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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几次程医生挽起袖子来帮他擦身子,他都注意到程医生的手臂上是光滑的,而不是像他一样布满老人斑,皱皱巴巴的。
他一开始也很怀疑,以为这个姓程的医生有什么目的。
但是后来他觉得就算是有什么目的,能这样尽心尽力地伺候他,他也觉得其实没什么。
且看吧,且看他想做什么吧。
翟爷爷一次一次地想。
范启文其实并没有那么笨,手上手臂上的皮肤他也是可以化妆的。
只是他希望翟爷爷好了之后,能看在他这样日以继夜地照顾的份上,能同意他和翟晓天在一起。
所以这点破绽是他留给翟爷爷推敲的。
直接就是告诉他,程医生实际上并不是个小老头,你猜吧,你猜吧,你猜他到底是谁?他想做什么?
翟晓天也早就发现了这个破绽,但是他也没有拆穿,万一治好之后爷爷没有一点程医生就是他爱人的心理准备的话……
那真的有点麻烦。
于是他还是会用一点点小心机,来隐隐约约地透露他跟程医生其实很亲密的事情。
比如说睡一张床。
不过范启文总是起得比翟爷爷早,所以翟爷爷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每天躺在床上的姿势……
——翟晓天喜欢搂着范启文的腰睡觉。
范启文很无语,怕他再次把爷爷气倒了。
不过翟晓天倒是不怕,爷爷最懂得感恩,现在是程医生在救他,他不会随随便便生程医生的气。
所以范启文会很安全。
翟建邦回家之后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小老头,他试图想要笼络这个医生,但是这个医生却跩得很,完全不理他。
翟建邦很不爽很不爽,他想套一点爷爷的消息都不能够,只好每天换着法子损程医生。
可是激将法对程医生也没什么用。
翟晓天非常不爽翟建邦天天在范启文面前刷存在感。
于是翟建邦就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了。
“晓天!你什么意思?”翟建邦回来了半个月,发现这翟府少了很多人,守备却严密了很多,他每次想看爷爷都被拦了下来。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翟晓天面无表情,他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想去找范启文温存一下的,在走廊就被拦住了,真是不高兴。
“你还问!我是爷爷的孙子!我看爷爷是天经地义!你这个把爷爷气到中风的凭什么拦住我不让我看爷爷!”翟建邦觉得很火大,加上他喝了一点小酒,胆子就肥了起来,如果是以前爷爷很好的时候,他肯定是不敢在家里这样大吼大叫的,绝对会被爷爷打。
翟晓天有点嫌弃地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大哥喝多了,大哥每天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一身酒味,爷爷就是因为这样才送你出国的,大哥现在自作主张地跑回来,爷爷还在病着,见到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你!你胡说!你这家伙!是不是想要谋害爷爷!那个医生!听都没听过!肯定是想要害爷爷!你们!你们想要害死爷爷!”翟建邦满脸通红,分不清是因为恼羞成怒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翟建邦冲上来,想揪翟晓天的衣领,翟晓天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砰的一声一下子把他压在墙上,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
翟建邦愣了一下,随即清醒了七分,看见翟晓天凶狠的眼神他就有点怂。
翟晓天看到他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了,觉得更加厌恶了,同时也厌恶自己,为什么以前都不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呢?
现在他这样的都敢一再来惹我,如果我把他们手下的产业都控制住了,他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大哥。”翟晓天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觉得我可能是对你们太好了,早在你和二叔弄死我妈的时候,我就应该做点什么了是不是?不过我那时候还小呢,没事,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说说看你和二叔是想进警察局呢?还是想进精神病院?还是觉得这样活着太没意思了,还不如下去陪我爸爸?”
翟建邦早就在翟晓天拍他脸的时候就被惊醒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翟晓天,翟晓天一直都是面冷心善的,像这样把自己对他们的厌恶和痛恨直直地摆在脸上却从来没有过。
一直以来爷爷也就是觉得翟晓天的态度太模棱两可了,他也一直没有帮忙强硬地处理他二儿子和翟建邦的事情,就是觉得如果翟晓天不肯硬下心来处理的话,翟氏真的守不住。
翟建邦吓得腿都有点抖,翟晓天把他压到墙上这一下力气很大,他背都疼着。
翟晓天松开了翟建邦,退了两步整了整衣领,又停下来说了句“大哥,你好好想想,以我们家的实力,保你一生吃穿安稳没有问题,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在监狱好好呆着吧,我没那么耐心。”
翟晓天走后,翟建邦瞪大了眼睛,顺着墙壁滑到地上坐了下来,他这下终于能感觉到翟晓天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了……
那眼神里的痛恨,藏得那么深那么久……
翟建邦打了个冷颤,他总觉得只要他和二叔敢再做些什么,翟晓天就不会再把他们当亲人,而不当亲人之后呢?他又会怎么对待?
可是都努力那么久了!怎么能放弃!
他也想啊!他也想坐到那个位置!被所有人瞩目!被所有人认可啊!
如果……
如果某天翟晓天知道他翟建邦其实根本就不是翟氏的种……
怎么还会护他周全?到时候就连二叔都会倒戈相向吧?
不握在自己手上的东西,又怎么会有安全感?
翟建邦的眼眶泛红,闪过一丝阴狠。
第63章 青春
翟爷爷就快治好了,他现在已经不会偏瘫了,只是还不能好好说话,只能啊啊啊地叫几声,腿脚也不便利,还得坐轮椅,范启文每天推着他到院子里面走,和他聊天。
翟爷爷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也没有觉得无聊过,程医生太体贴了,就算他不用说话都明白他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他挺享受这样的生活的。
不用说什么,有个人陪着自己,照顾自己,懂自己想什么,两个人一起晒晒太阳,一起看看蓝天,看看鲜花,看看绿草。
翟爷爷觉得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比过去八十几年都要省心多了。
他知道自己快要痊愈了,但是他突然有点不想痊愈了。
为什么到了八十三岁这个年龄了,还有这样任性的想法呢?
翟爷爷在心里笑笑。
“爷爷,你们这画坊还真是花了很多心思啊。”范启文觉得翟爷爷快要痊愈了,所以他最近都在抓紧时间学书法和国画。
范启文突然眼睛一亮,蹲在翟爷爷面前,看着他笑“爷爷,我也会一点书法和丹青,我给你画一幅画像怎么样?”
翟爷爷有些愣住了,他看着程医生的笑容,觉得心情很舒畅,一如飘进他鼻子里的,混有淡淡青草香和画坊里特有的淡淡墨水香的阳光的味道。
“爷爷?”范启文看翟爷爷不说话,于是疑惑地歪着脑袋叫了他一声。
翟爷爷反应过来,眼睛含笑,点了点头。
范启文挺高兴的,让福伯准备了笔墨纸砚。
范启文站在画坊的书桌前,桌面上铺了一张宣纸,福伯在缓缓地磨墨,他眼眶里含了一点泪水,那是开心的眼泪,他很久都没看见老爷那么沉静的微笑了,那眼角的深深的皱纹里面饱含的笑意和心酸,福伯太熟悉了。
翟爷爷安然地坐在轮椅上,沉静地看着玻璃窗外那片片绿草,点点红花,眼角里一直都含着笑意,嘴角轻轻勾起。
范启文怔住了。
他看着翟爷爷泛着白色的已经有些稀疏的剑眉,那依然被高高的鼻梁骨架起来的鼻子,脸部的皮肤已经松弛衰老布满了老人斑,就连眼睛下面都是大大的眼袋……
可是即便这样,也挡不住翟爷爷的英气和稳重,听翟晓天说过翟爷爷当过兵,打过鬼子,经历过家庭的富盛,也经历过家族的没落,他把翟氏苦苦地撑起来,所经历的心酸苦楚又有谁能知道?
为了翟氏,他甘愿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离开了他爱的人。
有谁能说他的不是?
他这一世哪里是为了自己的富足生活而生存的,他是为了家族的兴旺而生存。
范启文有些哽咽,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翟晓天的未来,即使七八十岁也不失风度气度,即使七老八十也依然能让别人赞叹不已。
啊,这老爷爷年轻时绝对是个美男子。
范启文微微闭眼,仿佛能感受翟爷爷此刻的感受,很平静,很温暖。
那不是愉快能说明的一种感情。
范启文提笔,记录下翟爷爷此刻的状态,大笔一挥,不过半小时,一副画像图便完成了。
范启文犹豫了一下,写下了“青春”二字,作为这幅图的名字,又在右下角上写下程字。
福伯看到范启文的完笔,笑了一下“画得真好,只是为什么会提名叫青春呢?”福伯看了看画作“我总觉得应该叫稳重?或者是经历?之类的名字呢!”
翟爷爷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看了看程医生满是笑意的眼睛,然后笑了笑,点了点头,示意福伯把它裱起来,挂起来。
翟爷爷指了指二楼,想让范启文推他上去,福伯想跟上来,翟爷爷示意不要有人跟上来,于是范启文便一个人推着翟爷爷上二楼了。
二楼很空旷,这个范启文倒是没想到,他推着爷爷转了转,不太明白为什么爷爷会想要逛这种地方。
翟爷爷指了指灯,想让他关灯。
范启文有点狐疑,不过还是把灯关了。
灯一关,范启文就愣住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墙壁上甚至于都有着荧光色的星星,大的小的,闪烁着,范启文一下子就被这里的景色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