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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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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缓,陈妈妈声音放的更低,“夫人的意思,今晚,您不必和筠二爷圆房,先和二爷相处相处,待互相熟悉了,日后再圆房也不迟。”
  逢春眼睫一颤,没有吭声。
  自古以来,新妇对于夫妻之礼,都是害羞腼腆的,逢春没有应声,陈妈妈便只当她在害羞,继而又道:“二爷在前头宴客,老奴先服侍二奶奶洗漱用饭吧。”说罢,就伸手去扶逢春,将她领到妆镜前,一点一点拆卸头上的饰物。
  新娘子的嫁衣穿过之后,要压箱底保存,陈妈妈先从新房的衣柜里,拿出一套大红色的裙袄,然后才帮衬逢春脱下嫁衣,服侍她换上新裳后,又细致地将嫁衣叠整好,这时,晴雪和碧巧也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回来,一拨人捧着洗漱用具,一拨人捧着食盒。
  逢春换了一身轻巧打扮,顿时觉着舒服多了,对指挥张罗的陈妈妈致谢道:“有劳妈妈了。”
  陈妈妈并不倚老卖老,连声对逢春直道:“二奶奶客气了。”待逢春吃饱喝足,陈妈妈又道,“老奴到前头瞧瞧二爷,二奶奶先歇会儿。”说罢,就福身告退。
  扛了一天的沉重服饰,逢春其实困的不行,她灰常想扑到软床里狠睡一觉,然而,逢春瞅了瞅满床锦绣的大床,还是窝到了屋内的一张圆桌边,圆桌上铺着一层海棠红的桌搭,逢春支肘托腮,对晴雪和碧巧道:“我头困的很,偷偷眯会儿,你们帮我盯着,若有人来,赶快叫我。”
  晴雪表情略艰难的应了:不是吧,姑娘,您的新婚之夜,我们替您紧张的要死,您居然还有心情偷偷打盹?
  一室喜庆,红烛摇曳。
  逢春疲倦的闭上眼睛,昨夜根本没睡好,才朦朦胧胧了一阵,就被刨出了被窝,然后又是一整天的折腾,乍闻今夜可不圆房,逢春心头不由一松,困倦之意也随之沉沉的袭来,逢春虽打起了盹,但脑子里却如哪吒脑海一般,混乱不止,乱七八糟,正迷迷糊糊时,忽听到一阵嘈杂声,逢春猛然间睁开眼来。
  房门被推开,陈妈妈一脸惊惶地跑进来,极是失态:“二奶奶,二爷出事了!”
  逢春豁然间站起身来,敛眉问道:“怎么了?!”
  陈妈妈喘了一口气,简略回道:“二爷席间去如厕,一时贪玩,便爬上了假山群,下人们没看好,叫二爷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逢春脑门顿时霍霍的疼,要不要这么衰啊,忙问:“那……伤势如何?”
  陈妈妈的脸色非常难看:“胳膊摔断了一只,还磕破了头,血流不止……”见逢春深深蹙起眉头,又赶忙补上一句,“府里的大夫已经赶去救治了,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
  逢春当机立断:“在哪儿,劳烦妈妈带我过去。”
  因事发太过突然,姜筠又伤了头部,众人也不敢将他远挪,只把他抬进了就近的空院落,逢春随陈妈妈一路曲曲折折,最后进了一座灯火辉明的院落,因常有人清理打扫,院内花木葱郁,地面也算干净,逢春穿过青石板路,正要拾阶而上,突有一个丫鬟端着水盆出来,逢春一看到那满盆的血水,登时一阵头晕目眩。
  陈妈妈扶住腿软趔趄的逢春,低声道:“二奶奶,您没事吧。”
  逢春抿了抿唇角,她不晕车,但很晕血,那么大一盆红滚滚的血水,突然从她眼前端过,她没有点反应才怪,逢春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进了屋里,屋子里静悄悄的,有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屋内,屋内的人或站或坐,人人脸色肃穆。
  姜夫人正在用帕子拭泪,见逢春来了,轻声开口道:“你来了,大夫正在替筠儿止血。”
  逢春上前行了礼,低声回道:“母亲放心,二爷定会平安无事的。”
  姜策之妻韩氏领逢春走近床榻,只见紫檀雕纹的床铺里,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鲜红的血渍染的到处都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正在用药替姜筠止血,姜筠方才还一脸傻笑生机鲜活,陡然这么气息微弱地躺着不动,逢春心底颇有些复杂难言。
  见逢春怔怔的呆住了,韩氏又伸手将她拉离床榻,两人均规矩地站在姜夫人身后。
  更深露重之时,花胡子老头终于救治完毕,屋内等候的诸人纷纷围上,花胡子老头朝众人拱了拱手,神色严肃道:“二爷的血止住了,断臂也接好了,但是……”
  姜夫人爱子心切,忙道:“还请冯太医直言,我儿到底怎样了。”
  姓冯的花胡子老头斟酌着说道:“二爷的断臂倒不妨事,将养三个月就能康复,但是他的头部……”眉心生生皱出一抹深深的刻痕,“不瞒各位老爷夫人,二公子头部受创极严重,脉象十分凶险,若是能熬过凶险期,顺利醒过来,那便还好,若是熬不过……”
  姜夫人顿时泪如雨下,低声哭道:“我可怜的筠儿,冯太医,求你救救我儿子……”
  冯太医忙道:“下官自会全力以赴,老朽先写个方子。”说罢,又叮嘱道,“二爷需要静养,夫人万不可在床前一直哭。”
  姜夫人用绢帕拭掉泪珠,应道:“知道了。”然后坐到床榻旁,看着昏迷不醒的姜筠,无声的垂泪。
  姜大老爷等人则随冯太医出去,问病情,看方子,过了会儿,姜大老爷又走进来,后头只跟着长子姜策,姜二老爷和其妻孟氏去颐华堂,向嘉宁长公主汇报情况了,五人沉寂了好一会儿,姜夫人忽开口道:“策儿,我在这里守着筠儿,你送你爹回去歇着,大媳妇,你还要照料一双儿女,也先回去吧。”
  “筠儿这幅模样,我哪儿能睡的着。”姜大老爷扶着姜夫人的肩膀,温声宽慰道,“筠儿会平安无事的,别筠儿好了,你又哭坏了身子。”
  老爹老娘都在陪夜,姜策自也不会回去,遂嘱咐妻子韩氏:“你先回去吧,逍儿、婷儿都还小,离不开你。”韩氏说了些安慰话,便也告辞离去。
  逢春初来乍到,成婚之日竟出了这种霉事,抑郁地直想咆哮抓狂,可她只能忍着,巴巴儿地望着姜筠,期盼他醒转好来,若是姜筠有个什么不测,她的处境……

逢春08

  三天后,姜筠高烧不醒,姜夫人到底有了些春秋,身子渐渐有些扛不住了,姜大老爷一看不好,十分强硬地拖着老婆回屋歇息去了,逢春顶着一对已经黑糊糊的眍眼,继续奋斗在病床的第一线,韩氏看逢春一脸憔悴疲倦相,低声劝道:“弟妹,你都几天没合眼了,也去隔壁歇歇吧。”
  逢春摇了摇头,坚决不从,她得在病床前一直守着,要么等姜筠熬醒,要么等姜筠……永远沉眠。
  韩氏又劝了几句,逢春始终不挪地方,目光只一直呆呆地望着床里,之后的几日里,冯太医若是来诊治换药,她能帮手就帮手,不能帮手也在旁边看着,若有府中长辈过来探望,逢春就主动挪出蹲守的位置,长辈们一走,她又木然地坐回原位,继续呆望床里。
  除了如厕和用饭,逢春几乎没离开过姜筠的床前。
  逢春才和儿子成亲,两人之间根本毫无感情可言,逢春对夫婿如此情深义重,不免有惺惺作态之嫌,可即便如此,心里敞亮的姜夫人,还是心中安慰。
  某日,姜夫人过来,见逢春原本粉扑扑的红苹果脸,几乎熬成了放干的黄花菜,也劝她去好好睡一觉,逢春还是摇头拒绝,只低声道:“我既嫁了来,二爷便是我的依靠,只要他能醒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姜夫人轻轻拭泪,低声哽咽道:“好孩子……”
  逢春在床前整整守了十日,待看到姜筠的手指轻轻颤动时,逢春几乎是从床边跳起来的,将床边托腮打盹的姜箬小姑娘都吓了一大跳,见逢春神色大变,姜箬急声问道:“嫂子,你怎么了?”逢春指指还闭着眼睛的姜筠,快速道:“阿箬,我刚刚看到,二爷的手动了,你留在这里,我使人去叫太医……”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逢春只觉眼前金光乱闪,而后脑袋一空,已不省人事。
  逢春闭眼一晕,姜箬又被吓了一大跳,姜箬虽只有十二岁,但也并非遇事就慌乱之辈,小姑娘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安排人手,谁去请冯太医过来,谁去通知老爷夫人,谁又扶逢春去隔壁歇着,安排过罢,姜箬就等在正院门口,没过多久,冯太医几乎是撒丫子跑过来的。
  这几日,为着姜筠的病势,冯太医可谓劳心劳力,原本黑白相间的花胡子,白色的部分又旺盛了一大茬。
  冯太医来到病床前,先是号脉,再翻眼皮,又捏嘴巴,好一通的细细诊治之后,冯太医缓缓舒开眉心:“二姑娘,二爷的凶险期已过,约摸明天就能醒过来,老朽再换个温和的方子,给二爷煎药服下。”
  屋内笔墨纸砚备的现成,冯太医笔走如风,很快又写了一幅新方子,姜箬接过方子,略扫一眼,便交给负责煎药的妈妈去熬,就在这时,姜大老爷和姜夫人也赶了过来,急声问姜筠如何了,冯太医撩着又沧桑许多的胡子,再复述了一遍姜筠的情况,闻言,姜大老爷缓缓松了口气,心中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可以落地,姜夫人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连声念叨‘阿弥陀佛,佛珠保佑’。
  自家傻哥哥转危为安,姜箬心中着实高兴,却也没忘昏厥过去的嫂子,见二哥这边风平事定,便又催冯太医去瞧逢春:“冯太医,我嫂子刚才起的急,晕厥过去了,您老也去给她瞧瞧。”
  姜夫人拭着喜悦的眼泪,也连声道:“对对对,那孩子才进门,就遇到这种事,这才几天,人就消瘦憔悴了一大圈,让她去歇会儿,她也不听,就知道傻乎乎地守在床边,冯太医快去瞧瞧她……”
  姜箬十分懂事,知道母亲忧心二哥,便主动请缨道:“娘,你在这里看着哥哥,我随太医去瞧嫂子,娘,你可别再哭了,仔细把眼睛哭坏了。”自家二哥意外变成傻子后,每次不当心摔了磕了,母亲暗地里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
  姜大老爷应道:“去吧。”然后,扶着心神不曾安宁过的姜夫人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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