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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裴云英嘶吼一声,策马就奔了过去。
城楼上,北宫驰还保持着一个探身向下拉拽的动作,只就愕然瞪大了眼睛看着。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那冲击力绝对不小。
展欢颜这一跳,也是九死一生了。
然则她极速下落的身体却突然在半空中又再骤然收住。
北宫驰心里迷茫的一阵怔愣,这才后知后觉的缓缓扭头朝身边的位置看去。
那里的砖墙相连的缝隙里,不知何时竟是卡住了一条纤细却又十分牢固的半透明的丝线。
毫无疑问,展欢颜的身子就是借助那丝线的拉拽缓住了下落的速度。
这丝线明显就是特制是坚韧蚕丝——
想也不用想,必定还是那天北宫烈的人潜入宫中的时候给她留下的。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
自知是又被展欢颜给戏耍了,北宫驰顿时恼羞成怒,不由分说抢过旁边一个侍卫的佩刀,挥刀就要斩下。
刀锋雪亮,映着下坠的日光,反射出的光芒让人晕眩的睁不开眼。
他这一刀落下,本来是毫无悬念的,却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锐利的破空声。
彼时他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展欢颜那边吸引,根本就许久不曾注意身后的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十分迅猛,又精准无比。
血光飞溅,直接就将北宫驰的腕骨射穿。
北宫驰吃痛,闷哼一声,刚落立刻落手落下。
那一瞬间,其他人纷纷愕然回首,却唯有他,竟然又强忍着剧痛,弯身再度抢夺钢刀,没有理会身后骤变的局势,直接横臂一挥,竟是将旁边的那一排石砖尽数划开。
碎石飞溅,整个围栏瞬间缺失了一片。
那条卡在那里的丝线失去借力点,也跟着一阵风一样的飞落了开去。
☆、第105章 大结局
北宫驰的唇角泛起一丝残忍的冷笑,这才忍着满头大汗缓缓的扭头看去。
就在方才他全神戒备展欢颜的同时,身后的台阶那里已经有一队精兵突袭,上了这城楼,并且将去路整个儿堵死。
北宫烈着一身黑色轻裘被人拥簇着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是气色一如往常这些年来一样,并不是太好,被黑色的轻裘略一反衬,面色看上去就越发显得苍白,却是于眉宇间展开一片凌厉又冷酷狂傲的气势,如是巨石压顶,一道随时可能劈开云雾天幕的风雷一般,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锐气的锋芒。
这就是那个站在帝国之巅的男人,生来便注定拥有一切,心机深沉,手段了得的年轻帝王。
曾经一度,北宫驰甚至都不曾将他看在眼里——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是直到了今时今日的这一刻,他才不得不变换一个视角,重新来正视这个人的存在。
毫无疑问——
这一路走来,自己在他的面前已然的一败涂地。
“哈——”心里愤恨不甘到了极点,北宫驰却是捧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失声笑了起来,“一直以来我都都以为步步为营将一切大局在控的人是我自己,到头来,却全然不过一场笑话,真要跟你比起来,我到底也是没能算计的过你!”
北宫烈的面容冷肃,漠然看着他,却没有接他的话茬。
北宫驰看着他,眼底焚烧的起来的愤恨情绪就越发浓烈了起来,忽而便是目光一寒,阴阳怪气的说道:“败了就是败了,我技不如人,早该是这样的下场,可是北宫烈,你真觉得你赢了吗?就算你再如何的工于心计,算计到位又如何?到头来你除了守住了这个本来就是在你手里的皇位,你又得到了什么?一副残躯,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为了你的皇位你的江山,更是连你自己的女人孩子都能用作踏脚石,你真就觉得自己会比我更高尚几分吗?算起来,大家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愿赌服输,朕和你之间没这么多话说!”北宫烈却是半分与他去逞口舌之快的心思也无,只就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和单雪莹,你们母子一生谋算,都是为了这江山天下,为了你们的野心抱负,你们杀了多少人怕是连你们自己也数不清了。诚如你方才所言,何人的王座之下不是尸横遍野白骨堆垒?你也不用故意拿这些话来刺激朕,朕今日能坐在这个一国之君的位置上,但凡是有一丁点儿的心慈手软,现在早就成为你脚下那些尸骨当中的一具了。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成王败寇!黎王一党已经伏诛,你策动拉拢过去的那部分御林军和步兵衙门的人马,朕也叫他们提前下去,等着继续给你这个旧主效忠了。过往种种,你们欠我母后,欠廖家的债,就算斩杀你们千遍万遍也都于事无补了,单氏一族的下场已经不容变更,至于你——朕还可以给你最后的一点体面,你自己了断了吧!”
就是因为经历生死的次数多了,现如今反而是让他将很多的事情都看透了。
不是不恨,也不是忘了那些血海深仇,和北宫驰母子这些年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而是——
他已经不屑于和这样的丧家之犬再去争勇斗狠了。
千刀万剐,抑或是一刀结果,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分别。
最终的史书上留下的都只会是恢弘大气的一笔——
武帝烈,诛叛贼梁王于城门楼头。
胜利者的史书,无需过多妆点,那就是不败的传奇。
北宫烈此时这样不愠不火的态度,着实是让北宫驰觉得像是自己用尽最后力气的一拳,只堪堪打在了棉花团上,胸中的每一处都跟着憋闷。
作为失败者,他如今站在北宫烈的面前,已然是失去了话语权。
这一刻,心如死灰,一百荼毒,茫然无措的时候他才突然后知后觉的觉得方才展欢颜落下去之后,城楼下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并没有听到骚乱和惊叫声。
心里又凭空生出几分窒闷的感觉,北宫驰忽而扭头往下看去。
却见下面兵临城下,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辇车里面的人跳下来,却不过是为了分散他注意力,掩人耳目的一名暗卫罢了。
想来也是,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北宫烈的个性,他一定是亲自带兵平乱了。
这也就怪不得之前展欢颜坠楼的时候,那辇车里的人都全无反应。
而这一刻,城楼下面整齐划一的队伍,声势惊人,裴云英端坐马上压阵,人海茫茫,却是根本就没有展欢颜的影子。
北宫驰并没失神的太久,心里已经明了——
就算最后他斩断了绳索,可只就凭在半途中突然被拉拽了一瞬做缓冲的契机,已经足够减轻展欢颜从高处坠落时候所受的冲击力,给裴云英创造时机,顺利的救下她!
这个女人,也当真是狠绝了——
毫不姑息己身,在这样的危局之下,竟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死里逃生。
要知道,但凡她计划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丁点儿的纰漏,等待她的都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或者那绳丝没能挂住砖缝?或者裴云英没能及时接住她?
可是——
她就是敢做!
娘想着眼前这样的局面,北宫驰就只觉得深深的无力。
他再抬头的时候,展欢颜已经从那楼梯口的台阶上走了上来。
这会儿她身上已经多披了一件素白的披风,人往高处一站,冷风猎猎,卷起她的衣袍翩飞,和身着一袭黑色轻裘的北宫烈相得益彰。
两个人站在一起,面上是一样高高在上,却是冷厉高傲,并无半分悲悯之情流露的表情。
一帝一后,仿佛天生绝配,他们生而就该是这样并肩站在一起的。
在这两个人面前,遇到了这样的对手——
好像除了一败涂地,他也再不能指望别的了。
展欢颜出现之后,北宫烈也没有刻意去看她,仍是面容冷肃看着前面失魂落魄的北宫驰道:“怎的?你还不动手?是要等到去大理寺过堂吗?”
“呵——”北宫驰忽而便就又惨然的笑了出来,他看着北宫烈,那笑容之中带了几分玉石俱焚的恶意,道:“我大夏皇室的祖训,最忌讳的就是同宗相残,你这样一再逼我动手,还不是心存顾忌?祖训有云,同宗相残是要遭天谴的,怎么样?你还不是怕了?”
北宫烈面上表情全无半分松动,眼中却有隐晦的一点微光一闪而逝。
展欢颜的心头微微一动,忽而又再记起前世种种——
那个时候知道北宫驰要对北宫烈下杀手,她就为了这条祖训心惊不已,劝说之下,却是害的自己和腹中孩儿两条性命。
她不知道那一世的后来,北宫驰和展欢雪他们都怎样了,可真要说到报应——
和自己一起身死的那个孩子算不算?
那个时候的北宫驰是利欲熏心,完全的无所顾忌。
可显然——
北宫烈对此却是心有余悸的。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尚且平坦如初的小腹,心里已经飞快的下了决定,越过北宫烈,一步走上前去,抬手一指,“梁王叛上作乱,意图对皇上和本宫不利,此等乱臣贼子,罪无可恕,既然他死不悔改——皇上念及血脉之情,不忍对他下杀手,可是这样不忠不孝又寡廉鲜耻的卑鄙小人,也已经不配存活于世,既然他不肯妥协,那就不用跟他们客气,直接给本宫乱箭射死!”
北宫驰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目光游移不定的从展欢颜脸上扫过,又去看她身后面沉如水的北宫烈。
展欢颜却是冷冷说道:“你几次三番想要置本宫于死,风水轮流,今天就算皇上不追究你的谋逆大罪,本宫也还要和你了结私怨,今天下令要对你下杀手的是本宫,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说话间她就是目色一厉,侧目对严阵以待的陆行打了个手势,然后就势往后退了一步。
陆行自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马上挥手示意侍卫们放箭。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