子真够大的,居然跑到太后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她献出方子已是大功一件,太后抓她实在不公,”太子蹲在母亲身前,正色道:“她进宫来一是为母亲治病,二来,是为求得恩典救出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说来听听。”
“前阵子,千名学子于宫门前静坐,她的弟弟张远亦在其中,如今被关在监牢,秋后处斩。”
王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太后因梁王之事责怪你们父亲,要着非杀这些白面书生以泄心头之恨,皇上纯孝,不忍太后伤心,这旨意被逼无奈,唉,也实在不该。”
太子正色道:“母亲,太后昏庸误国,儿子不服,沈觅有大功,那些学子亦是忠心谏言,何罪被杀?”
王皇后轻抚儿子的头,“这些母亲何尝不知,可是,窦家势力太大,好在去了个梁王,可还有其他藩王盯着你的位子,唉,我的儿啊,母亲忍耐多年,你也得忍。”
太子怒道:“儿子凭什么忍!”
王皇后慢悠悠的道出几个字,“就凭虎符在太后手中。”
太子后襟一片湿凉。
宫中险恶环生,王皇后当初从一介平民做到母仪天下,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保得儿女平安长大,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慢慢积蓄力量坐上后位,靠的就是一个“忍”字,王皇后善于伏低做小,就连鸡蛋里挑骨头的太后也对她无可奈何。
有几个皇后为婆婆倒夜壶?
有几个皇后为婆婆洗脚?
有几个皇后面对婆婆的无端指责笑脸以对?
有几个皇后为伺候婆婆昼夜不眠,衣不解带?
她王娡都做到了,而且还是笑着做的,在太后眼里那是做的甘之如饴啊。
太子这人还是很仗义的,明明知道不该逆着太后行事,可暗地里还是想着再去找父皇讨要恩旨。
太子这明里暗里逆着太后行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对沈觅印象颇好,人家可是个有大功的人才。
太子转悠着眼珠子动心眼儿,王皇后全看在眼里,摸摸儿子的手,也不去点破。
王皇后知道儿子是个能干的,也知道太后是个糊涂的,有些事点到即止,提醒的意味大于约束,再摸摸儿子的手背,小时候软软的,如今已是苍劲有力,上面布满了薄茧,那是常年练武留下的印记,曾经在怀中咿呀学语的儿子已是少年,是个心怀天下的男子汉了。
说这么会子话,王皇后有些疲累,合眼小憩片刻,阳信公主昨夜没休息好,太子也连日来回奔波,都被王皇后撵着回去休息。
沈觅端药进来时王皇后已经睡着,阿照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稍等片刻,转身轻轻的叫醒王皇后。
王皇后喝完药,细细打量了沈觅几眼,之前迷迷糊糊的也没仔细看看这孩子。
从容大方,面色和善,尤其那双眸子,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像,王皇后在宫中见惯了各色美人,眼前这位小大夫有几分姿色,也谈不上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让人想靠近。
难怪太子喜欢,就是自己看了也喜欢。儿子是自己肚里爬出来的,有什么心思王皇后这个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平日里虽说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可今日提到沈觅和她狱中的弟弟时,显然有些激动过头。
“你过来,来这边坐下。”王皇后倚在榻上,对着沈觅招手。
阿照在榻边铺了垫子,沈觅跪坐在一旁。
“瞧瞧这孩子,眼圈都熬红了。”
阿照在一旁道:“可不是嘛,沈姑娘很是用心,医术更是难得一见,昨日沈姑娘为娘娘扎针拔毒,可把婢子心疼坏了,□□的毒血是黑色的,看着都疼,可娘娘一直在睡梦中,毫无痛意,婢子在宫中多年,还不曾见过哪位太医有这等手段。”
王皇后笑的和善,“真是难得,医术好,长得又好看,我是越看越喜欢,沈觅,你可是青州人士?”
沈觅抬头,对着皇后微微一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并非青州人士,自幼随阿爹周游采风,学习医术,曾在青州安家住过几年,随后弟弟考入嵩山书院,民女便安家在洛阳,进宫时报的名号是洛阳沈思清,思清是民女的字。”
看着沈觅刚刚那明媚一笑,王皇后心里一愣,这不是讨好,不是对上位者的敬畏,是一种很亲和的笑容,如同对着亲密的长辈。
这孩子,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 ⊙ o ⊙ )啊!双更!
( ⊙ o ⊙ )啊!美人的老腰啊!
大狐狸:我给你揉揉
窦窦:我也给你揉揉
作者君:咳咳~小觅啊,给老夫拔个罐子!
☆、沈觅加封为太医
王皇后看着眼前的小大夫; 越发喜欢,“多大了?”
“腊月里刚刚及笄,叫十七了。”
阿疏也是腊月里生的,如眼前的孩子一般大,王皇后心里不免唏嘘,可怜阿疏如今在哪里; 是死是活都不知。
“可曾订过亲事?”难得儿子对哪个美人有好感; 若是没有亲事; 留在宫里也不错。
“定了亲。”沈觅答道。
王皇后心里闪过一丝失落; “哦?何人这般有福气?”
沈觅知道薛泽身份保密,不敢随意透露什么,略一思量; 笑道:“他是为国征战之人,家中只有一母; 觅与他乃患难之交。”
言语不详; 却都是实话; 这话听到别人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家境普通; 兵士出身,王皇后和阿照暗暗为沈觅感到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