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宝如心说,岂止不善,软绵绵一把绕指柔刀,是得小心谨慎提防。偏偏她干的,还是谁也摆不到明面上的事儿。
她在洛阳,李代瑁重重护卫严守,宝如当然动不得她。但如今她转身又回了王府,这事就另一说呢。那天夜里吃的亏,宝如当然没忘,慢慢儿的觑谋,就得给她还回去。
她率先一步下山,白袄纱裙,衬着青青石阶,两旁绿草如茵,格外的朝气蓬勃。
“玉卿不过个天真妇人,便嘴欠些,你待她太狠了些。”她回头,小声的劝着:“你所谓能帮父亲劝服她的法子,不会是一刀抹了她吧?”
季明德刚才夸口,说要帮李代瑁劝服尹玉卿,但宝如觉得他对待妇人,最大的耐心怕就是一把捏死。
“你想她活着,还是想她死?”季明德微低头,轻声道:“那不过个麻烦,要处理起来很容易。”
显然,他果真仍是想杀了尹玉卿的。
若是原来,宝如大约会听之任之,虽季明德去怎样办。可阮晴的死刺痛了她,尹玉卿不过嘴欠些,与阮晴一般,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心,当日她和季明德回府,顾氏自己躲出去,却怂勇尹玉卿出面,便是拿她作枪使,若尹玉卿稍微有点脑子,经此一回,就该清醒过来。
当日在洛阳别院窜到李少源的卧室时,她还曾听尹玉卿说:我既嫁进荣亲王府,就是荣亲王府的人,我爹想动咱们家,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便有些小脾气,也是真心对待李少源的,虽她做的事不算无辜,但也罪不当死,而季明德但凡出手,便是生与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她咬了咬牙,道:“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劝劝她。若劝不得,咱们再说别的,好不好?”
季明德再下一台,恰平衡了彼此的身高,笑的春风和沐:“好。”无论她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好的。
胡市,四夷馆。
形体高大,健壮,来自碎叶城的栗特侍婢端着托盘,穿过酒客们,间或叫人揉上一把,胸前那两块布,都因客人们的油手而格外的脏一些。
褐发,穿着胡服的乐手坐在高处,拍着手鼓,硬底面的长靴不停踢嗒,脑袋犹如发着疟疾打着摆子的病汉一般,不停抖着,嘴里喋喋不休的唱着。
整间馆阁之中,充耳皆是闻之便叫人心生烦燥的嘈杂音乐,划拳之声不绝于耳。
便心再沉的高僧,到这地方熏陶一天,保准他出门时会像只跳在烫锅上的公鸡,两只脚都不知道要如何走路,满脑子保准都是那乐手喋喋不休的魔音穿耳。
这地方,按理不该有人能睡的着的。但偏偏就有个男人,趴在个身形高大的栗特妇人怀中,睡的正香。一个成年男子,腿长腰劲,却睡的懒懒散散,这身形高大的栗特女人,于他来说仿似天然的床铺,叫他睡的浑然忘我。
八月的秋老虎中,一个女子进了屋,披本黑斗篷,帷帽遮的严严实实。
待她进门,尹玉钊便自床上站了起来,舒了舒腰,冷脸问道:“白姑娘何等尊贵体面,竟敢出入这种地方?”
“什么地方?”白明玉摘了帷帽,仰着脸笑盈盈问道。
尹玉钊脸皮瞧着薄,但论厚颜无耻,怕得属天下第一:“尹某的卧榻。”
他一挥手,那栗特妇人便走了。白明玉不由回头望着,估那妇人的身高,她看起来格外高壮,至少与尹玉钊身高相齐平。
虽人人传言,说尹玉钊在四夷馆的相好,是个绝美的栗特妖妇。但在白明玉看来,那妇人脂粉不施,面容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真的,就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而已。二十多岁的禁军侍卫长,生的一表人材,长安多少妙龄少女恨不能自荐枕席,他竟钻在这胡市臭肆之中,跟个半老徐娘偷欢。
尹玉钊的胃口,当真怪异之极。
尹玉钊取过酒来斟了,递给白明玉一盏,自己端着一盏,望着窗外平平延展出去的青瓦脊出神:“也许你不相信,这是我唯一能睡得着觉的地方。”
白明玉也曾听过传言,说尹玉钊此人,便给他再好的床也睡不着,唯独趴在妇人的身上,才能睡得安稳,她原本不相信,今日一见,才知是真的。
她道:“明知宫中有大事发生,你却躲起来不肯见人,尹侍卫长,大变在即,你果真要置身事外吗?”
尹玉钊回头,冷冷盯着白明玉:“于尹某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是好好睡一觉?”
白明玉挑眉:“若事情得成,你家老爷子可就是第一辅政大臣了。”
尹玉钊挑了挑眉,再呷一口酒,侧颊线僵硬的颤着,显然不曾动心。
第159章 太妃的梦
“你家老爷子说只要你肯尽心尽力将来荣亲王府破赵宝如就是你的。便你要远走高飞他也不拦你。”白明玉两目如炬这回尹玉钊虽仍是板着脸眸子里却燃起了火焰,显然,他动心了。
白明玉再进一步:“赵宝如手中有份血谕这咱们都是知道的。后来她入荣亲王府之后,那东西便落到了李代瑁手中,如今又辗转到了秦王李代圣手中皇上弱冠之日秦王要拿它在宫里掀起腥风血雨。
这是你的机会,也是太后娘娘的机会咱们一起看它鹬蚌相争来个渔翁得利如何?”
尹玉钊望着窗外再呷一口酒,忽而一笑:“远走高飞就不必了天大地大,除非死尹继业是不会放过我的?又何必拿赵宝如说事我帮你们就是。”
相识至少十来年了,白明玉只知道尹玉钊刻薄,冷漠,尽职守责,但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这个人。
她以为他是爱慕赵宝如,想跟她私奔,但此时听他这样说,分明又不是。
总之,这人怪异的紧。
下午,宝如在后花园里给季明德绣着袖边,苦豆儿摘了两串葡萄,洗了端来,剥来喂给宝如吃,悄声道:“嫂子,你可记得黛眉?”
宝如当然记得,可不就是她把她抱进清风楼的?
苦豆儿道:“那丫头叫王爷打了一顿,勒令着给卖掉了。可昨儿我又在东市后的菜市上见着她,仍是那般鬼鬼祟祟的样子,瞧见我,立刻就躲了。”
宝如想起来了,她初入府,去给季明德买猪血的时候,就在菜市上见过黛眉,那时候顾氏在洛阳,她也该在洛阳的。
回想当时顾氏脖子上那显眼的吻痕,宝如越发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入府这么久了,从多方来看,顾氏和李代瑁应当没有同过床。就算同床,以李代瑁的为人,也不会在大夏天,给顾氏种那样的吻痕上去。
就比如季明德,故意欺负她,是为了惹李少源的眼。
宝如大胆猜测,顾氏在外还当有人,那个人到不得明处,心中不甘,才会刻意种吻痕,是不想叫顾氏回府之后和李代瑁同床。
这样想婆婆或者有点阴私,但顾氏自己身不正,又怎能怪儿媳妇疑她。
宝如道:“下回若再瞧见,记得悄没声儿把她抓来,我有些话儿要问她。”
拈了只葡萄吃着,宝如心说既你李代瑁拿杨氏威胁,不肯叫我们两夫妻离开,那顾氏给予这口闷气,我早晚要当着全府人的面,给顾氏还回去。
盛禧堂,老太妃的寝室。
整座大殿中一个丫头婆子也无。老太妃确实做过一个噩梦,而且这梦做的久了,只不过藏着没有给任何人说过而已。
顾氏去洛阳之后,宝如在府中独大,她心中隐隐担心那个梦将会成为现实,才会装病,闹着要把儿媳妇叫回来。
在她梦里,那地方究竟不知是何处。天色暗鸦,阴沉沉的,一间石砌的小屋子,她的嫡孙里最令她骄傲的那个,李少源。满身染血,拄着把剑,坐在石屋门前。
另一个孙子李少瑜惨死,尸体就倒在小石屋的墙边。
墙边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一个有一个,辩不清颜色的人,似乎全是来自各羁縻州的异族人们。
春雷一声接着一声,放眼四周,青灰色的松林之中似乎暗藏着野兽,也或者是敌人。
李少源一眼不眨的守着,显然屋子里应当有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守护。
老太妃不过做梦而已,轻轻巧巧就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情景便是将老太妃骇尿的那一幕。是宝如,她一个人仰坐在干床板上,床板上散铺着一堆堆的稻草灰,她肚子鼓挺,正在费力的挣扎,显然是在一个人生孩子。
老太妃出生在庐州大户人家,前后活了六十多年,从未见过有女人能自己生孩子的。
更何况,在她印象中,宝如一直无比娇弱,是个无人照料就活不过三天的闺中娇妇而已。谁知她竟无比的有章法,见有羊水出来,便扫草灰一遮,如此不多时,竟真的将孩子生下来了。
牙咬脐带,包孩子,扫那沾着血的草灰,生产之地,本该满室血污的。可她边生孩子,边将屋子清扫的干干净净,拿自己的衣服包好孩子,便稳稳的在床沿上坐着,镇静的叫人可怕。
忽而门外一声嘶嚎,老太妃退了出来,便见曾在长安留过学的土蕃王子赤炎满脸狞笑,这才是一直在追逐李少源的人。
他身后带着千军万马,将小小一间石屋,围成一处孤岛。李少源杀红了眼,来一个杀一个,不肯叫这些土蕃人靠近屋子半步。
赤炎下马,翻毛皮的高帮靴子踏在地上,溅起血水,狞笑着一步步走过来,道:“当初生生绞杀本赞普三十万兵,李少源,你可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
曾经的末路穷途,反过来,今天李少源也得尝一遍。
他身后的土蕃兵们呼声震天,李少源拄起长剑,与赤炎厮杀到了一处。
随着宝如一声厉吼,怀中孩子在哭,赤炎一柄银枪,生生将李少源刺穿。
亲眼看着两个嫡孙惨死,老太妃从梦中惊醒,骇飞了魂魄。那梦境太过形肖,而赤炎,确实是叫李少源两兄弟逼到走投无路,跳了耗牛河的。
老太妃差衔香一打听,宝如和季明德在中元节那夜行过房,中元之夜百鬼出行,行房,是最容易怀孕的。
再掐之一算,若中元怀孕,生产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