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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了惠崇帝的信任,虽说他不会一落千丈,但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风光了!
四皇子还没有荣登高位,高府还没有诞育合适的继承人,让他就这样没落了,他不甘心!
看来,他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高卓边走着,边暗暗叹了口气。
现在,没什么比重获惠崇帝信赖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他的任何东西,争权夺利也好,借刀杀人也罢……这些东西,现在通通都需要给眼下这个困局让路了。
两人走得极慢,等他们走完这段长长的台阶的时候,周遭的官员几乎都走尽了。
两人在平地上站定,抬头一看,就见几步远的地方、一根高高的汉白玉石柱下,此时正站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
如今后方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这人应该是在等他们的了。
高卓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是蔡绍虞。
蔡绍虞确实是专门在此处等着他们师徒俩的,他一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立刻就转过身来,笑呵呵的看着高卓姜景华两人。
高卓也冷冷的看着他。
蔡绍虞拱了拱手,笑道:“看来高阁老是真的老了,这么短的一段路程,竟然耗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完!”
说完,又低头看了看高卓的膝盖,“啧啧”了两声,道:“这人一老啊,骨头就容易脆,可不能常做这种跪来跪去的活计!今日倒是陛下疏忽了,阁老这么大的年纪,竟由着阁老在大殿之上跪了这么久!哎!下官对高阁老实在是放心不下,一直提着颗心,这不!才一出了大殿,下官立马就派人寻了伤药!”
说到这里,蔡绍虞就将手里的药瓶举了起来,还在高卓面前晃了两晃。
“这是下官的一片心意!阁老您可一定要手下,回去之后按时涂抹,以免因为今日之事再落了腿疾!”
蔡绍虞自始至终,面部都是笑呵呵的,似是真的在关心高卓的腿。
姜景华站在高卓身侧,听到蔡绍虞这明晃晃的讽刺与侮辱,一张脸皮顿时气的紫涨。
这个蔡绍虞!
老师还没有被圣上厌弃呢!今日在殿上不过是受了一番冷待罢了,他竟就敢如此慢待老师。
高卓却轻轻笑了,没有半分的恼怒,从容地从他手中结果那个药瓶,道:“蔡大人的一番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老夫却要提醒你一句……”
“哦!”
蔡绍虞故作惊讶了一句。
高卓会是如今这个反应,他一点都不奇怪!高卓毕竟是在官场混迹四十余年的老人了,心机之深沉,不是他可比拟的!
他不过是想来恶心高卓一番罢了!
为了他儿子近日来受的委屈,也为了他这些年因为高卓的刻意安排而一直屈居人下的不甘!
“祸从口出!须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如何,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三品管能够指责的了的!”高卓轻轻笑道。
不待蔡绍虞回答,高卓继续幽幽的开口道:“您知道过去那些惨死的天子近臣,都是怎么没的吗?都是像你这样,不该开口的时候偏要开口,不会说话的时候偏要说话!”
“蔡大人!”高卓突然靠近,拍了拍蔡绍虞的肩膀。
“你这样口无遮拦,小心哪天被割了舌头!哎!这就是为武将的坏处啊!我看您还是回去好好看看书,学学怎么为人臣吧!”
高卓说到这里,也不再多耽误工夫,带着身后的姜景华,转身走远了。
只留下蔡绍虞站在远处,抿着嘴,阴狠的望着他肥硕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日傍晚,澹梅轩。
陆烁伏在案上,专心的描摹着平铺在案上的字帖。
最近他一直在习柳体。
柳体与之前他所描的袁仲道的字体虽同属楷书,但两者到底有些不同,柳体匀衡瘦硬,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实,较之外公袁仲道的字体来说,更加的有风骨些!
这几年因为勤恳读书,日日勤练字体,他的腕力较之小时候已经增强了不少,练习这种对腕力要求极高的字体,也已经完全不在话下!
因而,陆烁在问询了卫夫子并征得他的同意之后,近几日就开始摩拳擦掌地研究起新字体来。
清泉兴冲冲的进了书房。
陆烁抬起头,见他面上笑嘻嘻的,偏还极力忍住笑的模样,不禁好奇道:“这是怎么了,高兴成这副样子!”
边说着,他边又将毛笔伸进砚台里,抖动着蘸了蘸墨水,低头继续描字。
“少爷!好消息!咱们府上出去采买的小厮带回来的好消息!您猜猜是什么?”
清泉故意卖关子。
嗬!还吊他的胃口。
陆烁偏不答他,只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伏在案上,埋头写字。
“您就不好奇吗?”
☆、第145章 规矩(一更求月票)
“有什么好好奇的?”陆烁笑了笑。
清泉闻听此言,正想赞叹陆烁两句,就听陆烁笑道:“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笑道:“再说了!你还能不告诉我?”
清泉一噎。
陆烁这才正色道:“好了,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还正练着字呢,可没空跟你玩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清泉瘪了瘪嘴,少爷真是的,每次都这么没趣儿。
他就道:“是外面贴出了告示,说是这次府试的所有阅卷官都被抓了起来,审案的大人们要对他们严刑拷打,逼他们说出这次在府试中下黑手的人是谁……”
清泉还在继续往下说,陆烁就挑挑眉头,道:“停!”
“外面告示真这样贴的,还是你自己瞎编的。”
这么多官员,稍微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会用到严刑拷打这一招。
清泉讪讪的笑笑,抿着嘴没说话。
“好了,你也不必跟我说这些了,你只要说说,现在外面的谣言传怎么样了,还像几日前那样猖獗吗?”
“没有没有!”清泉道,“就跟您之前猜的一样,果真是少了许多。”
清泉说到这里,又重新高兴了起来。
这些天来,少爷一直受这些谣言困扰,如今谣言渐渐消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了,少爷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清泉又苦恼起来,“这少的流言,几乎都是说您举报杜小公子的,但是前几日刚起的那个流言,现在没有消下去,反而……”
陆烁点点头,知道清泉所说是什么意思。
说是谣言,其实不过是蔡绍虞的小伎俩罢了!想要模仿高卓来中伤他,顺便转移开落在他儿子身上的视线。
他想的倒是美,不过……
“你不必太过在意!这两种谣言是一环套着一环的,既然以前的谣言渐渐消失了,那后来的这个传的越是久,反倒越会适得其反,实在不必理会。”
清泉轻轻点点头,陆烁就看着他继续道:“既然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这事情基本上就算是过去了。以后你就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吧!这些就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此事到了这里,基本上就与他们敬国公府无关了,接下来,只需要自己送到岳阁老府上的那封信能起到作用,也就诸事大吉了。
陆烁说完,就低下头继续描起字来。
清泉虽说疑惑,倒也只能应是。
陆烁果真没有说错。
三司会审摆的架势倒是挺大,但涉事人员毕竟都是朝廷命官,受审之时,甚至连下跪都不用,更遑论严刑拷打、刑讯逼供了。
虽是如此,但该走的过场还是都要走一遍的!
更何况,此次三次会审又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开设的,加之前段时间京师之中流言肆虐,故而,此次圣上派命官亲自审理府试一案的告示一出、立马就引起轩然大波,如今对此事观望的人很多。
这么个结果,也不知高卓对于他当初放出谣言一事是否会有丝丝的后悔!
种种原因叠合在一起,三位主审官以及监审福王自然不敢怠慢,该走的流程一一都走了一遍、该搜的证据也全都派人搜查了一遍。
如此过了五六天的时间,就在京师众人对于此事结果渐渐不抱希望之时,几位主审官终于从礼部之中搜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是一封密信。
这封密信是从礼部衙门里搜检出来的,官兵去搜检时,这信正埋在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之中,与其他书一起,被好好的封存在礼部某一间书房的书格里。
而这间书房的主人,正是礼部右侍郎庞秀平。
夜幕已降,大理寺正堂虽燃了灯火,但紧闭的房门加上压抑的气氛,使的整个正堂依旧显得黑黢黢的。
庞秀平被两个狱官揪着衣领提了上来。
自昨日傍晚在礼部衙门搜到密信,到今晚提审,不过才一日一夜的时间,庞秀平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一双手脚都带上了沉重的镣铐,一身白色的囚衣上,布满了一道道鞭痕,鲜血透过撕裂的布条渗了出来,散发出一阵阵恶臭、原本儒雅的脸此时也是苍白如纸、看着极为落魄和虚弱。
福王坐在大堂左侧的太师椅上,正悠闲的品着茶,乍然看到庞秀平的这副凄惨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头。
庞秀平堂堂三品大员,虽说现在从他书房中走到了与案件有关的证物,但从昨日傍晚事发到现在,既没有提审、也没有定案,如此仓促的就对庞秀平实施如此惨烈的酷刑,实在是有些不妥。
他不由望向坐在主审台正中央的董尚德。
此次虽说是三司会审,但按照往常的惯例,三司仍旧以刑部为主,因而,此次的主审讯乃是刑部尚书董尚德。
“董大人。”福王放下茶盏,叫了一声。
董大人听到福王话中有问询的意思,不由看向他,语气很是恭敬:“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福王指了指此时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已的庞秀平。
“这还什么都没审问呢!怎么就把人打成了这幅样子,如今这庞秀平看着如此虚弱,也不知能不能挨得过去