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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雄信愈发纳闷,却见宇文宁已动手将那一堆竹子都截做一般长短。她弄好了,拍了拍身上泥土,起身向单雄信走来,“把你身上的袍子脱下来。”
单雄信身上穿的仍是宇文宁当初缝给罗成的那件玄色袍子,“做什么?”
“撕了扎竹排用。”宇文宁盯着那件袍子,想起当初灯下一针针缝制的情形,一针一线包含的满满的情意最终还是被一日日的枯等耗尽,这人世,什么都是耐不过时光消磨的吧。物仍在,人已非,眼眶不由红了。
单雄信自然不知道这件衣服包含的这许多曲折,看宇文宁神情,以为她是因自己招她气恼才落泪,想她无论如何刚强刻薄,毕竟是个女子,故国已破,从小孤苦伶仃,其实是个可怜人,自己先前一直与她怄气,实在是不该,她现在要扎竹排,也是为自己做的,他愣了一瞬,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慌忙把袍子脱下,递给宇文宁,声音柔和了好些,道:“我来弄吧。”
宇文宁接过袍子,缓缓摇了摇头,转身自向林边走去。
单雄信见她一脸凄婉,更生恻隐,蹒跚爬起,跟了上去,走近了,见地上化了一堆奇怪的字符,笑问:“这是什么字?倒是从没见过。”
宇文宁方才写写画画,实则是根据中学时学的阿基米德原理,推算可以负载他两人的竹排的大小,她愣了下,信口道:“计算术数的字符。”
单雄信赞赏道:“宇文姑娘是在用术数计算竹排的大小吧,当真博学。”
宇文宁心中伤情,勉强笑了笑,又抚了抚手中袍子,才举起匕首,单雄信知道她要将袍子隔成布条,好搓为绳索,忙道:“还是我来吧。”
这件袍子毕竟是宇文宁一针一线缝来,此刻若不是无法可施,断然不肯毁了他,亲手毁之,实在心中不忍,倒不如假单雄信之手,她犹豫片刻,默然点了点头,将袍子并匕首皆递到单雄信手中。
不多时,两人便扎好了竹排,行于水中,两岸青山倒退,溪水清可见底,倒影着青山白云,不时掠过两只飞鸟,惬意非凡,若不是身上有伤,单雄信几乎忘了是在逃难,只当是在游山玩水。
宇文宁坐在一侧,一直沉默无语,忽然她侧过身问道:“单通,你可去过幽州?”
单雄信摇头道:“没有,年前我带着舍妹去武功,一是为了游历,更是为了找李渊寻仇,虽然复仇不成,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却在那里结识了个好友。前番灯节,我独自往大兴游玩,本打算玩几日,便返回武功,接了妹妹,继续在北地游历,不想后来便遇上了你,耽搁至今。”
宇文宁想起大义公主所托,忙问道:“武功有个叫刘文静的人,你可听说过?”
单雄信喜道:“原来你要去武功,却是去找刘先生,我岂止是听说,我结识的那位朋友,便是他了。”
宇文宁眉头一展,露出几分喜色,“原来竟这么巧,你怎么不早说?”
单雄信哈哈一笑,道:“你也没早问啊?”
宇文宁抿嘴一笑,拍着额头道:“是了,这个怪你不得。”
单雄信想了想,又道:“刘先生年前在村里办了家私塾,现在教书为业,你去找他,不知是何事?”
宇文宁从袖间摸出那个荷包,在单雄信眼前摇了摇,说道:“其实是一个故人,托我把这个交给他。”
“原来如此。”单雄信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方才提起幽州,莫非也要去幽州办事吗?”
宇文宁脸上笑意渐渐淡了下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单雄信不解何意,只觉得她神色怪异,也不好再多问。
宇文宁出了会神,似乎下了个极大的决心,深吸了口气,道:“单通,出了这大山,你能不能……”她本是要说,你能不能送我去幽州,可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心中一阵苦涩,那苦涩从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口中,苦得她再也吐不出那几个字。
单雄信听她话只说了一半,刚要追问下去,一眼瞥见她一手支颐,微眯着双眼,一双月牙目宛若一泓秋水,怔怔望着远方,眉梢眼角尽是清愁,不由就愣住了。
忽然一声箭矢破空之音传来,单雄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呼道:“不好,他们追来了,快伏下。”拉着宇文宁伏在了竹筏上。
羽箭堪堪擦着宇文宁鬓角飞过,宇文宁惊魂甫定,抚着心口道:“好险,他们来的倒快。”
单雄信抬眼望去,见远处一个黑影一闪,便没入了竹林中,“如此顺流而下太明显了,只是可惜了这新扎的筏子。”
宇文宁瞟了眼岸左的杉树林,回望单雄信一眼,两人心照不宣,齐齐起身,她搀着单雄信跃到岸上,向林子走去。只是早春时节,木叶未发,古木莽林,并非匿身之所。
宇文宁扶着单雄信快步走入林中,不过一小段路,单雄信已是满头大汗,腰间伤处渗出的血水更是滴滴答答流下。
宇文宁皱了皱眉,“你伤的太重,我们不能再走了。”
单雄信道:“这里太危险了。”他撕掉一截袍子,在腰间紧紧缠了两圈,“走吧。”
☆、第33章
山里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不觉林中已是一片幽暗,一路上两人尽拣偏僻处走,说来奇怪,追杀他们的敌人自那一击不得后,便再没有出现。
“休息一会吧。”林间藤木盘根错节,十分难行,宇文宁又饿又累,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单雄信身上有伤,支撑了这么久却一声不吭,她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敬佩。
单雄信点了点头,撑着腰缓缓坐下。
月色透过层林撒在林间,周围弥漫着清幽冷冽之气,宇文宁恍惚觉得,仿佛又回到了被突厥兵追击的那个夜晚,一时有些怅然。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你,你伤口还痛的厉害吗?”宇文宁有些支吾。
月色下,单雄信脸色灰白,显然是失血过多,“无妨,你累了先睡一会吧。”
宇文宁摇摇头,“我不困,还是你休息一下吧。”
单雄信低头看了眼腰间的伤处,笑了笑,“我是想睡睡不着,好了,你赶紧休息,省得敌人来时拖我的后腿。”
宇文宁听他不屑的语气,急道:“谁拖你后腿了。”忽见单雄信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他伤口痛的厉害,还顾念着想叫自己休息一会,心中一软,轻声道:“我真的不困,只是你的伤,这山里想必有不少药材,只是现在天黑了不好找,可是挨到明日……”她皱了皱眉,忧心忡忡的望着单雄信。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苦难总会过去的。”单雄信含笑宽慰她,笑的却甚是勉强。
“是啊,苦难总会过去的。”宇文宁重复了一遍,小时候父母去世了,她与哥哥相依为命,缺衣少食,被别的孩子欺负,总是拿这句话互相鼓励,就在不久前,罗成爽约,她绝望,伤心,也是一遍遍这样安慰自己。她默默出了会神,莞尔道:“想不到这句话会从你口里说出来。”
“那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你出身不俗,桀骜张扬,又背经叛道,从小锦衣玉食,可不像过过苦日子的人。”
单雄信沉默片刻,哂笑一声,竟没有反驳。
次日宇文宁醒来时,发现单雄信正坐在一旁包裹伤口,而她脚边,放着食物与清水。
单雄信麻利的涂了金疮药,裹好纱布,将余下的药收入怀中,瞟了宇文宁一眼,“别看了,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那来的,赶紧吃吧,吃饱了好下山。”
他眸子里一片澄明,看来是真的不知,宇文宁凝了他一瞬,不由想起了与他极相像的那双凤目,心急跳了两下,忙忙移开目光。
一时,宇文宁吃好了,单雄信便站起身,继续前行。
林子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有时候看似已无路可走,前面是悬崖峭壁,可是转个弯,或者翻过个小山头,就会出现新的路,总是惊喜不断。
日暮的时候,两人走出了大山,宇文宁吁了口气,满脸疲容却依旧难掩惊喜,“终于走出大山了。”
单雄信眼中也有笑意,“是啊。”他远眺了一会,又道:“那伤药效果很好,我已不需要再休息了,你想好要去那里了吗?下了山我再送你一程,也好——别过。”他顿了一下才吐出最后那两个字,说完便望着宇文宁。
路上单雄信问过她接下来的打算,宇文宁说等他伤好了再说罢,她也正好想一下。
此刻单雄信目光咄咄的追问,宇文宁犹豫难决,刻意回避着他的目光。
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么呢?值得去找吗?她从小因为失去过多,便吝于付出,即便是要付出,也要筹划算计,当初好不容易决定不顾一切的敞开心扉,却……此刻,或许休息一段时间,才能鼓起勇气吧,宇文宁盯了单雄信一眼,凶巴巴的道:“单通,我可是你公主,此生,只有我有权给你说别过,否则,不论天涯海角,你必须追随我。”
单雄信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丝笑意,却毫不示弱的调侃她道:“亡国公主而已。”
宇文宁气噎,指着他的鼻子道:“放肆。”
单雄信看她气急败坏,笑意更浓,“那公主殿下,现在天色已晚,不知殿下想要歇在那里?”
单雄信故作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宇文宁又好气又好笑,“这种小事也来问我,真是没脑子。”
单雄信笑点了点头,虚指了指前面的村落,“殿下在那里将就一息吧。”
走近了才发现,这里是个不算小的集镇,虽地处边陲,却因为是西出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特殊,竟然分外繁华,一点不比大兴城差。镇上道路四通八达,商铺鳞次栉比。尤其是镇外那片望不到尽头的木槿花,横亘数里,夕阳之下,如烟如霞,如梦如幻,让远来的人都不禁驻足眺望,久久移不开目光。
黄昏十分,客栈与酒楼的生意格外的好,两人却是荷包干瘪,没有分文。
单雄信蹲坐在一家酒楼门前,再也不肯走半步,他望着进进出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