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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中陷入短暂的沉默,扶风冲口而出的话咽回,微张了口,却是半天倒不出一字来,只良久后道出三字。
“什么意思?”
穆远拧了眉,面带犹豫,却在下一刻变味慎重:“这事皇上本不让我说的,可……”怒意在脸上蔓延,护腕下的手紧握成拳。
“娘娘所见的卷轴只是其一,只是明面的一分密信,私下还有一封,是炎帝的口谕,成,半壁江山为聘,否,举国攻之。”
“……”
“娘娘也知道当时我国情况。”穆远苦涩一笑,咬牙道:“若是皇上登基前,先皇还在时,我们定不会怕,只是当时内战初平,国势尚未完全稳定,百姓心存顾忌,若在当时开战对我国很不利。”
几位皇子和大臣把大都搅的天翻地覆,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让国势稳定,只是刚刚稳定的国势如同初生的婴儿,只不过是表面牢靠而已,轻轻一碰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全部瓦解,刚经一场内战的百姓更是再经不起一场战争。
“……这事为何我不知道?”扶风觉得整个喉咙干涩的厉害,道出口的声音更如没有经过任何润滑般,嘶哑粗糙,话道出口后便后悔了。
若说当时的国势,她有岂会不知了,那刚刚建起的稳固是她和封半城日日夜夜所成,也正因此,他们成亲三年都没要过孩子。
以她当时的立场来说……还真不知是知道的好些还是不知道的好些。
没得比。
“这事你留在宫中迟早会知道,所以皇上假借战乱知名让你出宫去关外。”
这也是为何她长居宫门三年,每每关外战乱封半城苦思将帅,她眼巴巴的看着却从不松口却在那时轻易答应的原因。
起初她也有过疑惑,却很快的被兴奋所掩盖。
“皇上那阵子一直苦思对策,并找来宫中大臣一同商议,可这事您也知道,答案无外乎两种,怎么逃也逃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是蓝炎宣战的理由,随着时间的毕竟,蓝炎使节多次造反,名义上是巩固两国邦交,实则催促施压,最终宫中大臣也纷纷上奏。”
听着穆远的叙述,想起双晨和封司耀所说。
封司耀说,那阵子蓝炎是使节多次造反,甚至夜里进宫,很是怪异,封半城凭凭召大臣议事。
双晨说,封半城那一阵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出门,脾气更是越渐暴躁,偶尔却又失神。
想着那份焦躁,整个人也跟着焦躁了,心中烦闷不堪,白皙的手摊开后握紧,握了又摊开,末了终于退后一步冷声道:“穆远啊,莫不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说些好听话为你俩开脱?”
冰冷的的声音讥讽的口气,几乎只有如此才能压下心中那份焦躁烦闷。
穆远苦涩一笑:“穆远早就说了,一条贱命早不求其他,当年的事既然是我选,是我一脚踏进罪孽的深远,便由我自己来赎这份罪。”话落抬头看向面前人,当年的画面如同一面镜子在面前回放。
最后一刻‘她’眼中的震惊和失望即使在这一刻都还历历在目。
一个说了把命交到‘她’手中的人,却在最后背叛了‘她’,让她失望了。
本身就没有什么原谅可说,又还谈什么呢。
“这些紧只是我所知道的,其他并不清楚,我最后一次接到皇上密旨是在我们回宫的前一天。”也就是那诏圣旨之前的一万,那时他们还在一起商议对敌之策。
合着密旨一同送来的有封半城一封亲手密函,和那些‘通敌叛国’的信笺。
那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并不知道,即使在大殿之上当着‘她’的面拿出那些信的时候,他也没看上一眼,也是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信上面印有蓝炎的官印。
“这些年来,皇上并不好过,一面是江山,一面是爱人,选择起来,最痛苦的怕是他了,你死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暴戾,变得无情。”
封半城在众人的心中一直都是个明君,不管何时,却在那一刻变了。
“如此说来为何还有后面那些局?”
战乱,圣旨,叛国,冷宫和那来没来得及进的死牢,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讽刺了。
“若当真如你所说,直接把人送到蓝炎就好,又何必闹上那一出又一出了,穆远,你的话说不通的。”话语微顿,猛的拉扯掉身上粘起的干草:“不要告诉我,最后那一切也都在他计划之中。”
德妃买通人千方百计的施刑,以及最终那一杯毒酒。
提及此,穆远显然也想起了当年的事,面上不免一沉。
从封半城哪儿得知‘她’的死时,他是真的震惊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终会使这么一个后果,也正因为此,他所欠下的罪孽才会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在拿出那些‘叛国’罪证时他想过很多,甚至想过事后该如何赎罪,和……
最痛苦的不是赎罪的过程,而是你抱着满腔的悔恨枪药赎罪时却发现没有地方可赎。
他一身刚正不阿,就单单做了那么一件错事,却是一生的罪。
“德妃一行确是皇上所预料不及的。”
跪地的身子无力朝身后仰去,酸涩的眼深深闭起,满头墨发自脸上滑落,牢房打下的阴影却遮了整张脸。
“可对于前面的局……皇上说,没有不得已,只是太了解。”
这句话的意思他一直都没弄明白过,直到现在才似乎参透了一丝丝。
从一开始皇上就没准备为自己所作所为寻找理由。
犯下了便是犯下了,不管什么理由。
扶风看着面前人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双晨拉过肩上包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青丝点头:“恩。”
扶风看着面前一身粗布衣裳素面朝天的人,有一瞬间误以为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的两人也是这么面对面站着,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双晨背着自己从‘栖龙殿’带来的家当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一张普通的脸,顶多算得上清秀,单单一双眼,丹凤的,若单独看,眨动间竟是透着点顾盼生姿的摸样。
被看的脸微红,一手抓着包裹,一手伸出摊开,手背手掌分别碰了碰脸:“都好几年没这么见人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扶风看着眼前这么个人,想起再次看见双晨时那摸样,慵懒的举止,妖娆的媚态。
一张表皮,当真能遮去所有。
“本来是不知的,可去见了皇上后,见他那……”话语微顿,放在脸上的手跟着停住,忆起那日所见的摸样,丹凤的眼中拂过一层暗淡,声音也跟着变得艰涩:“就突然想明白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个准了,人活了便好,即便是赖活着,能过一天就是一天。”
双晨的声音不大,轻缓的很平静,眉眼间却是透着抹沧桑:“你有去看过皇……哎,说什么了。”后面的话消失在那一抹笑中,那笑却是不到眼底,只是一个掩饰的笑,伸手进包裹,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个小包,一动即响。
“这些你拿回去吧,双晨出宫后也用不上,多了带在身上反而容易招来恶人,你当真要帮,双晨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扶风看着她手中自己让沈临风送过去的银子,并没伸手去接,只道:“你说。”
双晨看了她一眼,张了嘴又闭上,似是很难道出口,犹豫再三后才迟疑道:“可否把那块虎牙再给我看看。”
虎牙?
“若,若是为难就算了。”
扶风看她一眼,伸手进衣襟掏出那块虎牙,银白的牙摊开在白皙手上时被烈日照得泛光。
双晨在见虎牙的那一刻,面上神色就变了,揪成一团,就像随时都会哭出来般。
“能碰碰么?”
扶风的回答是直接塞到她手中。
虎牙进手的那一刻,双晨手一抖,如接了千金重的东西般,回过神后便小心翼翼如待珍宝,摊开的手甚至不敢动上分毫,一脸的虔诚。
双手紧紧合上时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贴合在胸口,低垂的头看不出表情,却可见微微颤抖的双肩,包裹和银子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娘娘……”
一声底喃,透着无尽的懊悔,如同埋藏心底多难的结,解开后便是崩溃。
“或许是这块虎牙的关系吧,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把你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虽然不礼貌,却难以控制,或许是在你身上寻找对那人的亏欠和救赎吧。”
接过双晨递回的虎牙,在看面前人已恢复平静,若是凭去那眼角未干的泪痕话,嘴角嚼着一抹淡淡的笑。
扶风收回虎牙,没有接话。
双晨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是倾听,即使是知道,她能做的恐怕也是如此吧。
能回什么呢?
当真什么也回不了。
若追溯到三年前,她或许会愤怒的大声质问吧,可现在毕竟不是三年前了,整个人如同脱力了般,什么也说不出口,两人之间看似平静,却如同一层淡淡的膜隔在那里,即使再淡也充满了疏离。
“我始终不能明白,明明那么好的两人,为何最终会闹得那般?”
而对双晨来说,这便是她心中永远解不开的谜。
夏日的微风吹散了满头青丝,丹凤的眼微微眯起,退去脂粉的遮掩,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却在眼角留下了细细的纹路。
“欠娘娘的,我怕是一辈子都难还了。”丹凤的眸子抬起,望这金碧辉煌的殿宇,那微眯的眼却似在看记忆中那一抹身影:“人去了便是永远的债。”
“原想跟着一同去,到了那里即使不能求得原谅,也能伺候着,可留着不是一种更好的赎罪么。”
风停而落,原本模糊的声音清晰的在脑中回荡开来,然后慢慢的弥漫,烈日的光芒照得脸颊微微发烫,隔着一层皮,却是冰凉的。
“……娘,柳姑娘。”
略带熟悉的脸在面前慢慢成形,然后清晰,一张方正的,男人的脸,身后还跟着几个卫兵,细看不正是那日被自己训斥过的领军,身后卫兵中有一人正是那二子。
“姑娘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