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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她自己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卢恺之陪着她?
“先生?”
荀桢鼓励似地笑道,“去罢。”
***
两人出来时,雨下得更大了。
天际黑沉沉的,天地间仿佛只能听见雨水哗啦啦敲击着青石砖的声音。
两人顺着长廊走,王韫走在廊内,卢恺之走在廊外。
卢恺之抿着唇角,一言不发。王韫面对不熟悉的人也不爱说话,两人保持着沉默朝书房走去。
卢恺之走在王韫身旁,王韫是颇有压力的,珠玉在侧能不有压力吗?
微凉的冷风夹杂着雨丝一阵一阵往廊内吹,吹得王韫发丝乱飞,一脸狼狈。
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瞥了眼身侧的少年,少年的耳畔的发丝已经被打湿了,湿黏地贴着脸,但人却好似完全不被雨水所影响。
卢恺之走在她右手边,见王韫提袖去擦脸上的雨水,他神色自若地微微侧身,替王韫挡住了打入廊中的雨水和冷风。
王韫瞧着少年被雨淋湿了的一侧肩膀,被雨打湿的布料紧贴着少年的肌肤,被风一吹,看着都冷。
王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道,“多谢。”
少年高冷地皱着眉,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你耳朵红了呀,少年!王韫默默吐槽。
到了书房终于能歇一会儿。
王韫理了理湿漉漉的发丝,长舒了一口气。
卢恺之转身对正在理头发的王韫道,“师娘稍等,我去拿书。”
王韫不知道《左传》放在哪里,她点了点头。
少年去找书,她则四下打量着书房,之前见过一面,现在再看看,发现荀桢藏书颇丰。
她鬼使神差地走近红木书柜,视线从左至右,一本一本扫过。
书柜上每本书都细心地分了类别放在不同的格子里,每个格子都贴了小字条,字条上写着好看的小楷。可以想象出荀桢是如何写好又仔仔细细地把它们贴上去的。
少年白皙的双手扫过书脊,指尖微微一顿,接着毫不犹豫地将书抽了出来,“找到了。”
少年话音刚落,又一阵狂风吹过,书房的门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被吹得开开合合,终于被发出巨大的“哐当”声,重重地合上了。
王韫:……
卢恺之:……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看了很多留言其实不想去评论什么的,但是谢谢一些帮我说话的小天使=3=
第30章 提问
王韫和卢恺之看了看门; 转头大眼瞪小眼。
王韫干咳一声; “我去看看吧。”
她快步走到门前,伸手试着推了推,门合死了; 纹丝不动。
卢恺之见了走到她身旁,道,“我来吧。”
男子的力气大些,王韫不逞强喊自己可以,但也未袖手旁观,而是和卢恺之一起推门。
卢恺之双手放在门面上,他的手白净修长如玉石; 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此时双手使劲推门; 青筋隆结。王韫不是手控; 都对着卢恺之的手一阵艳羡。
两人使劲推了几下; 门终于推开了。
冷风裹着雨丝呼呼地灌入书房。
“可以了。”卢恺之道。
王韫高悬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地上; 要是和卢恺之被一起关到书房; 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幸此事未落到她头上。
王韫不想和卢恺之在书房耽搁多长时间,见书拿到了; 门也被推开了,对卢恺之道,“既然拿到书了; 我们便快些离去吧。”
卢恺之附议,和王韫一起匆匆离开了书房。
回去的路上他特地把书放到怀里,免得被雨打湿,也不忘继续走在王韫外侧替她挡住吹入廊中的风雨。
或许是因为方才一同推门的原因,两人相处终于不像方才一样尴尬,回青房的路上也偶有交谈。
坦白说,王韫和卢恺之相处时的心态比和荀桢相处更为自然,两人年纪相仿,面对荀桢,王韫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些对长辈的敬意,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困惑。
两人一路上话题很简单,无非是问念了些什么书,荀桢平日里讲课是什么样的。
卢恺之老老实实道,“先生讲课时会严厉些,私下里人极好,师娘你不必担心。”
看来荀桢的学生都极为敬爱他。
王韫好奇,“你为何会拜入先生门下?”
卢恺之听到“先生”二字的称呼时,脸上闪过一抹迷茫困惑之色,很快又归于平静,大方道,“实不相瞒,我不同嘉仪他们,我是寒门弟子。”
怪不得方以默等人多穿杭绸等珍贵的丝织品,而卢恺之则穿粗葛布,之前盘旋在王韫心头的疑惑终于烟消云散,王韫起初以为是少年想要效仿魏晋名士,想不到是因为家境不同。若卢恺之不主动提王韫也想不到。
普通人家培养出来的卢子恺,站在齐靖善等士族子弟前却丝毫不逊色,反而如明珠熠熠生辉,也不知他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卢子恺之嘴角露出了一抹极为浅淡的微笑,“我曾听闻先生名号,因着家中有些积蓄,便凭一时的少年意气,特地从绍兴府入京,本只想见先生一面,得他一些指点就作罢,想不到竟被先生看中,于是便在京中留下。”
“我本寒门布衣,居住京中实在窘迫,否则,也不会有顾况调侃白乐天的趣闻流传。”
“先生对我多加照拂,为我寻得居住之所,指点学业,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卢子恺微笑道。
王韫脑海中陡然浮现出成亲当晚荀桢含笑的神色,也微笑道,“先生人真好。”不仅对窘迫的卢子恺伸以援手,把她也从泥沼中拉出。
谈到荀桢,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并肩而行断断续续地说着。
风渐渐停歇,廊外的雨滴清清冷冷的,丝毫不见之前的暴怒,温温柔柔地就像水乡的姑娘。
卢恺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先生上课前常常会考校我们一些问题。”
王韫停下脚步,心悄悄擂起了小鼓,“什么问题?”她水平不怎么样,被荀桢的学生甩十八条街都是有可能的,又是个插班生,荀桢的题目她不一定能回答出来。
卢恺之见王韫一脸担忧,劝慰道,“不是什么难解的题目,都是些常识罢了。”
王韫并未因为卢恺之的安慰而放松下来,她问道,“能不能举个实例?”
卢恺之道,“有些类似于贴经。”
王韫心神稍定,贴经考得是背诵默写一类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王韫现代因为要考试背过不少,不至于腹内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要是真扯她说不定能扯一些。
卢恺之又道,“先生定不会为难师娘。”
王韫被卢恺之这句安慰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想看看卢恺之是不是故意的,却见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单纯地陈述他自己的想法。
卢恺之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若是师娘真不知晓,我会告知师娘。”
王韫被感动得不轻,少年能主动说出此话,可能已经突破了他平日的言行准则。
回到青房时,张廷溪齐靖善也已经到了。
荀桢正俯身低头和罗安泰说些什么,罗安泰乖巧地点点头。张廷溪望着两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齐靖善则左手撑着头,看着自己这位对先生敬佩得不能再敬佩的发小,神色愉/悦。
日后他才从和王韫的交流中学到了一个词来形象地形容张廷溪对荀桢的感情,那就是痴·汉。
而现在的状态则是黑·化。
听到王韫和卢恺之的脚步声,荀桢抬手示意停一下,转而对王韫和卢恺之笑道,“拿到书了?”
卢恺之把书从怀中拿出交给荀桢,“拿到了。”
荀桢笑道,“劳烦你们特地走一遭,辛苦你们了,安康,阿韫。”
脸红的王韫:……
脸红的卢子恺:……
张廷溪闷哼了一声。
安排座位时,荀桢特地把王韫安排在罗安泰附近。
王韫冲着罗安泰笑了一下,罗安泰也红着脸微抿嘴角报以一抹小小的羞涩的笑容。
王韫瞬间就被萌到了。
荀桢果然和卢子恺所说的一样,在讲课前会考校一些小问题。
王韫如同以前上学怕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一样紧张,搓着手,内心祈祷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荀桢点了了方以默的名字。
王韫松手,吐气。不忘饶有兴致地望着方以默
“子慎,你来回答,若祭昊天上帝,该用何礼,在何处,何时?为何?”
方以默被点名,神色未变,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施施然道,“‘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實柴祀日月星辰’,地点应在南郊冬至之时进行,因着南方为阳位,冬至乃是阴尽阳生之时。”
以郑重的祭礼来问最为跳脱的方以默,王韫对荀桢的教学手段愈发钦佩。
荀桢笑道,“你坐下罢。”
待方以默落座,荀桢的双眼在室内环顾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王韫身上,温和却不容忽视。
王韫:……
荀桢微笑,“何为雩祭?”
这个先生好可怕。
荀桢问王韫的问题比方以默简单多了,王韫却想默默捂脸。她以为问些《诗经》《大学》中的问题她能答出来一些,偏生荀桢问的是祭祀,她对古代的祭礼真的一窍不通,即使荀桢问的是她电视中最常见的求雨的祭祀,她也是一脸懵逼,不知所谓。
荀桢之所以会问她雩祭,王韫也能想到一二,她父亲任鸿胪寺寺丞,业务内容就包括了祭祀,问王韫这个一点刁难她的意思都没有。可是她爹熟悉业务不代表她熟悉业务啊!
王韫干巴巴道,“求雨。”
荀桢又问道,“可否细说?”
王韫:……救命
卢子恺口中的常识,大概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