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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了,仍不行礼,径自坐下,“娘娘好生悠闲,怎么今日没去崇政殿?”
“陛下身体方好,再让他休息两天。”对她的无礼,姜芮不以为意。
萧太妃轻轻一笑:“原来娘娘去崇政殿,当真是为了教陛下读书的,我还以为……”
姜芮撇她一眼,又专注于自己玉碗里的西瓜。
见她不接话,萧太妃暗地咬了咬牙,又说:“我听人说,陆公公最近往娘娘宫中送了不少好东西,不知娘娘什么时候和陆公公这样好了?”
“是么,不知贵太妃听谁所说,我怎么不知道?”
“娘娘何必装糊涂?”萧太妃凑近了些,压低嗓音:“从前倒不知,娘娘有这样的好本事,连陆公公那样的人都能笼络住,要是娘娘早些发力,恐怕在先皇面前,也就没有我和其他几位妹妹的事了。”
她虽没有明说,可话中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
太监和宫女对食并不少见,就是偷偷和后妃也不是没有,诺大的皇宫,表面有多光鲜亮丽,暗里就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没有想到,看着端庄温婉的太后,竟也会做下这种事。
“若先皇知道了,娘娘说他会有什么想法?”萧太妃幽幽的说。
姜芮终于正眼看她,“知道又如何,难道死了的人还能从陵墓里跳出来?”
“你……你这是大不敬!”
“哦?”姜芮笑道,“那就等我见了先皇,再给他赔礼谢罪吧。”
从前的谢皇后可从来不会说这种话,萧太妃意外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娘娘真的不一样了,原本我还将信将疑,如今看来,你难道……是心甘情愿?”
“贵太妃莫要误会,我可没有承认什么,怎么倒被你说得有鼻子有眼了?”姜芮将玉碗放到一边,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萧太妃嗤笑一声:“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这些日子娘娘日日去崇政殿,说是教陛下读书,可其他人又看不见,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况且陆公公又频频往娘娘宫里送好东西,从前可没有这样的事。”
要是以前,她就算听说这种事,也只会当个笑话,如今看着面前这张脸,却觉得极有可能了。
自从谢太后前两个月大病痊愈,之后每次见她,萧太妃都觉得嫉妒不已。
明明都是一样的年过三十,明明都已年华消逝,凭什么只有她像是得到了神仙眷顾一般,又恢复到最美的容貌?这张脸,甚至比当年还要迷人,既有成熟女子的风情,又有清纯少女的娇嫩。
萧太妃自己就是个绝色美人,她知道,这种复杂又奇异的气质,比一张美丽的脸,更能够让男人难以自拔。
姜芮没有再反驳,只漫不经心道:“贵太妃说是就是吧,只请太妃约束好自己的人,莫要乱说话,不然,若有人生气了,我可拦不住。”
虽然在某些人眼中,她和陆行舟已经是既定的关系,可姜芮自己心里很清楚,陆行舟甚至还没有往那方向想,要是有人说些闲言碎语被他听见,指不定他会不会因为震惊恼怒而出手。
她这话是在提醒萧太妃,可听在对方耳中却成了威胁。
萧太妃冷笑一声:“娘娘好威风,您如今背靠大树好乘凉,谁敢说闲话?只怕这长安宫,以后我也不敢来了。”
她说完,也不说告退,起身便走。
宫外,陆行舟在自己私宅里,面前是整整一盒戒指和手镯,各种各样的材质,有红宝石、祖母绿、猫眼石、珍珠、玛瑙、碧玺,一枚比一枚精美。
瞧他盯着看了好久没做声,三七忍不住问道:“督主,这是准备送给太后娘娘的吗?”
陆行舟微微颔首,仍看着锦盒。
“要不要小的替督主跑一趟?”三七主动请缨。
“不必。”陆行舟点了点桌面,说:“再去置办一盒,这些太陈旧了。”
三七失笑,大着胆子道:“您不知道,有些首饰是越老越值钱。前些日子,二八把他老娘留给他的簪子送给对食的宫女,人家还感动得哭了。这都是心意,督主对娘娘的一片心,娘娘就算不说,也肯定是知道的。小的斗胆说一句,这些日子看下来,娘娘对督主也未必无意,只是娘娘一看就矜持守礼,不曾表露罢了。”
他自顾自说,并未留意到自家督主先是疑惑而后错愕震惊的神情。
第69章 阴鸷厂公09
书房里忽然变得分外安静,三七以为自己逾越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住嘴,战战兢兢低着头,好一会儿没听见督主开口,又斗胆用眼角瞥了一眼。
却见督主面上神情复杂奇怪得很,似疑还惊,似惊更惑,隐隐还有几分迷惘,一丝微乱。
这样的表情,怎么也不应该啊。
三七忘了怕,心里困惑地思索着,脑中突的灵光一现,后知后觉: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他会错了意?!
若真是这样……
想想自作聪明的后果,三七有些欲哭无泪,腿一软,就要跪下去,便听督主说:“这话是谁与你说的?”
三七忙苦着脸道:“没有谁,是小的自己胡乱猜测,请督主责罚。”
陆行舟并未说罚不罚,又问:“宫里有什么传言?”
“这……”三七咬了咬牙,说:“不敢隐瞒督主,因这阵子太后娘娘时常来崇政殿,督主又看似和娘娘走得近了些,几位太妃宫里是有些闲言碎语,但前朝还未有人知晓。”
陆行舟沉默许久,才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让人把嘴巴都管得紧些。”
“是。”三七如蒙大赦,忙退了出去,到了门外才敢直起腰来,擦了擦额头泌出的冷汗,一阵后怕。
这会儿才有心思品味督主对此事的态度。
虽说是他误会了,但三七自问对督主的了解,若这事果真只是捕风捉影,恐怕不会这样轻飘飘揭过。
所以督主对娘娘到底……三七有点看不明白了,不过想来,继续对长安宫的人客气些总没有错。
书房内,陆行舟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的锦盒,最终拉开抽屉,将盒子收进去。
两天后,小皇帝身体完全康复,姜芮继续教他念书。
她很快发现,以往总是在崇政殿批看奏折的陆行舟,现在行踪忽然变得不定了,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让她碰上面。
她装着随口一问,从小内侍嘴里套出了话,原来在她来崇德殿之前,陆行舟都是还在的,而每当她要来的时候,他就恰好去了别处。
之前两个月都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更何况还是连着好几天。
姜芮便明白了,陆行舟是在有意回避。
得出这个结论,她非但没有一点着急,还越发的气定神闲。
他躲她,对她来说是好事。
如果对陆行舟而言,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又何必躲她?
只有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有了不同的意义,才会产生不确定、退群、回避的心态。
他既然要躲,就给他躲吧。
姜芮如往常一样,每日下午去崇政殿教小皇帝读书。有时候会向内侍问一句陆行舟,有时候不问,随意得像是她问起他,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
夜晚,陆行舟私宅。
“……未时三刻教陛下习字,申时一刻用了点心,酉前回长安宫……”一人立于地下汇报。
等他说完,房中安静了许久,才响起另一道声音:“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那人老实回答。
烛火微跳,陆行舟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三七站在房外,百无聊赖盯着台阶下草丛里一只萤火虫。房门吱呀一声,有人出来后又关上了门。
他忙凑过去,小声问:“今天娘娘问起督主了么?”
二八仍是那副没有起伏的语气,“不曾。”
“哎呦,”三七一下子苦了脸,“今夜督主心情肯定不好,咱们又要不好过了。”
“是你不好过。”二八说。
三七很恨瞪他:“你小子别得意。你说你是不是傻?白天在娘娘面前,娘娘没问你不会提起吗?你不会引着娘娘去问吗?你说你这样的木头脑袋,长得不如我好,人没我聪明,嘴没我甜,碧桃怎么会看上你?”
二八没说话,只居高临下看了眼他的头顶,意思很明显。
三七气得跳起来踢了他一脚。
踢完后二八回去休息了,他还得唉声叹气的守着。
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嘴贱,好好的在督主面前瞎说什么心意不心意,这下好了,原本就不太正常的人,眼看就要整疯魔了。
可他真的搞不清督主到底在想什么呀。
说喜欢娘娘吧,他老人家好像没那个意思,这几天一直在回避。
说他不喜欢吧,最近两天又开始让人汇报娘娘的行踪,什么时间、在哪里、干什么、说了什么话他都要知道。
要是得知娘娘今天曾问起他,那周身的气势不说如沐春风,也是和风细雨。要是娘娘压根问都没问,那完蛋了,之后一整天,那叫一个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三七只能暗叹一声命苦,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做完。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陆行舟才恢复了往常行事规律。
姜芮来崇政殿时,总能见到他坐在书案后。但是与之前时不时过来与她说话的情况不同,现在陆行舟见了她,脸上虽然含笑,但语气生疏远离,像是她刚成为谢太后时两人的关系。
姜芮只当没发现他的异常,仍和从前一样,他若没来与她说话,她也不曾开口,只陪着小皇帝。
但是许多次,她都能感受到暗里打量观察的视线。
那视线有时候落在她脸上,反反复复扫视她的表情。有时候落在她拿书的手上,特别是当她将手稍稍举起,衣袖下滑的时候,聚集在手腕上的视线,几乎能够感受到热度。
若她察觉到什么,回视一眼,书案后的人面上含笑,镇定自若地移开眼。
若没有得到回应,那视线过许久才会收回去,这个时候,姜芮状似无意地往他那撇去,十有八、九能瞥到一张略显阴森的脸。
又过一小阵,天气越发炎热,先帝在时,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