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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镜头,文祥在工作过程中,为了参考实况,在电脑协助下,经常观察。此刻是乘坐太空船去火星,其实他对木星的认识反倒比火星为多。
这时,阳光从太空船的磁帆后方照了过来,放射出五色迷离的极光。大部分的时间,极光只是一种淡淡的影子,就像肥皂泡上的彩丝一般。偶而,一阵抖动,又似飘浮不定的彩带,被狂风扬起,散开满天丽彩。
阳光被太空帆吸收了,只剩下一圈暗红的虚影。在右侧下沿,有一圈淡蓝的圆球,又似一颗儿时把玩的大玻璃弹珠,虚悬在漠漠遥空,那就是人类的故乡。
太空船里一片寂静,一切都漂浮在星空里,耳边是巴哈的“G弦之歌”,文祥乘着音乐的翅翼,在九万里之上,与群星同做逍遥之游。
当前的目的地是火星,去做什么?采访,报导,又为了什么?为了那些终生沉迷在梦幻中的人们?当文祥专心于工作时,每一个动作都有明确的目标,从来没有困扰疑惑过。一旦闲了下来,时间便成为动力,驱使着神经网络,漫无止境地在记忆经验中搜索。
十几年前,文祥还是时代的新鲜人,正好与电脑同步地茁壮成长。当时,他正从事虚拟实境的摄制工作。他先选定需要的动态图形,再利用电脑视觉辨识的功能,将之转换成立体点线资料。这种工作需要极为敏锐的审美观,还得头脑清晰,才能将庞大的资料整理分类,与概念结合运用。
小倩是个模特儿,有一副甜美的面容和匀称的身材,专作各种姿态表演。文祥发现她不仅有亮丽的外表,也有极为颖慧的头脑。
在一起工作了半年多,他们堕入了爱河,誓言共结同心,厮守终生。其实这种故事早已是陈腔滥调了,人们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只有这种不知情感为何物的原始力量,能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延伸到今天、未来。
这种爱情故事,唯一与过往有所不同的,只是时空环境变化的因果关系。就在二人情投意合、水乳交融之间,国际竞争没有了,族群对立不存在了,贫富相峙消弭了。他们庆幸生长在这个自由自在的时代,地老天荒,幸福无边。
怎么都想不到,文祥正潜心工作,摒除外在声色引诱的当儿,他发觉小倩变了。他曾怀疑是否两人的性关系不够协和,虽然这不是问题,文祥还是努力地满足她,直到她每每香汗淋漓,次次高潮不断。然而,有一天,在激情过后,小倩还是断然向他摊牌,她唯一要分手的理由,是要尝试更新奇的生活。
文祥从云端跌落深渊:“什么新奇的生活?”
“我要自由!”小倩绝望地喊着。
“你还不够自由吗?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呀!”
“那么,放我走吧!让我离开!”
“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誓言?”
“可是,我也有遗忘它的自由!”
小倩走了,文祥还不死心,他追了出去,尾随在后一看,几乎气蹷。原来,小倩加入的是一个性爱俱乐部,在那里唯一的活动便是性交。
这种俱乐部会员众多,全球约有十几亿人。几个月前,文祥曾来此摄影,还特意带了小倩同来,让她开开眼界。这里除了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软硬体设备之外,其进行的仪式、交合的过程、搭配的对象,花样之多更是闻所未闻。
他们不仅有理论基础、实战经验,还获得电脑当局的特别通融。缘因性交全然是一种体觉刺激,再有技巧,日子久了,感觉阀就会麻痹。如同过去有人吸食吗啡一般,越吸瘾头越大,刺激强度必须一再提高,否则不能满足。
电脑当局之所以特别通融,是基于能源价值的考量。因为这些人全部且唯一的活动,就是性交,除了简单的食物外,从来没有其他的需求。而性交不仅不耗电,尚且能发热,更能由热生电--这些人可以说是一种自发式的“生物发电机”,当然是多多益善。
电脑又通融什么呢?原来每当性交者的感觉阀升高到了极限时,电脑便用“生理代谢器”加以治疗,使其感觉阀降低,低到人们又能欢享“初试云雨”的情趣。
文祥还记得,当时小倩很不齿这些人的行为,她认为这是对人性莫大的侮辱。
“电脑当局怎么可以这样?你看这些人,他们变成什么了?”
文祥还一直替俱乐部辩护,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倩,如今也成为“电源”的一部分。以致他每一想到用电,心中就如刀割轮绞,痛不欲生。
在这无垠的太空里,电源直接来自太阳,为什么还是会想到她呢?以文祥的条件,大可以向电脑当局申请,把这一段惨痛的记忆清除掉。可是他宁愿自我放逐,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太爱小倩了,他既不愿想起、偏生又不能忘记她。
文祥坐不住了,也该去洗手间了,他一按身旁的控制钮,开启了一条便道。他站起身来,前面甲板上出现了一条青荧荧冷光照就的道路,中间有连续闪动的箭头,直指后舱一个半圆的穹门。
文祥走在便道上,头顶着点点星辰,别有一番梦幻的滋味。想想自己也实在太不争气了,小倩是过去的幻觉,不切实际,他甩甩头,想把记忆中的小倩甩出去。
到了盥洗室,他取出身上的排泄包,丢在回收筒内。既然是在船上,一切便利,可以每天处理,他便取了一个一日份的排泄包,装在股间。这也是电脑的一大德政,人的排泄器都已经过改装。排泄包有特殊的功能,会将水分排出,臭气分解掉,只留下干粉状的化学物质。这些回收物是最佳的有机化合物,经过电脑分类处理后,可以循环再应用。
一出盥洗室,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跳入眼中,是千奇与百怪。
只听千奇说:“有请,行先!”
百怪睁大眼睛,想了一想,毫不客气,跨着大步就进去了。
文祥正要开口和千奇打招呼,百怪又开门,探出一个圆头来:“几天?”
“一天。”千奇答。
“为什么一天?”
“随你。”
百怪想了又想,最后决定:“一天!”
“千奇先生,去火星贵干?”文祥觉得千奇风格清雅,有出尘之感,颇令人心仪。
“公干。”
“我是文祥,去火星采访。”一听是公干,文祥倒不好再问了。
“几号频道?”
“我是特约的独立摄影师。”千奇约有两米高,文祥在他面前不得不抬头。这时光线由下照上来,帽檐形同虚设,一张脸让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千奇打量了文祥一会,说:“噢,是你,我们一家人。”
“一家人?”文祥看千奇的神情,知道已经被认出了:“你们也是出任务的?”
“我们制造任务。”正说着,百怪开门出来,千奇对百怪说:“认得他吧?”
百怪看了一阵,说:“不识。”
“老怪!那个陨石!”
百怪突然想起了:“衣服不对!”
千奇转对文祥说:“文兄,你最好换容,省得麻烦!”
“到哪里去换?”文祥也想过要易容,但这种事他没有经验。
千奇便对百怪说:“我先去换包,再来给他易容。”
百怪嘴巴一撇,说:“我来。”
文祥还来不及推辞,百怪已经一把将他的帽子掀下,丢到一边。一手抓住文祥的下巴,仔细看了一会,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瓶油膏,迅速在他脸上抹了几下。文祥只觉得脸上凉飕飕的,百怪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圆溜溜的脑袋看了半天,又在文祥两颊处捏了两把,一张大口裂得有十公分长,笑说:“像个大姑娘了。”
“这就叫易容?”文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百怪从口袋取出一面镜子,文祥一照,自己的脸变圆了,果然换了一副面容:“怎么会?你什么都没有做呀!”
千奇开门出来,看了看文祥,摇头说:“马马虎虎!”
百怪不服气:“怪他的脸太瘦。”
千奇说:“该变得更瘦一些。”
百怪不同意:“怪他骨架太大。”
文祥知道他们喜欢拌嘴,便插口道:“多谢了,只是我该怎么变回去?”
千奇说:“简单,洗洗就好。”
百怪说:“不对,要用药水洗。”
千奇说:“当然用药水洗!”
百怪说:“你不说明白,他就不敢洗脸了。”
文祥又问:“这样能保持几天?”
千奇说:“一个月。”
百怪偏不同意:“一个月零一天!”
千奇对文祥说:“文兄别见怪,他喜欢强辩。”
文祥说:“本来么,真理越辩越明!”
百怪一听,大喜过望,一巴掌拍在文祥屁股上:“好兄弟!”
三个人谈得投机,干脆另外找了座位,用音障与外界隔绝,准备聊个痛快。
言谈中,文祥才知道,半年来地球上变化很大。有个“人性自觉会”的组织,专与电脑斗法。那些人都是过去社会上的精英,行为举止又完全符合电脑的规范,只是意见较为激进,电脑当局也无可如何。
其实,早在二○年代,就有很多反对电脑管理的人,坚持不肯妥协。几十年来,他们生活在一些樵牧不至的崇峦峻岭中,有些甚至滞留在生存艰困的沙漠里。近年来,他们势力渐增,经常偷袭掠夺电脑城,当局一再姑息容忍。只是怕引起民众的恐慌,所以对外一概封锁消息。
这次火星盛会,电脑已掌握了明确的证据,除了这个“人性自觉会”组织,要利用传媒作秀宣传以外,还有一些反对团体也在进行活动。为了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当局特别调集了特遣队的危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