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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着眼的符简眼皮跳了跳; 回道:“正是臣下。”
“嗯; 来为何事?”
符简道:“臣下是想在走之前; 问一下王妃娘娘可有话吩咐叮嘱臣等的。”
他倒谦卑; 放得下身段,不愧是符家出来,宋小五笑了笑,“我没有。”
符简顿住,片刻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了眼,“臣下过来还有几事想教娘娘一二,不知可能请娘娘为臣下解惑?”
“请。”这个可以。
符简又顿了。
南阳王府的老世子爷那颗小心肝也跟着颤悠了几下。
小王婶喔,做事按点章法嘛。
德王妃这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符简算是见识了,思来想去这等时候不是跟她兜圈子的时候,她未必会把他当回事,他也没有这个时间,是以顿了几眨眼功夫,直接问道:“王妃娘娘,德王爷在圣上面前所言进入蜀地,是利国利民皆大欢喜之举,敢问王妃娘娘,此言是真是假?”
嗬,这个也了不得,连德皇叔的话都敢质问,老世子眼睛溜溜地转到丞相身上去了。
闻言,宋小五站了起来。
旁边南阳王世子妃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捏拳抵嘴把刹那跳到喉咙口的心咽了下去。
南阳王老世子爷的眼睛滴溜溜地,又转到他们老周家的小王婶身上,正瞄到人,就见小王婶往下面走,吓得老世子爷刹那一个激灵,腰杆一挺,腹上那圆圆的肚子精神抖擞地跟着跳了几下。
宋小五走到了符简面前,颔首:“是真。”
“敢问娘娘,是利国利民,还是利德王府?”
是挺敢问的,宋小五看着站起来朝她拱着手的符简,直面他的问题:“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是都有利……”
“那……”
宋小五摇摇头,打断他的,“我没说完之前,不要打断我的。”
她冷漠地看着符简,“我还能保证,没有我德王府参与其中,国也好民也好,君也好臣也好,谁都得不了好。你们掰扯不清的,德王能;你们做不到的,德王能,就如蜀地是德王德王府开辟,而不是你们一样。”
“王妃此言差矣……”符简勉强回道,强自镇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蜀地自我大燕王朝开辟以来就是我大燕领地,何来德王府开辟。”
“这就是你进德王府要说的话?”宋小五走回了正位,坐下揉了揉头,方抬头道:“符丞相,你是一国之相,符家现在也算是天下文人士族之首罢?朝廷,你,皇帝,打着官腔,说着没用的话,把找的到那些再分一分,是够你们几家能多传两代的……”
符简皱起了眉,冷眼对上德王妃,“请问王妃娘娘,这府外晏街归何人所有?”
他这话一出,厅内静了良久。
“晏街归德王府所有,所有门铺掌柜皆为德王府所选,头三年免租,所得盈利皆为当家掌柜所有,德王府供耳目给他们打探各路消息,南淮的桔,北淮的卜,我王府不仅告诉他们哪里有好买卖,还派私兵千里保护他们入都,护他们平安……”就当南阳王夫妇都要以为小王婶要发脾气时,宋小五开了口,“没有钱财在后面催着他们卖命,没有伞罩着他们活命经营,符大人认为晏街的繁华何来?没有德王府,你们不认为他们是德王府的人,他们早在途中经你们一层一层剥皮,能不能养家糊口还得另说,更别论带着更多的钱财人手走南闯北,把一家一家店铺开起来罢?符大人,顺天府没告诉你,燕都商贩十有六七都是从晏德进的货?以前燕都五文钱的一升米,现在五文钱能买到一升半,你们心里就没点数这到底是怎么来的?德王府供养出这一片繁华,你,和你的上面那一位,凭的什么脸面到我面前说这句话?”
符简哑口。
“除了捡别人的剩饭吃,你们还能干点别的能让人称道的?”宋小五漠视着符简:“我府倾巢而出,除了成功,我府不接应别的结果。符大人,你想问的答案,到手了没有?”
符简站了起来,咽下口中的气,“王妃娘娘,请。”
他作揖,不等德王妃说话,转身挥袖而去,留下南阳王世子夫妇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呆呆看向德王婶。
德王婶喝起了女婢新奉上来的茶。
杨柳在王妃耳边小声道:“没过一柱香。”
王爷收到他的耳目送过去的消息,应该会很满意。
宋小五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老侄子,老侄子媳妇。
老侄子咽了咽口水,收了收放在腿上的手,方才小心翼翼地问王婶:“小婶子,符相这咄咄逼人的是闹哪一出?”
他好像没怎么听明白。
“许是又想让我死了罢。”宋小五笑笑道。
南阳王世子先是她开玩笑,尔后一惊,发觉这真不是什么玩笑,随即眼观鼻,鼻观嘴,心如止水,什么也不想了。
倒是老世子妃敛起了眉,眉头深锁,探出身子往上座的宋小五看去,轻声道:“婶娘,别怪老媳妇我多嘴,这当口,往后您还是自家这几个人里见见罢,左右我们几个都是您这边的。”
“只有往前走,没有回头路。”宋小五看向她,淡道:“德王府输了,就算有你们,也不过是螳螂挡车。”
树倒猢狲散,宗室不会好到哪里去。
“诶。”世子妃收回了嘴里的话。
宋小五没留这对老夫妻,着人备了点礼送了他们回去,她则回了书房,刚进去半个时辰,杨柳抱着哭着的北晏来了。
北晏见到母亲就不哭了,张开小手让她抱,母亲一把她抱入怀,闻着母亲怀里的冷香味,北晏咯咯地笑了起来,抓着母亲的襟前不撒手。
“用奶了?”宋小五问杨柳。
“还未,一醒来就找您。”
“找奶娘过来。”
“要不奴婢抱去,喂饱了再送小郡主过来?”
“无需,叫奶娘到耳屋来。”
“是。”
宋小五抱了孩儿去了太师椅,一手抱儿,一手执笔接写前文,北晏调皮乱动,她放了点奶粉到北晏嘴上,让孩子闻着香味伸舌头去舔,她则继续批示审核下个季度要下拔的银俩。
德王府建的不是空中楼阁,也因此入不敷出,好在撒出去够多的钱财,播下了种,但要问收获,要看来年秋天了。
她得等到那个时候,不能也得能。
宋小五文书写到大半,去给德王送小信的铁卫被拦了回来,来见王妃的时候他腰弯得比平时低,平时带着长刀铁骨铮铮的铁卫臊眉耷眼的,一点威风的样子也瞅不见。
“不该说的别跟王爷说,叫他少看到点美人,另外让王爷顺着皇帝点。”宋小五在空白的纸上写了“甚念,事成可归矣”,写就,在后面写了“婳雅”两字。
她很少用这世的这个名字,一共只用过三次,头一次是把取的名字写下来交给母亲收着,后面两次加上这次,都用在了小鬼身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色的魅力不遑多让,要知道一颗树长得好看点人都免不了多瞧几眼,何况人?可惜色字头上往往悬着把刀,这都是把持不住的果,贪恋美色尚要把命搭上,贪恋人家灵魂里的鲜活,不伤筋动骨全力以赴共沉沦一次,难说已为情痴。
活得过真的人,只要这份天真没被人彻底打碎,一辈子都会在乎他所在意的人身上的那点真气,斤斤计较,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小鬼不好糊弄啊。
被截回来的铁卫拿到信替他们王爷高兴,还不忘为自己讨价还价:“主母,您看您的信,着府里的人,我的归……归……”
他吱吱唔唔,王妃温声道:“府里那队人马我着他们另办差事去了,府里就你这支给王爷送信的了,往后我这边的也归你。”
养两队人马送信这种奢靡之风该止止了,宋小五下一步打算跟皇帝哭穷,当然,前提是到时候她能活着,能跟皇帝顺利会师。
铁卫退下,奶娘到了,不爱爬动、不爱说话的北晏逼急了弹着小胖腿哭着叫娘,哇哇假哭,半天不见一滴泪,等被抱到门口才哭出两滴真泪来,这是真伤心了,吃着奶娘的奶还淌眼泪,把奶娘心疼得抱着她不撒手,直到王妃身边的姑姑来要人才忍着不舍把郡主还了回去。
杨柳把郡主抱回去,笑着道:“奶娘舍不得小郡主呢。”
怀里北晏用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了母亲一眼,挨着母亲闭上了眼睛。
“等会把奶娘送出去,这几天你辛苦点,带着人给郡主喂辅食,往后不吃奶了。”北晏用了两个奶娘,头一个作了外面人的线人,当天发现当天就换掉了,第二个用了将近有一年了,头半年还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现在就有点不知道了,宋小五不打算再用奶娘了,打算自己带着北晏,等到两三岁,就让她跟着哥哥父亲,让父亲带她。
王府的未来,有一半是要给北晏的,在此之前,她得有守得住半壁江山的能力,宋小五对她的要求,不比对世子的低。
“是。”杨柳应了声。
北晏吃完奶就要睡一会儿,宋小五趁着这个当口把文书写完,写罢她也有些疲了,叫人叫了闻杏过来。
闻杏过来帮着她过了一遍文书,检查出了几个错字,见王妃睁开眼要提笔,闻杏轻声道:“王妃,要不奴婢帮您代笔罢?奴婢慢点写。”
她的字是学着王妃来的,练了几年了,写得慢点就更像了。
“不用。”宋小五把孩子给了闻杏,被挪动的北晏呜咽,宋小五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转头快笔把错了的那几个字的三张纸重新誊写了一遍,写罢,她道:“你给符相送去,就说是我送给他们一行人的。”
“奴婢?”
“嗯,去罢。”
“诺。”闻杏恭敬地应了一声。
闻杏去符府没找到人,符府那边听闻信是德王妃亲笔所写,是给前去蜀地的官员看的,忙由府里的管家带路,前去了符简所在的公衙。
符简这边正在小会,闻杏被带到公堂里面,把信交给了符简等大臣,朝几人施了一礼就轻步退了出来。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