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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单独叫到会议室里,时间是上午10点,马大可见面就问我:核实一个情况,你们最初发现苏生的时候,他并不在304卧室里是不?
是!我肯定地说:我看见刘娜娜躺在床上,就告诉大家不要乱碰,然后苏生就从洗手间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刀子。
他说过什么?马大可追问。
我想了想后说:他说这下完了。我们全听见了。我用手比划着当时的场景,脸上模仿着苏生恍惚悒郁的神情。
可以告诉你,刘娜娜下身有被伤害过的痕迹。嗯,这事涉及到市领导,我有点为难。他的话吞吞吐吐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任鹏飞不想让案情在媒体上暴光?我早不在晚报干了,放心,我肯定守口如瓶。
你知道刘娜娜是干什么的吗?据我所知,她现在是声讯台的小姐,任鹏飞就是在声讯台认识她的。而且,我查到她在有缘人声讯台工作,化名叫咪咪。
我吃惊非小,借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慌张:那又怎么样?你从苏生那儿不是都问出来了么。我问。
不错,昨天苏生在精神失控的状态下,承认是他亲手杀了刘娜
娜。马大可换了个叙述角度:苏生当然有最直接的杀人动机,也有你们这些人证,可事实是,他停顿了一下:苏生说他用刀子割断了刘娜娜的手腕,那也是林梦当初自杀的方式,可以想象,那是一个陷入幻觉中的精神病患者在导演一出旧梦重现。可我们看到的事实呢?是刘娜娜在服用了制幻药后,被割开了手腕,又割断了喉管。
苏生怎么解释呢?那刀伤?他既然害了刘娜娜,就该全盘招认呀。我有点强词夺理。
关键是——马大可摇摇头说: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晚上吃了饭,把从前林梦写给他的信拿出来翻看了一遍,仿佛有个声音在招唤他。因为是林梦的生日,他觉得林梦会在天国中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与他约会,他就去了304房间。房间里闭着灯,窗帘也拉着,他来到窗前,一边低声用心跟另一个世界的林梦交谈,一边流泪哭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当他转过身来,忽然发现一个女孩披散着头发蜷着身子躺在那里,一滩血迹铺在她的身下,而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蒙古刀。他的意识更模糊了,他呆立了一会,觉得刀子上粘乎乎的很脏,就拿起刀子去了洗手间,他要用水把刀子洗干净。
我无言以对,我的脚在下面不敢乱动,最后我用不确定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也许应该找专家鉴定一下,别是苏生有什么幻想型精神病吧?
这个自然,我也觉得他有问题。风雨这么大,有些事情还得拖一下。
大雨把所有的人都隔住了,更让人气愤的是,因为雷电交加的缘故,所有的电子讯号都终断了。手机没了动静,座机成了摆设,电视闭路也是一片雪花,只有服务生的一台索尼高保真半导体还能凑和着听,不过听到的却是个坏消息:天气预报说,连续几天有中雷震雨,伴有6点5级大风,这下倒好,我们二十几个人全都被困在听雨楼里了。吃的喝的够用,电压也还稳定,因为警察们的加入,被迫把二楼的房间腾出来,常成和几个保安也分散着住进去了。当然,在二楼最里面一间紧闭窗户的储藏室里,还停放着一具美丽动人的女孩的尸体,不过已被肢解得四分五裂,当然,这是那个戴着近视镜的法医干的,他还没来得及进行尸体修补。刘娜娜被冷库里弄来的冰块枕着,以免在夏日的暑气中腐烂变质。
我的房间下面,就是停放尸体的屋子,我的脚步在不停地移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尸身柔软的部分上。我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我解决了一个始终萦绕在大脑中的疑团,后来,我悄悄地溜进了三楼一个房间里。在那个房间里呆了一个小时,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跟那个人说到了刘娜娜的死,然后我悄然退回来。
我在整理小说,任鹏飞来了。他从常成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份,脸上带着极度的悲伤。原来你是天马晚报的?我在新闻出版署呆过两年,咱们应该认识吧?
是呀,我打着哈哈:我参加过一次年度出版会议,当时您坐在主席台上,我坐在角落里。我挠挠鼻子:那会我在副刊部,实习编辑。
您来这个么?他把一盒红塔山放在我的面前,寻思了一下,轻声说:你们晚报曾经报导过有关声讯台的事?好象是前年冬天?
哦?是特刊部的吧?好象小高他们弄过几块关于声讯台的版。我的答付让他一凛,他挥了挥手,像要赶走积压在心头的痛苦似的下了决心:拜托你点事。他迟疑了片刻,然后把嘴巴凑过来:这件事能不能不张扬出去?我犹豫着,向他解释自己早就不在报社干了,又闲扯了一通,终于没有话可说了,他就告辞离开了房间。
不大一会,陈沫拉开我的门,冲我直喊:天白呀,有安眠药没?给我几片。他一提醒,我也随声附和:我也愁着呢,要不我陪你要几片去。
陈沫去敲305的门,白虹没在,肖梅正在收拾房间,她边打瞌睡边开门,说话的声音吓了他一激灵。见是我们,才惊劂地说:干嘛呀?你们?
陈沫说明来意,肖梅在白虹的抽屉里翻出几包药来。你自己找找看。说着,就蹲下身去继续忙活起来,陈沫认出有个硬板的是安眠药片,就揣在身上,我看了看另外那些东西,有几粒药片引起了我的注意,陈沫还在跟肖梅说话,我顺手把其中一粒揣进兜里。没有我想要的了,我让肖梅把东西收起来,我坐在原地有些心不在焉。
我们又走进赵雅玲的房间,她正靠在沙发上愣愣地想事情,陈沫的招呼把她带回到现实中。请坐吧。她站起身来想倒茶,却发现壶里没有多少热水了,就抱歉地说:没有热水了,要不来点饮料?她从背包里翻出一罐饮料作势要倒的样子,我跟陈沫立刻阻止她。
交谈仍是围绕着昨晚的凶杀案,赵雅玲显然已经从恐惧中转过神来,她表现出成年女子特有的沉稳和坦然,在她的沉稳中,我能看到她眼里埋伏着一种淡淡的忧郁。
我打开房门时,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是何铁和安晓丽。有事么?我问。
两人进了房间,声音有些异样:昨天晚上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想跟您说说。安晓丽紧张地瞧着我。何铁在一边鼓励她,她弄了弄耳边的头发,小心翼翼地说:我看到一个人进了304,就在刘娜娜被杀前。
哦?你告诉警察了吗?这很重要。我提醒她。
可我没看清楚呀,我去阅览室里拿杂志,也就五分钟吧,等我转身回302,隐约看到一个人进了那间屋,走廊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我以为眼花了,奇怪不?后来出了事,我被吓晕了,刚才上楼时才想起来。警察还在,您说我有必要跟他们反映一下吗?她信任地盯着我。
其实反映不反映也没啥意思,你也没看清是谁,而且案子已经有了答案。我跟他们商量道。
也是。安晓丽赞同道:赶快把这破事解决完,我可不愿呆在这鬼地方了,别再出什么乱事了。
我的心里有些冷,禁不住要打冷战,倒是安晓丽先哆嗦起来,可能有些感冒吧。一种真实的预感就在此刻闪过脑海,这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我松开双拳,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缓缓地说:别开这样的玩笑,怎么可能呢?呵呵。
第九章:结局在预料中
验尸报告出来了,刘娜娜被害的具体时间,是8月15日晚上10点半左右。在作案现场,没有发现撕扯打斗的痕迹,刘娜娜服用了剂量不清的迷幻药,这种药服用两三分钟后发生反应,这时的人,会表现出情绪悒郁、精神恍惚、思维混乱、意志丧失等症状,随后就是意识空白、心志澹忘、失去反映能力,为了写悬疑小说,我也挺关注犯罪毒物学,理论上讲,刘娜娜在被害时,对疼痛的感觉接近于麻木,别说反抗挣扎了,就是认知的能力也丧失殆尽。置她于死地的原因不是迷幻药,也不是手腕上的伤口,而是脖子上切割得不太均匀的伤口。
回到刘娜娜身上,这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到底是何许人也?
刘娜娜曾是天马艺术学校音乐系的学生,父母离异,家境一般。刘娜娜跟父亲一起生活,因与继母无法相处,搬进学校宿舍,中途退学。她先后做过餐厅服务员、酒吧收银员、歌厅小姐,声讯台的接线员。她在声讯台工作了一年半,换过三四家,她声音甜美,细腻温柔,形象气质出类拔萃,同行小姐都很嫉妒她。接线员靠话量来计算工资,刘娜娜在声讯台里,往往是话量最多工资也最高的台柱子。
任鹏飞无意间播打了声讯台的热线电话,无意间认识了化名叫咪咪的刘娜娜,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朋友。任鹏飞的妻子和孩子不在本市,他私下里请刘娜娜吃饭,被这个聪颖精明的漂亮女孩所吸引,竟不知不觉陷入到这种畸型的交往中。这段时间,正好有几天空闲,就把刘娜娜约到天马山庄来了,没想到,越是想隐蔽越是没藏好。
我在走廊里遇见了肖梅,她还没有完全从恐惧和疲惫中恢复过来,我有机会单独向她打听昨晚事情的经过了,我听得非常仔细。
也没有啥,晚上10点多接到白虹姐的电话,她说晚上睡不好觉,让我陪陪她,我收拾一下就上来了,上楼后感觉304的门虚掩着,我记得早晨白虹姐让我把门锁死了,就过去顺手带上了门。我进了305,看见白虹姐正洗脸准备贴面膜,她让我帮帮她,我就告诉她刚才发现304的门没关,她让我再去看看。我用钥匙打开304的门,黑暗中仿佛有种怪怪的声音,我喊了一声,没人回答,我想看看窗户是否关严了,当时外面的雷雨挺大的,窗帘拉着,我发现一个女人侧身躺在床上,我想起那个自杀的女孩,以为遇到鬼了,于是大喊着跑出来,我原本想去叫白虹姐,跑错了方向,结果在楼梯那儿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