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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逊也知道北宫驰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闻言半点也不敢耽搁,立刻就进宫去了。
墨玉斋里,用过晚膳之后展欢颜仍是由琦花服侍着靠在榻上看书。
这一天她的精神似乎特别的好,一直到了深夜也都没有要歇下的意思。
“大小姐,您这才大病初愈,还是早点歇着吧,看书看的太晚了,容易伤眼睛。”琦花道,“这都二更天了。”
“是么?已经有二更了?”展欢颜抬了抬眼皮,瞧了眼窗外的夜色,琦花却不知道,她这半天眼睛虽然是盯在书本上的,可是从头到尾却是半个字也没看进去。
“下午从我这里回去之后,母亲和二妹妹那里可都有什么异常的没有?”展欢颜问道。
“不算有什么异常的。”琦花道,想了一想,“听说二小姐回去就发了脾气,砸了好些的东西,后来夫人去了听雪楼,也不知道关起门来说了什么,后面二小姐也就安静下来了,再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展欢雪怀孕的事,琦花并不知道,可是展欢颜却很清楚,江氏关起来门会和展欢雪说些什么。
展欢颜笑了笑,吩咐道,“明儿个白天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好生的歇着,入夜之后就替我去注意着翠华苑的动静,若是母亲再去二妹妹那里,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
依照她对北宫驰和单太后等人的了解,或许江总管会是他们的同谋,但是江氏和展欢雪那两个没脑子的女人却绝对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全盘计划,这样一来,江氏为了遮丑,必定是先要把展欢雪肚子里的那块肉给拿了的。
而这种事,她铁定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在白天里,等她缓过来,怎么也该是明儿个晚上了。
可是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展欢颜又如何会看着他们低调处理了?
琦花得了她的吩咐,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却也只是顺从的应了。
看着时候也晚了,展欢颜就放下书本,洗漱了上床歇下。
次日整天都是风平浪静,傍晚的时候展欢颜就打着请罪的幌子去了老夫人处,去的时候正赶上老夫人要用膳,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锦华苑。
日暮时分江氏就迫不及待的让李妈妈煎了药,带着去了听雪楼。
彼时展欢雪得了北宫驰的安抚已经定了要入宫的心,倒也不再那么惊慌,只是见到江氏,她多少还是心虚,连忙垂下头去,嗫嚅道,“母亲!”
“嗯!”江氏点头,挥手打发了不相干的人下去,又叫关了门,这才让李妈妈从食盒里把煎好的堕胎药端出来道,“古大夫说你的身子虚,我叫他开了贴药给你补补身子,你先喝了吧!”
展欢雪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她自幼就被江氏养的娇气了些,见到那碗散发着苦味的黑色汤药就嘟了嘴,“这药这么难闻,怎么喝,我身子又没觉得不爽利,我不喝!”
江氏满肚子的火气,岂是有耐性和她周旋的,闻言就是脸一拉,沉声道,“叫你喝你就喝了,哪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展欢雪到底还是怕她的,闻言脸色一僵,再不敢多言半句话。
丁香的目光闪了闪,看着李妈妈手里的药,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惶恐,大着胆子上前道,“李妈妈,还是让奴婢来吧。”
李妈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丁香一怕,就咬着嘴唇缓缓把手撤了回去。
“二小姐,这药还热乎着呢,您趁热喝了吧,一会儿凉了怕是要伤身的。”李妈妈道,陪了个笑脸。
展欢雪不疑有他,心里虽然不乐意,还是瘪着嘴接了。
丁香看着,眼泪就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眼见着她把药碗凑到唇边,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小姐别喝!”
一咬牙就要扑过去抢夺那碗。
李妈妈眼中露出恼恨的情绪,一把将她捉住,捂了嘴拉到一边,恶狠狠的警告道,“主子面前何时轮到你这贱蹄子大呼小叫的,再没规矩,我就把你交给人牙子发卖出去。”
丁香死命的挣扎,却拗不过膀大腰圆的李妈妈。
展欢雪有些莫名其妙,正在迟疑,那边丁香一着急竟然一口咬在李妈妈的手上,哭喊道,“小姐别喝,夫人是要拿掉您肚子里的孩子。”
李妈妈再要去捂她的嘴已经迟了,愣是叫她把这话给喊了出来。
展欢雪勃然变色,脚下一软就往后踉跄着退去。
江氏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连忙起身接了她手里药碗,生怕她把药给砸了。
展欢雪本来还不信丁香的话,这会儿看着江氏的神色却是不信也得信了,不由的神情大骇,颤声道,“母亲,您——”
那边丁香折腾的厉害,李妈妈不耐烦应付她,直接抓了个花瓶砸在她的后脑将人给放倒了。
丁香一晕死过去,展欢雪的心里就更是涌上来无限恐慌的情绪。
她猛地转身就要朝门口跑去。
“给我抓住她!”江氏神色一厉,冷哼喝道。
李妈妈也不含糊,一把扯住展欢雪的胳膊就将她拉回来,推到江氏面前。
江氏脸上的表情阴森恐怖。
展欢雪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惊惧不已的盯着她手里的那碗药,不住的摇头道,“母亲不要,您不能这样做,我肚子里的也是您的外孙啊,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狠手。”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我又何至于这样?”江氏冷冷说道,一把捏开她的下巴就把手里的药汤朝她嘴里灌去。
“母亲——不——”展欢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死命的挣扎。
江氏这会儿是发了狠,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儿遮掩下去,眼中迸射出凶狠的光芒,仿佛眼前看到的人已经再不是被她疼着宠着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而是叫她深恶痛绝的仇人一样。
展欢雪被她脸上这种陌生的表情吓坏了。
眼见着江氏便要将那碗浓黑的药汁灌到她的嘴里,身后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毫无征兆的一脚踹开。
一个人影一阵风一样的冲进来,李妈妈只觉得小腿上一阵剧痛,再也顾不上展欢雪,哀嚎一声就捂着小腿摔在了地上。
江氏手里的药碗被撞翻,手腕被那人抓着用力的往后甩了个踉跄,险些撞到后面的桌子上。
“舅舅!”展欢雪的眼睛一亮,见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扑过去躲在那人的身后,“你救救我,母亲她疯了,她疯了!”
在她看来,江氏方才那番疯狂的举动的确是和疯了没什么两样。
来人——
赫然就是江氏的亲哥哥,单太后的心腹江总管。
“哥哥?”江氏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面白无须容颜清瘦的中年男子,“你怎么来了?”
“咱家倒是不想受这份累,可惜你们这一个个的就是不消停。”江总管道,十指纤纤动作柔和雅芝的弹了袖口。
他七岁入宫,如今已有将近四十年,一副嗓音又柔又阴凉,怎么听都叫人觉得不舒服。
江氏定了定神,扶着自己的肚子走过去道,“哥哥可是收到我的信了?这事儿是我的疏忽,没有管制好雪儿的行径,叫她闯了这么大的祸,辜负了哥哥替她的一番打算,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她的那个肚子——留不得啊!”
江氏说着就又恶狠狠的瞪了展欢雪一眼。
江总管久居深宫,展欢雪和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她却知道,自己的这位舅舅手段了得,是单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
说到底,对于这个操着公鸭嗓又一贯阴阳怪气的舅舅她还是打从心底里畏惧的。
这时候展欢雪便是腿一软,连忙跪下去道:“舅舅,雪儿已经知错了,可是——可是——”
她说着就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一眼地上摔碎的药碗,哭着去拉江总管的袍角,“舅舅,你帮我!你救救我啊!”
“还不住嘴,你自己做了没脸的事,还好意思哭?”江氏沉声喝道。
展欢雪立刻就止了眼泪,瑟瑟的抬头去看江总管。
江总管站在那里,江氏在他面前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不敢随便说话。
江总管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了展欢雪一眼,脸上却未见丝毫怒色,叫人分辨不出喜恶,只是不冷不热道,“知道错了?”
“是!”展欢雪忙不迭点头,满眼乞求的看着她。
江氏看着自己的哥哥,也完全摸不准他是个什么心思,于是干吞了口唾沫,走上前来试着道,“哥哥,这件事上已经出了岔子,怕是得要重新计较了,虽说是入宫的机会来之不易,可是雪儿她如今已经破了身,还做出了这样的丑事,这件事还是得要马上就此作罢,万一真要叫她入了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展欢雪自知理亏,一个字也不敢多言,只是惴惴不安的跪在旁边。
江总管冷哼一声,对江氏道,“那你想怎么样?”
江氏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江总管走过去把房门关上,回来找了张椅子坐下,然后才神色如常的开口道,“你以为太后娘娘的懿旨是什么?是你说求就求,说废就能废掉的吗?”
一个皇后之位,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荣,江氏不用想也知道江总管要促成此事须得要费多大的力气。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气恼的厉害?
怪只怪展欢雪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竟然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好端端的把事情全搞砸了。
江氏使劲的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垂了眼睛不说话。
江总管看了她两眼,最后却是冷哼一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难道还能掰回去不成?否则一个亵渎皇室的罪名压下来,别说是这个丫头和你,就算是整个展家都得要赔进去。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一再的嘱咐你大事上头要稳住,你就是不长记性?现在是你们窝里斗的时候吗?”
江氏对他可是半分也不敢忤逆的,连忙称是,道:“那依着哥哥的意思这事儿该如何处理?雪儿的这个身子,也瞒不了多久了。别说是这府里人多眼杂的,就算是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