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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嬷嬷却是惊讶地说道:“你们谁教李姑娘跳的蓝翎?”
舞姬们都是摇头,几个水袖舞姬更是摇头,蓝翎得宠走了,她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跳她的舞,倒是碧玉小声说道:“小姐很聪明的,她看了一场红翎姐姐跳舞,让我形容一下蓝翎姐姐平日里是怎么跳的,也就会了。”
管事嬷嬷简直满意地不能再满意了,虽然李姑娘跳的未必比那个秋儿好,但是她生得那么美,就是不熟悉舞步犯一点小错,照王爷那个性子,哪里会有不怜香惜玉的道理?
等妲己换了蓝翎的舞衣出来,管事嬷嬷就更满意了,王府的舞姬都是自小练舞,比寻常姑娘家清瘦许多,蓝翎的舞衣有些紧,但更衬出李姑娘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王府的布料都是最好的,走动起来时蓝光微转,腰侧流苏细碎,水袖浅泛薄光,美得让人呼吸都发紧。
几个水袖舞姬红了眼,红翎更是后悔不迭,她只是讨厌秋儿那副做派,想要刁难刁难她,没想到会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蓝翎走后,她苦练了许久,一直想着一鸣惊人,现在可好,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天色渐晚,安王坐在席上,打了个哈欠,他有点胖,一到冬天就不爱动,这回也不是宴客,而是给齐国公世子接风洗尘。
去年江南道洪水泛滥,他哥是个死扣钱的性子,派去几个钦差都不放心,老觉着他们可能贪污赈灾银子,正巧齐国公厚着老脸给自家儿子请差事,然后他哥就毫不客气地把齐国公一家当成眼珠子养大的宝贝送去江南道监督赈灾事宜。
刚才这小子进来的时候,安王都差点没认出来,本来多雪白雪白的一个凤凰蛋啊,去了大半年,黑成一块煤球回来了,上阳侯笑得最凶,“该让红怡瞧瞧你现在这样子,看她还肯不肯让你进房。”
齐国公世子说话时咧开一口白牙,“去了江南道,我才明白替圣上办差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女人算什么,我要把一腔热血都献给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阳侯看向安王,“王爷,他没磕坏脑子吧?”
安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皇兄让人办差,全是八个御前侍卫轮班,有一句不敬的话,扇嘴巴。”
齐国公世子的后遗症很严重,上阳侯逗他说了几句话,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正好底下起了歌舞,他也就端了酒盏去看。
“不是我说,王爷,你这府里的歌舞都是老一套了,什么霓裳夜话,金莲献美,羽衣七仙,就没个新潮玩意。”
安王也憋屈,哪有男人不爱新的,可他娘一年一大查,三个月一小查,上次一个侍妾前一晚给他用了一点助兴药,第二天王府里就拉出十几具尸体,这样的压力下,他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玩什么新潮。
上阳侯说得眉飞色舞,“我上次才见金梢楼排出的新舞,那些舞姬里头都不穿,外罩几件纱衣,跳起来那叫一个勾人,身段若隐若现的……”
安王吞了吞口水,再看底下衣裳严实的舞姬,也觉得没意思起来,抬手让撤了,齐国公世子这会儿倒缓过气来了,开口道:“旁的也就算了,羽衣七仙我是看不够的。”
这话一出,满堂大笑,尤其是上阳侯,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我说三儿啊,你是多长时间没见女人了?”
齐国公世子用一种充满大御主义正能量的眼神看着上阳侯,上阳侯沐浴在这种伟大的光辉里,摸了摸鼻子。
有一个去了江南道一年的土包子衬托,总算不会显得那么丢人了,安王咧开嘴角,连忙让人上羽衣七仙舞。
竹帘后的乐声渐低,忽然一道清萧声转圜而起,屏风后舞出两列白衣舞姬来,雪白绒扇点点,舞到宴席中央时,陡然一道嫣红水袖从绒扇中飞起,绒扇四散开来,露出了红翎娇美的容貌。
上阳侯跟身边的成平侯世子低声不屑道:“艳俗。”
绒扇起起落落,五个水袖舞姬一一显露出身形来,宛若金莲盛放,这会儿席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吃吃喝喝起来了,只有齐国公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然后,他就成了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没有错过一秒的人。
雪白的绒扇聚拢而起,底下的舞姬似乎是错了一步,水袖并未从绒扇中扬起,然而已经来不及补救,绒扇四散开来,惹得少女低眸一笑,水袖轻摆,眸光浅浅。
齐国公世子张着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否则怎么会真的见了天上的公主下了凡间,还落在他面前,轻解羽衣,和同来的侍女一道来到湖畔,濯洗玉容。
他的怔愣引起了上阳侯的注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上阳侯也张开了嘴,整个人呆若木鸡。
玉帝的女儿下到了凡间,见湖水清冽,解了羽衣戏水,凡人偷藏起羽衣,迫得公主无法回转天庭,只能下嫁,羽衣七仙说的正是这一节故事,自古书生爱做白日梦,这样的故事本是一众天之骄子所不屑的,然而此刻,他们忽然明白了凡人的心情。
宛若最浓的翡翠染成的一弯黛眉微挑,明眸含笑,红唇轻咬,褪去了厚重的羽衣,纤细的腰身缓摇,让人一瞬间想起春日里湖畔,微风轻拂新柳的灵动,那脚步也妙,真的好似仙子步步踏着莲花从天上来到人间。
上阳侯直眉楞眼的离了席,呆呆地捡起地上的羽衣,这一个动作让众人有些微的恍惚,似乎自己真成了偷窥仙子戏水的凡人,忽然有一个按捺不住的同伴去偷了羽衣,安王还没清醒,已经下意识地盯住了上阳侯手里的羽衣。
妲己回眸一转,手中水袖来不及收回,轻轻扬起,正好落在了上阳侯的脸庞上,平日里见惯风月的纨绔子弟此刻脑海里一片空白,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一个妲己。
第74章 祸国殃民之色
吧嗒一声。
不知是谁的酒盏掉在了地上; 上阳侯愣愣地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刻; 手里的羽衣就被妲己轻巧地勾了过去,半拢在身上; 她低笑一声,宛若一片轻雪; 转进雪白绒扇里。
齐国公世子张着嘴; 好半天才感觉到胳膊上一点湿意,却是坐在他旁边席位上的成平侯世子; 他手里的酒壶还半倾斜着; 酒水滴滴拉拉湿透他大半个身子,还沿着肘弯淋湿了齐国公世子; 他却浑然不知的样子,只知道盯着台上,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安王被酒盏落地声惊醒,整个人霍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底下的歌舞却是进到了下一节; 雪白绒扇四散开来; 水袖飞舞,舞姬流转,妲己的身影就在这些纷飞的水袖里若隐若现; 上阳侯还沉浸在妲己那含笑的一瞥里,一时连路都忘了走,痴了似的在水袖间寻寻觅觅着。
妲己水袖半掩面容; 目光流转,步子恰到好处地避开追寻而来的安王和地上的上阳侯,似笑非笑地瞥向席上的勋贵子弟,齐国公世子眼睁睁地看着成平侯世子连尊卑都不顾了,和几个勋贵子弟撞成一团。
此刻若有个清醒的人看在眼里,必然能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然而台上的舞姬身在局中自己不觉,席下的宾客如痴如醉,浑然不知如今的情景像极了传说中的酒池肉林。
正在这时,夹带着冰雪的寒风肆虐而入,安王第一个清醒过来,他脸上还带着些许兴奋的红晕,身边有好几个转圜而舞的舞姬,地上的上阳侯痴痴的半爬着,几个撞做一团的勋贵子弟还争抢着不知道是谁的羽衣。
赵栩本就生了一张冷峻的脸庞,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已经冷得让人心底发寒,这会儿越发冷意迫人,他身后的宫人都死死地低着脑袋,生怕惹祸上身。
几个舞姬也都发觉了不对,连忙低头退到一侧行礼,妲己是背对着赵栩的,察觉到背后的冷意,她水袖微抬,回眸一看,正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冷眸。眸光流转一道,她随即停了舞步,和其余舞姬一同退到一侧下拜。
李惜君确实很美,然而容貌之美只能让人惊艳一时,方才的气氛被感染成那样,大部分是因为妲己的舞姿,狐妖之舞本是上古时代祭祀神明所用,若不是因为用着凡人的身子,这些人只怕下半辈子就要这么痴痴傻傻地过下去。
赵栩来时,舞未曾停,还直面了妲己的眼神,按照妲己的猜测,这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曾想他只是怔愣一刻,随即面上冷意更深,几步进来,一把拎起安王,还顺带踹了地上刚刚回神的上阳侯一脚。
“长夜之饮,荒淫作乐,你们倒是好兴致!”
安王一清醒就对上他哥冷意弥漫的双眼,整个人都缩成了鹌鹑,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朝着妲己的方向瞟,赵栩也不管他,视线扫过一帮勋贵子弟,冷笑道:“整日里吃吃喝喝,不走正路,朕真该带着你们家里人来瞧瞧你们这副样子!”
上阳侯脸色煞白,成平侯世子跪得最远,外头的寒风吹着他湿透的衣裳,别提多冷了,黑成煤球的齐国公世子也低着脑袋,可众人就是忍不住地朝舞姬那边看。
赵栩似乎也不想多说了,摆摆手,说道:“都滚回去,每个人给朕抄三百遍高祖训典,落款要见父兄印章,上阳侯抄给太后。”
一帮跟安王玩得好的勋贵子弟他大部分都认得,除了上阳侯父母早逝之外,基本都有长辈在上,这下众人都绿了脸色,尤其是上阳侯,太后是他姑母,他在太后的眼里,一向都是最上进的了。
眼看着一众勋贵子弟离开,安王吞了吞口水,讨好地看着赵栩,“哥,哥你听我说,我们这回真没干别的,就是给齐世子接风洗尘……”
赵栩冷笑,“是我来早了,再迟一会儿,抓你个人赃并获,你才肯认是不是?”
安王面露苦相,这真的是百口莫辩,他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就是瞧着上阳侯捡了羽衣,一下子脑子就懵了,心里想着那美人是他的,这不就下场了吗?他还没来得及干点啥呢,他哥就跟个阎罗王似的踹门了。
赵栩瞥一眼边上的舞姬,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