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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吃完了。樱绪却并没有离开。她静静地站在一边,微微蜷曲的樱色发丝下的白皙侧脸泛着隐隐约约温婉的光。
我突然察觉气氛有点不太寻常,就像是半年前她询问我是否与司狼那个渣是情侣时一样。
老天,她这回该不会要问我跟司狼有没有孩子吧。自我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景,顿时汗毛倒竖。
再不能这么下去了好吗?你们这些异性恋该被烧死的烧死该跟女主角表明心迹的表明心迹。姐姐我不玩了。
毛主席说过: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天天耍流氓迟早被雷劈,这么混乱的三角关系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君幸小姐。”走了神不过片刻,对面少女已经开口了。她的神情已经不像半年前那么腼腆却执着,可能人都会长大。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樱绪站在床边抬眼看我,一双浅褐色的眼眸蕴含着异常诡丽的光亮:“你……有喜欢的人吗?”
“……”
是谁说女人之间的话题就只能有男的?老天我恨极了这个定律。“没有。”
懒得再跟她折腾下去。我干脆直接挑明了说:“樱绪,我知道你喜欢司狼……”那个渣。我顿了顿才没说出这个词,“这是很正常的。从以前开始,就有很多人喜欢他……”
“所以呢?”
我的话被打断了。抬眼看去。少女卷翘的长睫毛正如蝶般纷纷眨动着。……她在不安些什么?
我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天知道这年头世间就两种人最危险:杀人犯与恋爱中的少女。
“所以我看他好像也喜欢你你们两个干脆快点在一起算了省得他继续在外面摘花惹草狂蜂浪蝶。”语调快速地说完自己原本想语重心长长篇大论地劝说的基本大意,我稍稍往后退了些许微微抬起头以直视对方——
我都已经事不关己撇清得这么明显了,她不会还对我抱有敌意吧?
然而入目所能看见的,却是对方逆着光却仍显得异常惨白的一张脸。
“你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说实话樱绪这姑娘着实也是个美人。脸色一白下去显得更加是楚楚动人了,秀丽的五官也显得更加精致凸显。虽没了原先那种温婉的如水般柔润的气质,但私心里这种如玩偶般僵硬的美丽却更让人心惊。
就像是……突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都变得不再像自己一样。
但我说什么了?让她这么震惊???
犹在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时,她低低地开口了。
“你不知道。”
“……”什么啊。
没听懂我也不打算再听懂。换了个方便睡眠的姿势开始下逐客令:“樱绪,我有点累了……”天知道在她进来之前我才刚睡醒。
她却没理我。“你不知道。”口中低低重复着的仍是这样一句。
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怪异而凝固。突然她抬起了头。浅褐色的瞳仁像是被不知名的因由而点燃,一簇簇无形的火焰兀自燃烧着。
“你不知道……”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少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女仆装下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樱色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来回颤动,“你……”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在青白中交错着。最后却突然睁开眼睛,爆发了出来:“你不知道——!!!”
巨大的分贝震动着整个房间。回荡着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凄厉与声嘶力竭。我吓了一跳,睁大着眼睛看着像是突然虚脱的樱绪。心下里固然是有慌乱。但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
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一定是在想我到底怎么了吧。”
像是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樱绪突然开口这么说道。原本娇嫩柔软的声音变得如夜枭般嘶哑。刚刚的爆发总算令她神情恢复了原样。脸色却没有完全转好,仍是我见犹怜的苍白之色。
“但是,”她微微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笑容间是数不尽的凄楚动人,“这些……是只有自己才能懂的啊。”
“而你,却居然一直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后,她退后几步,转身离开了房间。
☆、间章8突变
间章8突变
那次莫名其妙的爆发后樱绪又恢复了原样。不管是日常的一些照顾还是偶尔的聊天都依旧像以前一样。如果不是她发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更长我几乎要以为那次撕心裂肺的嚎叫是我躺太久太无聊产生的错觉了。但不管怎么说发呆总比发疯好,所以我也随她去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总算是恢复到可以出门放风的程度了。虽然也只是在花园里逛几圈。邻近生日司狼似乎又开始忙了起来,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接受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站在身后当吉祥物。就当自己身后站了一排甜瓜熊……我这么安慰自己。
复健的进程一如日常般顺利进行着,而晴子也依旧会时不时地来前来串门。在她的特别要求下每次会面我都会以一些借口将樱绪调开,虽然这种小孩子般单方面的敌意有点让我哭笑不得,但方便谈话却是无法否认的。
“最近复健怎么样?”晴子一边往自己嘴里塞饼干一边问。据她所说今天临近出门时不小心惹毛了琉嘉,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举着拖鞋像打蟑螂一样打出整整一条街,逃得急了别说换衣化妆就连早餐都没吃。此刻正以难得的素净容貌狼吞虎咽,“腿还是不能动吗?”
“唔……还得过两个月。”我迟疑了片刻。“医生是这么说的。”
“医生?”晴子敏锐地抓住了某个关键词。她重复了一遍,目光直直地望着我,“‘医生是这么说的’……?”
素常直来直往的声线里也不禁有些停顿,“那……你自己觉得呢?”
我抬起头,左右扫视了一眼周遭。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会面的地点选在了室内我的房间中。此刻正是上午众人忙于公事的时间,一般并不可能有什么人会前来打扰。而唯一可能的樱绪也被远远地调开了。整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二人……我犹豫了片刻,低声道:“看着。”
然后,双手撑着金属的轮椅扶手,缓慢却稳定地——
站了起来。
……
“我的天啊!”
看着我在整个房间里步伐缓慢却身姿稳定地走了一圈后稳稳当当地坐回轮椅,晴子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好的?”
“不清楚。”我无意识地敲打着金属制的轮椅扶手。冰冷的感觉从手指一直传达到掌心,“好像是上次发烧时摄入的药物对神经产生了影响。”
半绮本身就不能算是人类,一般的科学依据对它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借鉴作用。更别提我这个体质与普通半绮不同的半残品了。晴子也知道这一点。没有多加纠结,她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告诉黎明司狼他们?还有荣勋大人……要是知道了,他会很开心的吧。”
“因为我不想告诉他们。”
“诶……?”
可能是我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也有可能是我的回复太过奇葩,晴子猛地睁大了双眼。褪去了往日里美瞳、假睫毛与浓厚的眼影,那双漆黑的眼睛清澈干净得仿佛可以见底,“为什么?”
她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我没有听错吧”几个字。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没听错。我并不想告诉他们。”
“至于原因……”
“我也不知道。”
我说的的确是实话——并不想告诉他们自己双腿已经可以行走的事实,但至于原因却也是自己不甚清楚的。
这是为什么呢?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脑子这么奇妙哪有什么是真正能够清清楚楚弄明白的呢——?
好吧说白了就是懒得想。我这人一切举止随心所欲从来不会违背自身想法希望。既然无论怎样都是要与常理所相悖又何必多琢磨?索性懒死算球。
……
送走晴子后已是下午五点。冬季的日子总是黑得特别快的,不一会儿天边就被暗红的晚霞给染了个透。火烧一样的颜色红彤彤地从天际压下来,又仿佛带着一丝黑影,就像人垂死之前的最后挣扎。
我坐在熟悉的轮椅里冷眼看着窗外这不熟悉的景象。心底恍恍惚惚明白着这是奇怪的、并不正常的情景,却也只止于此罢了。四肢沉沉地仿佛陷入了迷梦的沼泽沉炤,就连举起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懒得去做。
不一会儿暮色中走来了一位身着女仆装的少女。青春明亮的面容仿佛似曾相识。我愣愣地看着她。樱绪吗?不,不是。她留着干净清爽便于干活的短发。别墅里大多数女仆都留着短发,只有樱绪。樱绪依旧留着那头长长的樱色卷发,并且视若珍宝。
女仆走到我面前。我总算看清楚了。她的面容也是很熟悉的——那确实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熟悉。她是负责黎明房间清扫等杂物工作的女仆,与樱绪之间的关系应该可以称作为好友。
她走到我面前,轻声道:“君幸小姐,樱绪她请您去一趟三楼天台。说是有些事情希望能与您谈谈。”
我说:“不去。”
她的面色似乎有些犯难:“可是……小姐,樱绪她……”
“不去。”我重复了一遍。面上仍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后她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过我没有去听。很快,眼睛里看着她走开了,再度消失在那一片逐渐暗沉下去的暮色中。
然后,整个仿佛被鲜血所浇灌的暮色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人。
周遭很静。很安静。静得像是满耳朵全是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耳畔除了那心跳声再也没有其它。双眼无意识地在透明的窗玻璃外来回看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看些什么。
入目的全是那些花草树木。安静的。不安静的——那是因为风。但全是死物。它们在暮色下安静地站着。沉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