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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连忙说:“不,马不能让!”
连副笑了,说:“哪有这个道理?让车不让马?”
丁一觉得自己赢够了,便说:“老实告诉你,我的死马可以当活马用!”
连副一脸茫然,问:“那更奇怪了,为什么不把死车当活车呢?”
丁一摇摇头说:“车太重要了,死了也要供着当英雄!”
连副兴奋地一拍大腿,说:“对极了!我也一样!死了也要做英雄!”
丁一说:“还是马好,可以转弯抹角,可以起死回生!”
连副发觉小个子意见多了,斥道:“胡说!车好!”
丁一只好说:“是,是,车好,那我让马!”
连副勃然大怒:“你想唬我!说好让车的!”
丁一说:“是你叫我让马的呀!”
连副说:“是吗?让车让车!下棋下棋!这次赌一瓶酒!”
人一糊涂就丧失判断力,像在梦中一样,一个劲地做下去,无从判断合不合理。丁一发现,岂止是让车让马,像连副这种人,在盘面上永远只看到自己的棋子,心底下也只记挂着输赢、赌注,就算下了一百年,棋艺的进境终是有限。
由于丁一常常赒济卫兵,久而久之,卫兵也有意回报。一天,他们集资买了两只同样大小、一白一黄的小狗。白的送给丁一,当然,连副是非送不可,就送了那只黄的。可是连副看中了白狗,丁一是可有可无,不负别人的心意就够了。
养了小狗,丁一才理解到,在智力方面,人与狗的模式很相近。有些狗永远学不乖,人也一样,连副的棋力事实上已经输了一大截,他却始终认为丁一不会下棋。丁一心存厚道,每当连副补给不足时,就让他小赢数局,然后再赢回更大的赌注。
狗儿也一样,小黄狗一进栅门,就撒了一泡尿,丁一轻轻打它一下,抱到有草的地方。小狗懂了,自后再也没有犯过第二次。
小白狗则不然,连副连打带骂的教诲始终无效。每当它解放完毕,总会耀武扬威地汪几声,接着就是连副的乱叫乱骂,人狗追逐开始。有时连副满脚狗屎,还绕着牢房追杀,最后狗是被臭打了一顿,而满屋的屎尿,又得麻烦大家挑水清洗一番。
这种日子重复不断,连副喂得多,小白狗长得快,屎也拉得多。连副叫骂的声威惊天震地,而牢房中的臭气也越来越浓。
终于有一天,连副散步回来,发现白狗失踪了!当然,他大发雷霆,问东问西,没有人知道白狗在哪里。丁一把黄狗送给他,他不肯要,他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小白狗会自愿走丢了!
牢里还有一个宝贝,他只要吃饱了,没事就蹲在墙角。工作倒是挺勤快,叫他就做,不叫他,天塌下来也不管。有好几次,满屋子狗屎臭,人人都受不了,他老兄却蹲在墙角,面对着那泡狗屎,好像发现一座金山一样!
不仅是连副,丁一也开始观察其他人。有个中年卫兵,整天无精打采,丁一很同情他,常常陪他聊天,他则口口声声抱怨没人替他写家信。
牢中只有连副一人还有点文化,能认字写信。丁一下了狠心,一边输棋,一边向连副讨教,只想代卫兵写一封家信。
学了一年,丁一真能写信了,立刻帮卫兵写了一封家书。谁知道发信以后,卫兵更是可怜,一天到晚盼着回信,天天念着没有接到回信。
家书真这么重要吗?为了安慰那可怜人,丁一便天天写,连续寄了十几封,最后总算收到回书了。这下更糟,因为信上说,家里屋顶漏了,没有人修理。结果他更是满腹郁闷,天天叨絮着屋漏没人修。
有什么办法?有的狗灵巧,有的人乐观,有的狗不开窍,有的人死心眼。丁一不断的观察,倒是体会了一点,如果不为别人着想,人便永远困锁在心牢中,永远只是一泡尿、一把屎、一局棋、一封信的问题,一点都多不了。
于是丁一放开胸怀,人人以坐牢为苦,他却认为是个免费的学堂。他不断观察学习,人人都是他的老师,事事都是他的教材。几年下来,丁一敏锐的观察力、虚心的态度使他受益良多。不论什么事,也不论面对何方神圣,只要一经他的慧眼,多不过十天半月,少则一两个小时,他就能把别人的经验及知识收进自己的宝库。
也因此,他被冠上“吸气大师”的雅号。和他相处久了的人,尤其是他后来收的学生,莫不对他敬惧有加,都说被他把气吸光了。
自师父离开后,丁一算计一下时日,已经整整过了三年。日子越过越轻松,有点像连副一样,准备在这里养老了!那么“十年灾厄”又怎么度过呢?
于是,在除夕的黄昏,丁一慷慨捐输,卫兵牢犯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东倒西歪睡了一地。丁一拿出连副的家当,在那双油亮的皮靴内垫上厚厚草纸,披上风衣。学着连副,大摇大摆地踱出了劳动营。
去哪里呢?丁一感应到,那个叫尤大的老帐房,是他命中贵人。自从上次救了他,听说他果真把钱还给尤华金。命是保下来了,却失去了原来那份优渥的工作,现在在西双版纳混日子。
丁一找上门去,尤大一看是他,惊喜交集,说:“恩公!您还……”
丁一笑答:“我还活着!”
尤大急忙张罗茶水,说:“您说得不错,我发了点小小的横财,现在做个小买卖,日子惬意多了。”
丁一说:“你认识一位叫福特的美国人吧?”
尤大讶异地说:“您怎么知道?”他突然想起什么,立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当然,您当然知道。”
丁一说:“你告诉他,说我有笔生意,要跟他谈谈。”
尤大忙说:“没问题,我马上安排。”
西双版纳是着名的观光景点,位于中缅寮三国接壤处,距离国际知名的毒品产地金三角很近。福特是中央情报局的特务,在这一带厮混多年,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缅语。他负责调查贩毒组织多年,却发现工作进行得非常困难。
丁一直接了当的告诉福特,说他有大盘毒贩的情报,交换条件是给他美国居留权。福特高兴极了,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拿公民权?”
丁一说:“我要去美国学做生意。”
福特更奇怪了:“学做生意?那为什么不要奖金呢?”
丁一问:“要奖金做什么?”
“做生意要本钱呀!”
“不!学做生意要从无到有。”
“从无到有?小兄弟,这叫做梦!你懂不懂资本主义?钱赚钱!没钱免谈。”
“如果靠钱赚钱,那还用得着去美国学吗?”
“你在美国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
“你有钱吗?”
“没有。”
“那你怎么生活?”
“干嘛担心这些?”
“不担心这些?那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放心,道法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福特实在猜不透这小个子心里想什么,不过他根据丁一的情报,一举破获了尤华金那帮人的大本营。尤华金已经死了,尤夫人再嫁给那位司机。至于丁一,他顺顺利利地到了人地生疏的美利坚合众国。
福特好心,给丁一安排在洛杉矶落脚,那里中国人多,谋生比较容易。丁一因为已有绿卡,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工作,也有最低工资的保障。他一边工作,一边勤学英语,一切都是为了应师父所说“十年灾厄”的劫难。所以他心无旁骛,刻苦自励,不到一年已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完全适应了新环境。
有一天,他由补习学校出来,见到一个四肢健全的中年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大剌剌地靠在墙边,伸手向人求乞。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另眼相看,臭骂几句,当然,也有好心人士丢下三两个镍币。
丁一觉得奇怪,站在一边观察。那乞丐约三十来岁,西装革履,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他手伸得老长,的确是在行乞,但他专向那些看上去条件不错的人要钱。最妙的是,脸上一副讥嘲的神色,经常让人觉得不给不是,给更不是!
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乞丐面前,问:“先生,看你一表人材,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做,不论做什么,都比伸手向人要钱好呀!”
那人说:“不论我做什么,人家都会说我是神经病。”
“为什么?”
“因为我是神经病。”
“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还怕别人说什么?”
“正因为是事实才可怕!”
“那你去医院治一下嘛!”
“我不是才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人家都说我是神经病。”
妇人耐着性子说:“是呀,可是你是去治疗的呀!”
那人神色不变,说:“我怕别人说我神经病呀!”
“你把病医好了,就没有人说你了。”
“果真把病治好了,我就真有神经病了。”
“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是神经病。”
妇人吁了一口气,颇有成就感:“那就对了!”
那人摇头说:“不对!那我就不能在这里讨钱了。”
妇人音量大了:“你为什么要讨钱呢?”
那人平静地说:“因为我是神经病!”
妇人大呼:“你不是神经病!”
那人说:“咦?不是神经病的人会这样做?”
那位妇女唇焦舌敝,气呼呼地走了。
有个小年青不服气,接下去说:“你是装的,不是真有神经病。”
那人说:“为什么我要装神经病?”
青年说:“因为你想偷懒,不劳而获!”
“你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